第130章 嬌客
陸晟和雲傾並肩走進來,燕王和衛夫人都是感慨萬千。
這兩個孩子太好看、太般配了啊。
新婚夫婦拜見燕王、衛夫人,雲傾向燕王獻棗栗盤,向衛夫人獻腶修盤,以示侍奉,又向燕王、衛夫人奉茶,「父王喝茶」「母親喝茶」。燕王笑咪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舒心暢意,喜眉笑眼,「阿稚以前都是叫伯父的,今天改口叫父王了。這聲父王不能白叫,阿稚啊,拿著這個。」將一個紅色的單子遞給雲傾。
「多謝父王。」雲傾甜甜道謝。
燕王到底富到了什麼程度,她並不清楚。不過,單從他送到石橋大街的節禮和聘禮來看,燕王無疑是極富有的。他送兒媳婦的見面禮輕不了,這個單子上定是奇珍異寶一大堆,雲傾又發了筆小財。
衛夫人取出一對晶瑩剔透的紅玉手鐲戴在雲傾手腕上,溫聲交待了許多話,要他們互敬互愛,相濡以沫,又額外交待陸晟要對雲傾體貼尊重,多讓著雲傾,陸晟認真的答應,「是,我是哥哥,我讓著她。」衛夫人微笑,「如此甚好。」雲傾已是滿面暈紅。
拜見過公婆,陸晟和雲傾到燕王府家廟行禮。燕王祖先立有不世功勛,所以燕王府家廟的規格比皇家太廟也不差什麼,有主殿、中殿、後殿三大殿,正門為五彩琉璃門,正殿內的大梁為沉香木,其餘用金絲榆木,地鋪金磚,天花板及四柱均貼有赤金葉。陸晟和雲傾到歷代祖先牌位前一一行禮,耗時頗久,禮儀繁瑣,兩人卻絲毫沒有疲倦之感,逐一叩拜,萬分恭敬。
謁舅姑、廟見為成婦之禮,只有拜過公婆,行過廟見之禮,這樁婚事才算最終得到了家族的承認。歷經兩世方能結為夫婦,他們又怎會嫌婚禮儀式繁瑣呢?再辛苦也是心甘情願的。
燕王府在京城本家不少,有的和燕王關係近些,有的和燕王已是出了五服,這天都依著習俗來認親。燕王到大廳看了,嫌人太多,「這麼多人,若是一個一個認起來,不得把我兒媳婦累著啊?今天就算了,改天吧。」燕王算了算,今天他的兒子兒媳婦累了,明天要回門,後天得歇歇,大後天不知能不能歇過來,乾脆把認親的日子改在了三天之後。
燕王說話,族中無人敢駁,卻有幾個才嫁到陸家不久的年輕媳婦竊竊私語,「我們嫁過來的時候怎沒這待遇?王爺對四王子妃也太好了些吧?」「這位雲家姑娘也太好命了,莫說陸家,我所有的親戚朋友一家一家數過去,就沒她這樣的新媳婦啊。」對雲傾在燕王府受到的寵愛優待又是嫉妒,又覺羨慕。
不光燕王對新婚夫婦縱容溺愛,衛夫人也替他們想得極為周到,「昨天你倆忙了一天,今天也不輕鬆,這會兒一定累了。陪我們用了午膳便回去吧,晚上不用過來了。」
雲傾真是累得狠了,站著就閉上眼睛睡著了,卻迷迷糊糊的道:「不累,我不累……」衛夫人又心疼又好笑,「午膳也不用陪我們了,這便回去吧。」雲傾還想再客氣兩句,陸晟卻道:「跟自己的爹娘客氣什麼?」和燕王、衛夫人告辭,拉雲傾出去了。
出去之後,外面有輛輕便小車等著,兩人一起上了車。上到車上之後陸晟便把雲傾抱住了,「靠我身上睡。」
雲傾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卻捏起燕王給的單子,小聲嘀咕,「你替我看看,我發了多少財?」
陸晟忍俊不禁,「你個小財迷。」一手攬著她,讓她舒舒服服靠在自己肩頭,另一隻手把單子打開,替她看了看,「玉如意,玉雕,紅珊瑚,寶石牡丹盆景,全是寓意吉祥之物……」
「蠻值錢的。」雲傾半睡半醒,閉著眼睛小聲嘟囔。
陸晟笑著親親她,「我不知道你這麼愛錢,以後我要多弄些錢回來了。這上面還有珍珠玉石之類的寶物,還有……」他看到三個醒目的大字,停住了。
「還有什麼啊?」雲傾軟綿綿的問。
陸晟以為自己眼花了,仔細又看了好幾眼,方低聲道:「清暉堂。父王把清暉堂給你了。」
「什麼?」雲傾雖是困得要死,清暉堂這三個字也把她嚇醒了,抬起頭,艷美如海棠春睡的面容上滿是驚訝,「把清暉堂給我了?」
清暉堂是經營字畫古董的,總部在京城,全國各個繁華之地俱有分部,規模極大,實力不容小覷。清暉堂都給了,這見面禮可不是一般的大手筆,這簡直……有點嚇人了……
「這,這,是不是對我太好了一點?」雲傾有些結結巴巴了。
陸晟微笑替她收起單子,「父王送的也不知是見面禮還是賄賂。」
「賄賂?」雲傾呆了呆,唇角一彎,「父王是不是想讓我在山長面前替他多說好話啊?」
「山長?」陸晟用責備的眼神看著她。
雲傾嘻嘻笑,「不好意思,我叫習慣了,不是山長,是母親。」
陸晟在她面頰上親了親,「這樣才乖。」成了親還叫山長,那還得了?
雲傾吃了這一驚,也沒那麼困了,回去之後和陸晟一起用過午膳,方才脫衣上床。
「床啊床,此時此刻我太需要你了。」雲傾倒在床上,情意綿綿的對著千工床說道。
「傾兒,咱們真是心有靈犀啊。」陸晟跟著上了床,目光如火。
雲傾打了個機靈,扯過一床薄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緊緊閉上了眼睛,「困了啊,很困很困了啊,睡覺,睡覺。」
陸晟笑,隔著被子抱住她,「咱們夫妻同心,我和你的意思一樣,睡覺,睡覺。」
同樣是說「睡覺」,雲傾意思很單純,就是困了要休息,陸晟卻是語氣曖昧,神色曖昧,分明不懷好意。
雲傾眼睛閉得更緊,把薄被往自己身上使勁拽,委屈的小聲嘟囔,「也不知在你亂七八糟在想什麼……人家都快困死了……」
「你這小腦袋裡瞎想些什麼?」陸晟半是戲謔,半是認真,笑聲低沉,「我和你一樣說睡覺啊,怎地你是正經人,我便亂七八糟了么?」
雲傾被他說得羞了,拿被子蒙住了臉。
陸晟笑著替她把薄被拉下來,柔聲道:「被子蒙臉睡覺不好,不許這樣。你累了,快睡吧,我也陪你一起。」拉過另一床被子,在雲傾身邊躺下。
雲傾一顆心放回肚子里,嘴角微翹,「真的好睏。」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這一覺醒來,已是日落西山,雲傾先醒,陸晟隨後也睜開眼睛,把自己的被子掀了,鑽到雲傾被窩裡,兩人親親抱抱,溫馨快活。
「姑娘,到晚飯時辰了。」自喜站在床簾外,聲音不高不低的,神情嚴肅,「姑娘得起來吃晚飯啊,要不然會長不高的。」
陸晟啞然失笑,雲傾大羞,扯過被子蓋上腦袋,「別聽自喜的,她從小到大就愛胡亂說話,教也沒用,改不過來的。」自喜這個人吧,她時不時的蹦出句不合時宜的話語,你都不知道該和她生生氣呢,還是乾脆一笑置之……
兩人在被子下面吃吃笑,自喜叫不醒他倆,有點著急了,「姑娘,不吃晚飯會餓的呀,餓了便會瘦,太瘦便不好看啦。這可是太太說的!」
陸晟笑的不行了,「起來吧。自喜把岳母的名號都搬出來了。」
雲傾慵懶起身,笑道:「我如果不起來吃晚飯,不知自喜會不會急得回石橋大街叫人……」
「有這麼個丫頭在你身邊也好。」陸晟微笑,「雖然沒眼色,蠻為你著想的,這不是唯恐你餓著了么?」
「是,有自喜在,我不會三餐不繼了。」雲傾嫣然。
自喜見他倆起來了,大喜,忙殷勤服侍雲傾梳洗,陸晟她卻是不管的,自有燕王府的丫頭過來服侍。陸晟和雲傾越瞧自喜越是可樂,兩人都笑盈盈的。
衛夫人已經說過了晚上不必過去,陸晟和雲傾便在自己房裡吃晚飯了。兩人心思完全不在飯食上,一邊吃飯一邊眉目傳情,草草飯畢,便將侍女等人全部逐出,沐浴更衣,重又上床。
這一回陸晟哪裡還肯放過雲傾?纏著她恩愛許久,直到雲傾承受不住,哭泣求饒,方才意猶未足的在她小臉上親了親,「你年齡還小,暫且這樣。再過兩年,定不饒你。」
雲傾又羞又氣,想要打他,偏偏這時候身子已經軟了,柔若無骨,那裡有力氣?陸晟笑著哄她,「你沒力氣打,那用指甲撓我好了。撓人也很疼的。」雲傾登時以手掩面,羞不可抑。
陸晟說的是前世的事情了。兩人才在一起的時候陸晟食髓知味,一到晚上便纏著雲傾不放,雲傾那時還體會不到這件事的好處,哭泣不解,「這是什麼好事了?也值得當件正經事情來做?」不知怎地便用指甲撓了他。
不光撓了他,還撓得不是地方,撓到臉上了。彼時雲傾和陸晟還不熟悉,見他臉上有幾道血印兒,嚇得身子發抖,陸晟忍耐的看著她,「以後不許撓臉,知道么?要撓也只能撓外人看不到的地方。」雲傾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覺得陸晟沒那麼可怕了……
陸晟抱住雲傾,柔聲問她,「困不困?困了便睡吧。」
雲傾往他懷裡拱了拱,小聲嘀咕,「你竟然變得這麼好說話了,真讓人想不到。」
「怕你再暈過去啊。」陸晟低沉的笑。
雲傾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我暈過去怎麼了?我……我那是……」
前世她確實曾經暈過,在歡愛敦倫之時暈過……
陸晟溫存親吻她,「放心,好妹妹,哥哥不會再做那樣的傻事了。」
彼時他太年輕,太著急,不知道如何疼愛自己喜歡的姑娘,想來也是慚愧。
明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雲傾想來卻如同昨天才發生的事,異常清晰,「哎,我暈過去之後你每天晚上來陪我一起吃飯,晚上也不碰我,你定力很好啊。」
「我不是陪你一起吃飯,是監督你好好吃飯。」陸晟看著她微笑,「你太瘦了,得吃胖些,要不然……要不然再暈過去怎麼辦?」
「沒安好心。」雲傾臉頰發燙,嬌嗔道。
這個人就是沒安好心啊,他哪裡是監督雲傾好好吃飯,他簡直是在養小豬啊,養肥了就要吃掉……
陸晟親親她,「乖,睡吧,明天要回門,若是你精神不好,給我臉色看的人會很多的。」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雲傾小聲嘟囔著,偎依在他溫暖寬厚的懷抱中,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陸晟溫柔看著她精緻無瑕的小臉蛋,許久之後,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明天要回門,必須有精神才行啊,要不然岳父岳母、舅兄舅嫂豈不是會擔心么?
一對新人,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兩人起床梳洗了,過去陪燕王、衛夫人一起用過早膳,車馬早已準備好,雲仰也親自來接,便和燕王、衛夫人告別,隨雲仰一起回了石橋大街。
雲翰林、何氏、韓菘藍翹首盼望,韓厚朴何方洲兩家人和雲佩、王亮夫婦也在,新婚夫婦回來之後,眾人見雲傾眉目間全是笑,知道她在燕王府確實過得很好,俱是開懷。
在座的全是關心愛護雲傾的人,雲傾和他們有什麼說什麼,把婚後的事一一說了。單隻清暉堂一事牽涉太大,雲傾沒說。何氏、冷氏、周氏等人聽說雲傾現在還沒見過燕王府的本家親戚,要等以後再認,又是吃驚又是好笑,卻又非常感動,「世人多愛誇口,說要把兒媳婦當親閨女般看待。敢這麼說的人很多,能做到的人卻是少之又少。燕王這是真的把阿稚當親生女兒了啊。」
雲翰林高興的道:「改天我要和親家好好喝幾杯!」
聽他的語氣,對燕王這個親家是滿意極了。
雲翰林對燕王滿意,看陸晟也格外順眼,笑呵呵的道:「阿晟,咱們下棋去。」
陸晟受寵若驚,「是,岳父。」和雲翰林、韓厚朴、何方洲、雲仰、韓京墨、王亮等人到書房下棋去了。
男人們走了之後,何氏、冷氏、周氏、韓菘藍、雲佩等人問起雲傾各項瑣碎小事,雲傾笑咪咪,「有山長在呢。山長什麼事都向著我,比對他還要好呢。」
「阿稚好福氣。」韓菘藍感慨。
衛夫人對桂園的學生有多好,對雲傾有多好,韓菘藍自然是心知肚明。有衛夫人在,雲傾在燕王府定是如魚得水遊刃有餘,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了。
「阿藍你可別這麼說。」周氏打趣的道:「阿晟的姨母是山長,你便覺得阿稚有福氣了,好像阿稚的姨母婆婆好,你婆婆比不上似的。傻丫頭,你婆婆就在這兒坐著呢,你說這個話豈不是很沒眼色么?」
韓菘藍紅了臉,忙挽起何氏的胳膊,「這哪裡是婆婆?明明是親娘。」
「阿藍可真會拍馬屁啊。」眾人哄堂大笑。
「我們阿藍哪是拍馬屁,她說的明明就是真話。」何氏笑容滿面,「冷姐姐,你別和我吃醋啊,阿藍現在是我閨女了,被我搶走了。」
「我不和你吃醋。你對阿藍越好,我便越高興。」冷氏笑道。
「從前我娘只有我一個親閨女,現在有倆了。」雲傾笑吟吟。
何氏一手挽著韓菘藍,一手挽著雲傾,得意洋洋,「我現在倆閨女了。」
冷氏笑看何青黛,「我和你一樣獨兒獨婦,兒媳婦也是當閨女的。」
周氏笑,「我家仨閨女,阿黛嫁出去了,我還有阿未和小阿碧。」
眾人越說越高興,阿碧牽著小阿岩在屋裡跑來跑去的玩耍,熱鬧極了。
回門宴是何氏和韓菘藍精心準備的,菜肴豐盛,且大多是雲傾喜愛的菜品,雲傾吃的很開心。
席間何氏以更衣為名拉了雲傾出來,悄悄問了她幾句話。雲傾小臉蛋艷如桃花,「他……他知道今天要回門,怕我精神不好讓家人擔心,昨晚特地要我早睡呢。」
何氏笑容可掬,「甚好。知道體貼人,便是好丈夫了。」
雲傾臉頰發燙,何氏心疼的把她攬在懷裡,柔聲道:「阿稚,你從小便沒離開過娘,這兩天爹娘雖為你歡喜,卻實在擔心你,你明白么?雖然燕王和衛夫人都很好,阿晟很好,但是你不在爹娘眼皮子底下了,我們總是憂著你的。」
雲傾伏在母親懷裡,流下數行淚水。娘,我怎麼沒有離開過您啊,我離開過的,而且離開了很久很久,所以我珍惜父母、珍惜哥哥、珍惜韓伯伯、舅舅,珍惜每一個疼愛我的人……
把這一世和前世相比較,雲傾覺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父母兄嫂、韓伯伯、舅舅、大姐姐,每一個疼愛她的人都在她身邊,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很快樂,很美滿。
何氏替雲傾拭去淚水,開玩笑的道:「若被阿晟看到,還以為你在向娘訴苦呢。如果真那樣,阿晟會不會生氣啊?」
「不會。他會想,是不是他哪裡做的不好了,讓我不高興了。」雲傾細聲細氣的道。
何氏滿意之極,一迭聲的道:「這就好,這就好。」
雲傾在娘家度過了溫馨快樂的半日時光。
申正時分,雲傾和陸晟依依不捨的告別父母兄嫂、伯伯舅舅等親人,登車離去。才上車,陸晟便握住了雲傾的小手,神色激動,「傾兒,今天岳父對我和顏悅色,關愛備至,我總算知道什麼叫做嬌客了,做嬌客的感覺太好了!」
「可憐的晟哥哥。」雲傾見陸晟這般激動,覺得他有些可憐。他到石橋大街獻殷勤有多久了啊,直到今天才享受到女婿的待遇,直到今天才知道做嬌客的滋味……
「不可憐,我太幸運了。」陸晟誠心誠意的說道。
他真的覺得自己不可憐,覺得自己幸運之極,不僅娶到了心愛的姑娘,還得到了岳父的疼愛。
「妹妹你呢?做我爹娘的兒媳婦感覺如何?」陸晟好興緻的向雲傾求證。
雲傾認真的想了想,認真的說道:「你爹娘雖然性情各異,身份更是差別很大,可他倆都是從一開始見面就對我很好啊。我覺得你爹娘都把我當親生女兒了,這一定是因為我太可愛了,你說對么?」
「對,對極了。」陸晟把新婚小嬌妻攬在懷中,笑咪咪親了親,心情愉悅到了極處。
他和雲傾成親了,他是岳父岳母的嬌客,雲傾是公公婆婆的寵兒,多麼完美。
新婚小夫妻回門之後,休息了兩天,第三天燕王把本家親戚請了來,雲傾認了親。陸晟和雲傾是在京城成親的,皇帝、太后都很重視,之後少不了進宮拜見,又有一番忙碌。接下來衛夫人在燕王府宴請了桂園七姐妹和於雅猛,閨中密友相聚,格外開懷。
快樂的光陰容易過,不知不覺,陸晟和雲傾成親已經半個月了。兩人情好日密,好得跟一個人似的,燕王和衛夫人看在眼裡,備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