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清凈經
黑板最上面寫著三個字，「清凈經」，而再看下面的內容，許廣陵不禁微笑起來。
這應該就是凌霄宗的入門典籍之一了，類似於地球上華夏古代的童蒙書籍，如《三字經》《千字文》等等。
入門典籍水平低的話，不意味著這個宗門的水平就低。
因為它可能是寬進嚴出，只有一層層修行上去，又或者通過一次次各種各樣的選拔，才能一步步接觸這個宗門的核心傳承。這是極有可能的事。
但如果入門典籍的水平就相當不錯，那這個宗門的水平，也大概率會相當不錯。
而從現在的這篇《清凈經》來看，許廣陵感覺，他應該是進入一個大宗門了。
清凈經的文字不多，全篇不過三百多字，不過深得言簡意賅之理。
這也是必然的，言越簡，越易背誦。
就以華夏古代的《老子》與《莊子》而論，二者的水平高低及受歡迎度暫時不提，但會背《老子》的人，一定遠遠超過會背《莊子》的人。
沒辦法。
《老子》不過幾千字。
《莊子》多少字？
幾萬字！
幾萬字的內容，不是不能背誦，但它顯然超出了「誦讀經典」的範疇。
其實《老子》都已經很長了，但它分成很多章，每章不過百十字，分章成誦的話，還是可以接受的。
只有短，才能熟記腦海，然後如同論壇帖子的置頂一樣，始終「置頂」於意識的最活躍處，然後朝夕默誦之，日日受其浸潤，這才叫「入門經典」。
此時黑板上的《清凈經》，符合這個條件。
一是篇幅少。
二是內容全，完全涵蓋且切合了「清凈」之旨。
作為調適心性的入門之物，最為恰當不過。
院中的一百多個小孩，俱都在緊張默誦著黑板上的字，有的不停地輕聲喃喃著，有的緊閉著嘴巴，眉頭也緊緊鎖起，也有的兩手撐地，上身前俯，眼睛大大瞪著。
如此等等，形態不一而足。
許廣陵安靜坐於其中，目光平行望著前方黑板，心神，卻是入了定境。
整個身心意識，進入了一場名為「清凈」的天人合一程式。
其意識中，第一世，第二世，以及此第三世，一切有關於「清凈」的內容，這一刻，俱都被調集出來，然後作為種子灑下。
所謂天人合一。
「我」，是泥土和種子。
「天」，是陽光和雨露。
並非是有形的元氣或靈氣等物，而是無形無象卻又確實存在的冥冥杳杳之物，在許廣陵深入定境的情況下，如雨如霧一般，對他拿出來的那「種子」進行浸潤。
而如果更進一步，浸潤的就不止是心神和意識了，更是可以包括整個身心。
那就不是意識孕育了。
而是彷彿醍醐灌頂，也可以命名為「瞬間成就法」。
如果許廣陵真的這麼做了，接下來，天地之間，無盡無量的元靈之氣就會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這裡聚集，葉小葉的這個身體，也會沿著修行體系一路直上、直上、直上……
許廣陵當然不會這麼做。
所以天人合一的程度，被限制在了僅僅用於意識孕育的層次。
第一世的地球上，如果有什麼樹最符合華夏古代傳說中「仙樹」的概念，那毫無疑問是中國的桑樹。
古桑樹的壽命可以很長，如果環境適宜，又不受戕害，活過幾千年並非難事。
這是其一。
而其二則是它的葉子和果子（桑葚），果子是「盈」，葉子是「清」，兩者配合使用，簡直可以完全貫穿一個修者的修行過程，把它命名為「修行樹」都不過分。
第一世，在橫斷山脈時，許廣陵一開始種它不過只是因為它的葉子是一味中藥，而它的果子又可以供兩位老人釀酒之用。
所以在種下的很多草木中，桑樹是其中之一。
卻也只是等閑之一。
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位。
它的特殊之處，是許廣陵後來為了兩位老人之便，在夢幻之城的聚元聚靈大陣的一個陣眼專門培育了一棵桑樹之後，才發現的，才發現它是那般的非凡。
而世俗培育的桑種，壽命不過短短几十年。
緣由何在？
因為棄「體」取「用」。
世俗培育桑樹，是為了用它來養蠶，所以樹身越小越矮則越好，而桑葉越多越茂則越好，最好是采了就生，一年四季可以不斷地反覆地採摘。
這個現象又或其中的道理，可以完全地移用到修行方面。
修行的根本宗旨不過兩個字，「向上」。
意識及心神的內容不提，單提「身體」，身體想要向上，其實也很簡單，不過兩個詞，「開源」，「節流」。
開源和節流兩個都很重要。
但哪個更重要呢？
不同的階段，重要性是不同的。
有了一定的水平和層次之後，開源是最重要的，是修行的根本方向。
但在入門之初，必是強調節流。
任何不強調「節流」的入門指導，必是異端，必是邪說，也必將修者導入歧途末路，最終，水月鏡花，空無所獲。
這一點，也是入門經籍是高是低是正是邪的關鍵之點。
修行之初，關鍵曰節流。
而節流之要，則莫過於清心、寡慾。
所以修行正常來說，一般也要從娃娃培養起。
因為成年之後就有了男女之欲，而男女之欲實在是最大的欲，不管是身還是心，都完全與「節流」背道而馳。
要麼娃娃，要麼老人。
然而老人又已經「水冷金寒」。
所以最好還是娃娃。
娃娃很小也不行，「芽嫩不堪摘」，必得過了生命大循環的第一個周期，在地球上，是男八女七，在上一世，是男十一女九，而這一世，是男六女八。
所以眼下，坐在小院里的一百多個孩子，男孩最小是六歲，而女孩最小是八歲。
基本都到了可以修鍊的年歲。
說是給半天的時間，其實給了差不多一整個白天，從早上，一直到傍晚。
中午的時候，大師兄打斷了一下大家，把所有人都攆去吃飯。
底下一片哀嚎，有小孩都要哭了。
這清凈經的字確實是不多，但奈何在表述上絕不是平易簡白，特別是對小孩來說。背誦起來很不容易，而且往往背了這句就忘那句。有很多小孩都還沒背好呢！
好在，大師姐又說了，吃過飯可以回來繼續背！
傍晚時分，大師姐伸手，把黑板上的字全部擦去，這一次，底下就沒有哀嚎了，但不少小孩都緊皺著眉頭，不停地以自己的方式記誦著，深怕忘了。
晚上，風宗葉青宿舍。
各人都已經躺在了床上。
黑暗中，老大風浩然突然說道：「我們每人都把清凈經背一遍好不好？」
還沒有得到其他人回應，他就已經背了。
其他人默默地聽著。
他記得並不太熟，好在，斷斷續續地總算把全篇給背下來了，沒有錯漏。
他背完之後，老二宗平開口接上。
老二記得比老大熟一些，中間只有兩三個小斷續，幾乎都可以稱得上流暢。
「葉子！」過了數息時間，沒見老三吭聲，老大風浩然說道。
「老四，你先來。」葉小葉道。
「好的三哥！」
老四青弧背得最為熟練，甚至都可謂是滾瓜爛熟。
「三哥，你要背嗎？」背完之後，老四問道。
「嗯。」
緩和的、平靜的、聽著似乎平常但其實帶著莫名節奏的誦讀聲在房間中響起。
如果有已經打開了天眼的修者在這裡，就會發現，伴隨著誦讀之聲，房間內，四個小孩體表的生命光環，俱都在不停地振動著，那振動雖輕微，卻極為頻繁。
葉小葉的念誦，一遍之後是第二遍，二遍之後是第三遍。
三遍之後，房間內陷入了一片靜寂。
不管是老大老二還是老四，俱都已經先後進入了沉沉的酣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