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這還算是小道嗎？

  安師、木師、九師，三位師長鑒：

  弟子最近，於開竅一境，有所新窺。以弟子當前之愚見，所謂竅者，不過是定鼎內外、溝連人天，而竅之效用，亦不出於二途，一者培補元氣，二者調和陰陽。


  此認識，於弟子之修行暫未有大促進，於弟子之藥物一道，卻歪打正著，大有啟悟。


  百葯堂堂主名石九陽，弟子與之交好，漸有忘年交之趨勢。


  百葯堂後山，出百葯堂之範圍，為一派莽荒之叢林，弟子與石九陽日前入山探索，數十日間，識諸多此前未識之草木，行走其間，草木之芳香在鼻，而草木之性氣，亦徘徊於弟子念中。


  念念不忘，於是迴響。


  期間，弟子心有所感，得成二香，一曰通幽香，一曰白雪香。


  初涉修行者，究其根底，不過一個『靜』字。身靜，然後心為之靜，心靜，然後意為之靜，意靜，然後天地為之靜。天地靜，則造化之機現，修行之道顯。


  通幽香之名，由此而來。


  弟子本意為研製一種令人身靜心靜之香，以促修行之用，卻不意此香研製后，功行未深之人聞之，心神反為蕩漾，往事歷歷，悉皆浮現於眼前，如處醉生夢死之中。


  然此香確為通幽之香，入山之時，石九陽本為真一境大成，聞得此香，遂破大成而為榮枯境。


  於是弟子方知，此通幽香，真一境以下修者，大抵不適用，用則非但不能輔助修行，反有毀敗修行之虞。而真一境修者，其功行深者，或可憑藉此香，打破真一境與榮枯境之限。


  至於真一境以上修者，使用此香，會有何等之效，弟子未知，有賴三位師長鑒識。


  弟子與石九陽常有論道，相互間，皆有所獲。


  石九陽為弟子講過其過往之經歷，其中有一段，乃是在北地。年末之時，有白雪飄飄從天落下，大雪茫茫中，整個天地都化作一片茫茫，而茫茫之後，是一片瑩凈。


  當天氣轉暖之時，積雪漸化，化作盈野之水，滲入大地，大地於是為之潤，而草木亦為之豐。


  弟子聞此故事有感，靈光閃現間，復成一香，名白雪香。


  白雪香之功效，弟子亦不能盡述，唯知其有滋潤身心之能，更進一步之具體種種，卻依然有賴三位師長，為之鑒識。


  石九陽體用后，大嘆此香之非凡，復感慨弟子於藥物一道，實有創見。


  弟子亦得意之，笑回曰，此小道也，何足道哉，何足道哉！

  此等鄙陋，說與師長，可為一笑。


  舍上述而外，弟子在外，近日之時光，一切平安，一切靜好。想必宗內，想必殿中，也必是一切照常，如天地之悠悠，若大道之恆久。


  弟子伏以至誠，祝三位師長修行順利，萬事如意！

  葉小葉山外拜首。


  凌霄宗內，含光殿中，又一次的包裹被打開。


  安守道、木心原、九妙子，三位大佬輪流轉閱了這封信。


  其實一個人看著的時候，其他兩人就已完全同步地知悉了信中的內容，偏另外兩人如是小孩子一般，非要也把這信拿到手上，裝模作樣地再掃一遍，當作是真正地看了。


  而看完之後，九妙子第一時間打開了封藏。


  和上次差不多一樣的包裹，上次是一種香，而這次，是兩種。


  兩種材質和大小都不一樣的盒子，極為明顯地作出了區分。


  很快地，一樣一個盒子被打開，而兩個盒子中，分別地盛放著一支香。


  上次的一個盒子中，裝了十支香，而這次的一個盒子中，分別都只有一支香。


  三位大佬全都感受到了這一點，目光交錯間，不約而同地，都是凝重了起來，九妙子拿起盒子的動作，甚至出現了微微一點的凝滯。


  上次的澄神香，給三人帶來的震撼，還未徹底散去，而這次，只從這個裝盒來看，就明顯比那澄神香更為高級，而且應該是高級很多？

  想著信中所述的內容，三位大佬全都有點不太淡定。


  不太淡定的三人，在接下來的數十息時間內，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沉默，三人全都目光安靜地看著已經打開的兩種香，彷彿想要探究關於這香的什麼東西，又彷彿是在神遊物外。


  「先點來看看吧。」


  好一會兒，安守道發言，打破沉默。


  殿內就有香具，還是不久前才備的，此時，攝過香具，九妙子把其中的通幽香插入其中。


  半晌后，一支香完全燃盡。


  「小葉子是不是搞錯了，感覺，這香不如澄神香？」


  木心原從全神貫注的感受中睜開眼來，大為奇怪地說道。


  「搞錯應該不至於，這香大概只適合真一境或人階修者使用，不管人階以下還是人階以上，可能都不太適合。」安守道說道，「再試試白雪香吧。」


  另一支香被點燃。


  這一次，直到香被燃盡的久久久久之後，三位大佬都沒有睜開眼來。


  久久之後復久久。


  第一個睜開眼來的是安守道，這位大佬坐在殿中，此刻，微微抬起頭來，那張平靜的臉上，其眼眸中，卻滿是不可思議。


  第二個睜開眼來的是木心原，睜開眼來后，他先是轉首看了安守道一眼，彷彿想要確認什麼，然後不知道是從安守道那裡得到了反應還是沒得到反應，隨後整個人都獃獃地坐在那裡，不語也不動。


  最後睜開眼來的，是九妙子。


  這位閣下甫一睜眼，下一刻，立即就站了起來，神情明顯很是激動地在殿內快步地走來走去，一連繞了好幾個小圈，他才站定腳步，然後對安守道和木心原道：「老安，老木，這香，這香」


  說到這裡，他就卡住了。


  「這香，對地仙境修者，亦有滋潤之效。」


  木心原幽幽說道。


  他的語氣乍聽平靜，但作為熟知他的兩位老友，另外兩人全都聽出了他說著這話時所帶著的微微顫抖。


  安守道看著木心原，片刻后，又轉頭看向九妙子。


  「老九，這白雪香，對你的助益有多大？」


  過了一會兒，安守道如此這般地，沉聲對九妙子問道。


  「具體有多大，暫時還不好說。」九妙子道，「但是，我感覺這香能帶我一直朝前走，走到看見天階關隘的影子！」


  他的這話簡直太駭人了。


  但是殿內的兩位聽眾卻全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丁點兒應有的反應，好似九妙子所說的這話完全是理所當然。


  「小葉子，小葉子怎麼可能制出這樣的香來？」


  木心原現在不是語氣顫抖，而是身體都控制不住地帶上了顫抖，當然，幅度極微的那種，但就算幅度極微，這種情況出現在一位地仙境的真大佬身上，也足夠嚇人的了。


  他的這話，讓安守道和九妙子兩人一時間都沒有回答。


  可能，這也是他們此時心中的疑問。


  或者，不應該說是疑問，而應該說是震驚，以及，無法想象。


  「此小道也，何足道哉，何足道哉！」良久后，九妙子喃喃地念著信中的那一句話，然後對安守道和木心原兩人道：


  「這還算是小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