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到抵知悲）
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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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昏黃又發沉。
董軒的眼睛里寫著絕望。
董不回手上拿著算是武器的至善書，書頁花花顫動，在身邊劃出玄妙的軌跡，彷彿渾圓如意，守御無雙。
喻善，通善，衡善，取善學三劍之長，成普世妙善之書。
妙善書是華慈先生的絕技，但，
善學派，終究不是講究進攻的門派。
雲擊術飄渺襲來，帶著無窮偉力。
卸偉力，祛凶勢，弭厲芒，消寒鋒。
書頁合上。
霎那間時空停滯。
手杖卻依然往前，點在華慈先生的胸口。
整個人從屋頂上墜落。
落在了董軒面前。
魔高一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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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魔，是江湖之道。
衛道。
士敢不從乎？埋骨桑梓，不如今日！
赴死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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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和李小茹都停了下來。
錦繡嘴唇咬的很痛。
血都流出來了。
李小茹大聲的哭喊著董不回的名字。
董軒摟著垂亡的父親，等他閉上眼睛。
遺言說，「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師父。」
是啊，你原本可裝做不知道，但你還是去了。董軒眼睛模糊，但是沒有淚落下，「小茹，也許我不該這麼叫你。但是其實，我和父親都知道的。」
李小茹哭泣的聲音一頓，整張臉瞬間露出慘色。
她抬起手，無數顏料揮灑在錦繡周圍。
像雨滴一樣。
故術名落雨。
錦繡陷入停滯，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躲。
「你還在等什麼！」無心在頂上大喝。
下一刻，李小茹的殺招已至。
同樣的雲擊術，在漫天滴落的顏料中穿過，擊在了李小茹身上。
錦繡身上沒有粘上一點。
在擊中的前一秒，錦繡的劍尖轉為劍柄。
只聽到碎裂的聲音。
那一刻董軒閉上眼睛。
心脈俱斷。
卻是李小茹嘴唇微微顫動。
「謝謝。」聲音很小，幾乎聽不到。
一滴顏料滴在董軒臉上，他睜開眼，李小茹看起來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
無心飛身而下，看也不看他一眼，對著錦繡，「走吧，也許不到三年，你就可以殺我。」
沒有人能看到，在無心背過去手心，有一灘紅色。
大名鼎鼎的華慈先生，不是一般人能夠殺死的。
傷勢，只會更加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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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只剩下董軒和李小茹兩人。
「其實你早就知道了？」
「是，其實父親也早就知道了。」
沉默。
李小茹勉強笑了笑。
「我還有三日可活，能讓我最後陪你三天嗎？我會告訴你她在哪，也會告訴你救她的辦法。」
「好。」董軒頭望著天。
可是天已經像塌了般陷入黑暗。
那顏料，其實毫無殺傷力，卻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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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
在去往祈壇的路上。
「今日已經是最後一日了。」
「今日也是你陪我的第一天。」
兩人並排走在路上，天很陰冷，似乎快要下雨。
一個行人，似乎匆匆忙忙的從他們身邊走過。
一柄短劍從他的衣衫中探出，刺向了董軒。
「可惜，已經最後一天了。「
短劍刺入戲子的身體，鮮血流出，但是已經有些發黑。
「其實我似乎從來沒做過自己，我在想，要是我真的是她就好了。」
也許，只是入戲太深。
入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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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軒想要揭開她的臉，但是沒有，因為當他手放到戲子的臉上，似乎摸不到骨頭。
無面。
董軒跪在那裡，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春天，竟然也會這麼冷。
你其實就是她。
還沒來得及說。
「都沒有錯，錯的只是我。」
一介普普通通的夫子罷了。
「殺了我也好。」
殺手漠然，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不知道是四家誰雇傭的他，但是今日他也走到了盡頭。
殺手提著劍，返身往董軒身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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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子認真的做到了李小茹的所有事情。
完完全全沒有保留。
是她有史以來，最投入的一次演出。
沒有太多戲劇性，但是結局卻無法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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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不回為了兒子，裝做毫不知情。
因為，只要平平安安的撐過今天，七天州府，明學就會是天下顯學。
所以，董不回不知道。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最不能回頭的，是他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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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軒！
你賭上一切，真的值得嗎？
董軒啊，所以你才會說。
錯的只有自己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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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被再次擋住了。
是言流火。
「師弟，我來了。師父和師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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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戲子的假面片片破碎。
六脈，容術。
世上再無這般千變萬化的奇術。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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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痛無情，傷無心，悲離合。
到抵不是戲，難輕易，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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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開壇以來，第七日。
過完就該是大婚了。
言流火冷冷的聽著董軒和他說，目送他朝著祈壇繼續走去。
祈壇越來越高，人卻離的越來越遠。
世人只聞江湖名，可知人為名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