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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第519章 深宮計 美人謀

  只見申柔從人群中慢慢的走了出來,一雙媚眼如絲,冷冷的看著我。


  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是不知道這十天我要面對的是什麼,但帝后的車輦才剛剛消失在眼前,她就要發難?也太快了一些。


  於是我轉過身對著她,淡淡的說道:「不知貴妃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申柔慢慢的走到了我的面前,逼視著我的眼睛。


  我和她之間的恩怨牽連得太深,就算周圍的人並不全都知道詳情,但身在後宮的人也都明白,這一刻所有的人全都屏息看著我,驚惶不定者有之,作壁上觀者有之,甚至有如南宮離珠一般冷笑著看好戲的。


  這時,卻聽見申柔說道:「本宮說的,不是你。」


  「……」


  我微微一愣,卻見她轉頭看向了我身邊的水秀,水秀一怔,也畢恭畢敬的低頭說道:「貴妃娘娘,有什麼吩咐?」


  申柔冷笑了一聲,說道:「丁婕妤,你不是有些事,想要跟這個丫頭敘敘舊嗎?」


  一直站在她身後的玉雯走了上來,陰冷的看著水秀,冷笑道:「水秀姑娘,別來無恙啊。」


  水秀看著她,眼神中也透出了一絲不屑,但仍舊很恭敬的說道:「婕妤高升,奴婢還沒來得及向婕妤賀喜,請恕罪。」


  「好說。既然咱們姐妹也這麼久沒見了,不如今天你就到我的埼玉堂去,咱們好好聊聊,敘敘舊。」


  水秀聽到這裡,臉色也僵了一下。


  她跟玉雯雖然不似我和申柔、南宮離珠那樣的恩怨,但玉雯這種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茬,陰險狡詐睚眥必報,當初水秀往她屋子裡放老鼠害得她被許幼菱罰跪在院子里的事,她一定還耿耿於懷,現在她已經是婕妤了,要對付水秀可以說易如反掌。


  可是,她現在冠冕堂皇的要水秀過去,卻是怎麼也無法拒絕的。


  我皺緊了眉頭看著他們,水秀也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好啊,奴婢遵命。」


  說完,她便跟著玉雯走了,我心裡有些忐忑,剛要上前一步,可一看到面前的申柔和南宮離珠,咬了咬下唇,終究什麼都沒說,他們倆也冷笑著沒說什麼,帶著一種看完了好戲的笑容,冷冷的從我身邊走過。


  周圍的人絮絮的暗語著,又看著我,紛紛退開來,彷彿與我靠近一些都會沾上我身上的晦氣,全都轉身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水秀遠去的背影,默默的捏著拳頭——要說水秀對他們而言,就像是腳底的小螞蟻一樣,生死不過舉手之間;讓玉雯來收拾水秀,不過是做給我看而已。


  而這,只是這十天的一個開始。


  。


  一直到了下午,水秀才一瘸一拐的回來,剛一進門吳嬤嬤便急忙迎了上去,扶著她坐到桌邊。


  幸好,她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看起來並沒有受什麼傷。


  「那個該死的惡毒女人,遲早有一天生個女兒沒人要!」她一邊慢慢的坐下來一邊喃喃的罵,一聽到她的話,吳嬤嬤原本還很擔心的,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這丫頭,說些什麼呢。」


  水秀罵道:「看她的樣子也生不齣兒子,生個女兒也嫁不出去,一輩子呆在皇城裡當老姑婆。」


  這一次,我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這個丫頭還是和以前一樣,嘴頭子一點都不饒人。


  罵雖罵,吳嬤嬤還是小心的幫她挽起了裙子,就看到她的兩個膝蓋又紅又腫,好幾處都快要破皮出血了,我看得一下子皺緊了眉頭,倒是水秀擺擺手:「沒事,她沒打我,就是讓我一直跪著。」


  我小心的幫她吹了吹,和吳嬤嬤一起給她上了葯,用棉布小心的包紮上,她疼得嘶嘶的直吸冷氣,等包紮完了之後,我讓吳嬤嬤去拿一些布給她做個護膝,吳嬤嬤便點頭下去了,我輕輕的撫著水秀的肩:「好一點沒有?」


  「放心吧姑娘,沒事的。」


  「……」


  「她說,明天讓我還要過去。」


  「……」


  「不過我不怕她,我現在又不是她的奴才,她也就能這麼整整我,還能把我打死不成?」水秀說著,也氣咻咻的道:「有本事看她在這門子里橫一輩子!」


  我輕輕的撫過她膝蓋的傷,說道:「不會的。」


  。


  我扶著水秀讓她躺下休息,不一會兒吳嬤嬤拿著緞子和棉花回來,坐在床邊縫了起來,我交代了他們兩句,便往念深的房間走去。


  除了我們三個,常晴也留下了她身邊的一個小丫頭杏兒照顧念深,她一看見我來,便立刻起身過來:「青姑娘。」


  我看著她臉色有些不對,問道:「怎麼了?」


  「大皇子的樣子,好像有點不好啊。」


  「啊?」


  我頓時吃了一驚,急忙走到床邊,只見念深一張小臉蒼白如紙,連嘴唇也沒有絲毫的血色,乾裂開了好幾道口子,伸手一摸,燙得嚇人,但卻沒有一滴汗流出來。


  我皺了下眉頭:「剛剛我回去的時候,還沒這麼燙,怎麼——」


  杏兒嚇得眼睛都有些紅了,說:「就在剛剛,麗妃娘娘過來看大皇子,她非要說屋子裡太憋悶了對皇子不好,讓我把帳子拿起來,皇子見了風,就——」


  我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我不過是回去看看水秀,就這麼一點時間——哼,還真是不遺餘力。


  不過,爛喉痧這種病本來就反覆無常,我很快鎮定下來,一邊用帕子****了冰水給念深擦臉,一邊對杏兒說:「你趕緊去叫太醫過來,就說皇子熱退不下去,讓他想想辦法。」


  「嗯。」


  杏兒聽了便急忙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從太醫院請來了幾位太醫,他們看了卻都皺緊了眉頭,面面相覷的,只不說話。


  我上前去恭恭敬敬的一福,說道:「各位大人,大皇子這個熱退不下來的話,情況也不怎麼好,還望各位大人想個辦法。」


  他們對視了一眼,終於太醫院提點周大人開了口:「青姑娘說的咱們都知道,大皇子現在這個狀況,別的葯吃了已經不見效了,太醫院倒是有一劑葯稱為『四虎湯』,但虎狼之藥效力太強,怕大皇子——」


  原來,他們是怕擔責任。


  我說道:「各位,既然皇後娘娘把大皇子託付給我照顧,責任自然是我來承擔,各位大人請儘力一試。」


  聽見我這麼說,他們倒是鬆了一口氣,便開了藥方子,不一會兒一碗黑烏烏的四虎湯便煎好送了來,我一邊輕輕的攪動著湯藥乘涼,一邊仔細的看藥方,等葯涼了一些,我嘗了一小口,苦澀的味道讓我頓時皺緊了眉頭。


  這幅葯里最多的就是黃連和石膏,也難怪這個味道了。


  我端著葯到床邊來,抱起小念深躺在我懷裡,只覺得他身上燙得很,用勺子舀了一些葯汁,輕輕的送到他唇邊。


  「殿下?殿下,喝葯了……」


  他黑黑密密的睫毛動了動,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看著我,有些虛弱的:「阿婆……」


  「殿下來,喝葯。」


  念深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嘴張開了一線,我急忙將葯汁小心的喂進去,他才剛剛咽下一點,頓時皺緊了眉頭,剩下的葯從唇邊流了出來:「唔——好苦,好澀……」


  我急忙給他擦乾淨,柔聲道:「殿下乖,良藥苦口,吃完了這個,我給你找甜的吃,好不好?」


  小念深撅著嘴,無奈的點了點頭。


  雖然葯苦,但他還是乖乖的一點一點把葯都喝了下去,喝完之後,我小心的給他擦乾淨嘴角,他都燒糊塗了,還喃喃的說:「阿婆……甜的……」


  我笑了笑,附在他耳邊道:「殿下先睡會兒,等醒來,就有點心吃了。」


  「……哦。」


  等他睡沉了,我才端著碗起身,剛轉過頭就看到杏兒站在旁邊,接過我手裡的碗殷勤的說道:「青姑娘你就不用管這個了,我來吧,你守著殿下就好。」


  我笑了笑,也知道她是擔心萬一麗妃他們再來,她擔不起這個責任,也沒說什麼,笑著跟她道了謝,杏兒便端著碗急匆匆的出去了。


  不過,杏兒的擔心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我便也一直沒有離開念深的房間,晚上也睡在外間,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他的熱度倒是退了一些,但還有些燒,便又讓他們煎了一碗半劑量的四虎湯送過來,這一次倒是吳嬤嬤端來的。


  她把葯碗遞給我,低聲在我耳邊道:「水秀又被埼玉堂的人叫過去了。」


  我聽得皺了一下眉頭。


  吳嬤嬤看著我,似乎在等我說什麼,但等了半晌我都沒有開口,她才說道:「那個女人,非得把水秀折磨死嗎?」


  我用勺子攪了攪葯汁,道:「水秀到底不是她的人,她不能這麼做。」


  吳嬤嬤看了我一眼,我只淡淡的走到床邊,又將這碗葯餵給念深喝了下去。


  這一次,念深睡得更安穩了些,等到下午,我聽見水秀回來的聲音,便讓杏兒守著念深,她經過昨天的事還有些不安,我便說道:「不用擔心,如果——如果麗妃和貴妃娘娘他們過來看大皇子,你就立刻讓人來告訴我,我會馬上過來的。」


  她聽了,有些惶恐不定的答應了我,我又看了看念深,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剛一進門,就聽見水秀在裡面罵人。


  「那個惡毒的女人,她不會有好下場的!一定不會有的!」


  我急忙走進去一看,只見她坐在床上伸直了兩條腿,吳嬤嬤正把護膝從她的腿上拿下來,上面更是傷痕纍纍,護膝的裡面都沾上了一些血跡。


  「哼,讓我去跪她,也要她配受我的跪啊,我怕我跪了還折她的壽呢!看著吧,她一定活不長的!」


  「你這個丫頭,傷成這樣都閉不上嘴啊!」


  「本來就是嘛,那個毒婦——哎喲,嬤嬤你輕一點,疼死了!」


  「知道疼還不閉嘴,等我給你擦藥。」


  我走過去看著她的傷,皺緊了眉頭:「水秀,她又讓你過去一直跪到現在?」


  水秀點了點頭,看見我一臉擔憂的樣子,故意做出一個笑容:「沒事的姑娘,其實倒也不疼,讓嬤嬤把護膝做得更厚一點就沒事了。」


  這個時候吳嬤嬤拿著葯走過來,冷冷道:「還給你做厚一點?不怕折你的壽?」


  水秀呵呵的笑了起來。


  吳嬤嬤又罵道:「要不是當初你去她屋子裡放老鼠,能搞成現在這樣嗎,你這個丫頭,現在還不知悔改!」


  水秀道:「我還後悔當初沒在她屋子裡放老虎呢!哎喲——」


  她被吳嬤嬤狠狠的擰了一把,痛得整張臉都抽搐成了鬼臉,吳嬤嬤罵道:「讓你再嘴硬!」


  她憋了憋嘴,終究沒敢再開口。


  我在旁邊幫著吳嬤嬤遞傷葯,遞棉布,不一會兒把水秀膝蓋上的葯都換了,也重新包紮了一下,吳嬤嬤看著她腿上狼藉的樣子,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對我道:「姑娘,不能想想辦法嗎?」


  我看著她擔心的樣子,又看了看水秀,輕輕的搖了搖頭。


  「哪怕,找太后出面,也好啊。」


  我嘆了口氣,剛要說什麼,水秀已經在一旁嚷嚷了起來:「就這點小事,不用找太后,不然那個女人還當我怕她呢。」


  我也說道:「嬤嬤,這種事真的不好去找太后,況且,太后不可能把水秀真的調到臨水佛塔一輩子,將來如果落到玉雯手裡,事情就更不好辦了。」


  吳嬤嬤聽了我們的話,又低頭看著水秀的膝蓋,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見這邊沒什麼事,又記掛著念深,囑咐了水秀兩句便又回了念深那裡,剛一進門,就看到杏兒端著一隻翠玉碗坐在床邊,從裡面舀了一勺東西,小心翼翼的送到念深嘴邊。


  「等一下。」


  我急忙走了過去,杏兒轉頭見是我,便起身道:「青姑娘。」


  我低頭看著她手中的翠玉碗,裡面盛著半碗碧瑩瑩的粥,熬得軟糯稀爛,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和那翠玉雕琢成的碗渾然一體,讓人食指大動。


  這是念深常吃的碧粳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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