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2.第1102章 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我的心猛地一跳，人差點從床上彈了起來：「什麼？打起來了？」


  芸香原本看著我人很虛弱，精神也是懨懨的，這個時候突然聲色俱厲了起來，也給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道：「你，你這是——」


  「他們打起來了？」


  「沒有，沒有真的打起來，」她見我的心思完全都在這個上面，急忙回答道：「沒有打起來，聽村裡的幾個人說，原本當時情況很緊張，幾乎都要打起來了，但後來金陵那邊又有幾艘船過來，也不知道他們那些人來來往往都說了什麼，最後還是沒有打起來。」


  「啊……」


  一聽說沒有打起來，我頓時鬆口氣。


  這一下，人也有些發軟的倒在了床頭，才感覺到剛剛因為心急而出了一身的冷汗，後背的衣服都快要浸透了。


  沒有打起來……沒有打起來，就好！

  我最擔心的，就是揚州和金陵的和平不再，萬一真的打起來，這片戰火絕對不會僅止於江上，萬一，他們的戰火蔓延開來，那麼這個天下，就不會再寧靜了！

  但幸好，幸好沒有打起來！

  我有些虛脫的躺在那裡，芸香看見我剛剛聲色俱厲，萬分緊張，現在又滿頭冷汗的樣子，也給嚇了一跳，問道：「輕盈，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沒事，沒事。」


  「沒事就好。」


  聽見我這麼說，她稍微放下心來，又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下意識的摸了一下汗膩膩的額頭，感覺到身上的冷汗也幾乎****了貼身的衣裳，很不舒服，便說道：「倒也沒有，只是想要洗個澡。」


  「這好辦，我馬上去給你安排。」


  說完，她便立刻跳起來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準備好了熱水毛巾，我通通透透的洗了個澡，只是因為身體還有些虛弱的關係，沒有在水裡泡很久，而且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被外面的冷風一激，也感到一陣森森的涼意。


  畢竟已經入秋了。


  我坐在梳妝台前，芸香幫我擦拭著濕漉漉的長發，我看見她映在銅鏡中那張瘦瘦小小的臉，上面充滿了猶豫的神情，幾乎能看出她有很多話還想要問我，但思量再三，卻又怎麼都開不了口。


  而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一陣很輕的敲門聲。


  一個低沉而溫和的聲音說道：「我可以進來嗎？」


  芸香一聽，急忙起身走到門口，剛剛摸上門，又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後對她點了點頭，她這才打開了門。


  風度翩翩的蕭玉聲站在門口，一見到她，溫和的點頭道：「夫人。」


  芸香輕聲道：「蕭公子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她又回頭叮囑了我兩句，讓我好好休息，然後便轉身離開了，蕭玉聲這才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跟我拱手行了個禮：「大小姐。」


  我坐在梳妝台前，微笑著說道：「昨晚，多謝了。」


  「大小姐千萬不要這麼說，學生擔當不起。」


  「不要說擔當不起，若昨晚不是你們，我現在只怕——」


  我遲疑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如果昨夜不是他們，我當然是跑不掉的，也一定會被裴元修的人抓回去，但抓回去之後呢？他會如何對我？


  我知道，他不會傷害我，也不會責備我，甚至不會輕易的彈我一指甲，但他卻會用其他的方法，甚至用我的身邊的人，讓我恐懼，讓我驚怕，讓我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想到這裡，我不由的顫慄了一下。


  一見我有些蒼白的臉色，蕭玉聲急忙說道：「大小姐是不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學生立刻讓大夫過來看。」


  「不必了，我沒事。」


  我伸手扶著桌沿，慢慢的站了起來，剛剛沐浴之後帶來的一些虛軟的感覺讓我有些眩暈，但站了一會兒之後，那種感覺還是好多了。


  蕭玉聲一直小心的看著我，生怕我一個閃失，他就要立刻過來護住我。


  感覺到自己的手腳稍微有了一點力氣了，我說道：「屋子裡怪悶的，我想出去走走。」


  蕭玉聲看了我一眼，說道：「大小姐的臉色還是不好，我知道，大小姐這些日子一定都沒有休息好，所以昨晚才會突然昏睡過去，如果出去走遠了，只怕大小姐體力支撐不了。」


  「我——」


  「就在門口站一會兒吧。」


  「也好。」


  我慢慢走了出去。


  這個地方就是吉祥村之前一個大戶人家的宅院，相比起周圍那些普通的土房，瓦房，甚至草房，這個宅院稱得上奢華了，灰瓦白牆，顯得非常的乾淨壓制，周圍一圈圍牆有一人多高，緊緊的護著這個小院子。我們所在的這個二層小樓，是園中最深的一處，前面還有幾間矮房，甚至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亭子。


  我站在二樓上，放眼望去，幾乎整個吉祥村都盡收眼底了。


  還是熟悉的村落，空氣中也瀰漫著熟悉的魚腥味，那些低矮的平房看起來像一個個簡陋的盆景，這個時候似乎已經臨近黃昏了，不少房頂的煙囪里都冒出了裊裊青煙，也隨之傳來了一陣飯菜的清香。


  一陣涼風吹過來，也讓我有些混沌的思緒清醒了一些。我雙手握著護欄，回頭便看見蕭玉聲站在我身後一步的地方，背著雙手看著眼前這個院子，神情卻顯得有些凝重。


  我想了想，問道：「你們這一次——」


  他聽見我的聲音，急忙抬起頭來，微笑著說道：「想必那位芸香夫人已經跟大小姐都說了，我們是跟著他們的車隊出的揚州城，後來就到了這裡。」


  「元豐他們呢？」


  「裴公子因為急著要回西川交代一些事，就先走了。」


  「哦……」


  我點了點頭，其實他先走了倒也是件好事，如果他跟劉輕寒，還有蕭玉聲一同回西川，那麼劉輕寒的下落他就必須要負責，這樣一來，劉輕寒很有可能會落入顏家，或者說顏輕塵的控制之下，但現在他一走，剩下的蕭玉聲等人的實際身份是西山書院的學生，劉輕寒的師弟，站在顏家和自己的師哥中間，他必然不會有任何不好的偏頗。


  這樣一來……


  我的心微微的動了一下。


  他，已經離開了朝廷，他的頭上再也沒有君命，皇命的壓制，而去到西川，也不會太受顏家的壓制；甚至於，還有一處龐大的，難以想象的家業等待他去繼承。


  他的人生，走到今天，不能說不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一陣風吹過來，將我耳邊還有些凌亂的髮絲吹得輕拂過臉頰，帶來一陣淡淡的酥|癢的感覺。


  我抬起頭來看著蕭玉聲，低聲道：「那，他呢？」


  「劉師兄？他好多了。」


  「……」


  「他的病，好多了。」


  「……」


  「本來也只是受了寒，有些發熱，那位芸香夫人找了鎮上很好的大夫來給他抓了兩劑葯，吃了就好多了。」


  「……」


  「不過，他雖然病重的時候，也一直記掛著金陵，記掛著大小姐的事，讓我們去打聽金陵那邊的情況如何，後來一聽說，江夏王府要辦喜事，他就讓我們趕緊去金陵，接應大小姐。」


  「……是嗎？」


  「我們其實早也去過好幾次，但那邊的守衛實在太森嚴了。」


  「……」


  「而且，除了我們，還有別的人也再偷偷的潛入金陵府，只是——他們的運氣不好，都被殺了。」


  「……」


  「但我發現，那個韓家的二小姐在暗地裡安排了一些人手，我猜測，這應該是大小姐的手筆，所以那幾天就一直跟無聲一起守在那個小門外，終於在昨天晚上，等到了大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外面的風冷的關係，我感到一陣冷浸浸的感覺，從肌膚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入秋之後，天黑得時間明顯早了起來，我們才出來說了沒一會兒的話，就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光線暗了下來。


  這個院子，也慢慢的陷入到了一片晦暗當中。


  然後，我看到那一片晦暗當中，有一件小小的屋子，窗戶內閃爍著一點淡淡的燭光，橘紅色的光透出窗紙來，竟有一絲溫暖的意味。


  看見我看著那間屋子，蕭玉聲立刻說道：「劉師兄就住在那裡。」


  「……是嗎？」


  「這幾天，除了跟我們交代一些事情，他也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個房間。」


  「哦？」


  「他的心情不太好，我們也一直沒有去打擾他。」


  「哦。」


  「昨天晚上，我們帶大小姐回來，他，他也沒有過來。」


  「……」


  「但我知道，他昨晚一整晚都沒有睡。」


  「哦……」


  「大小姐，如果——」


  「會好起來的。」


  這一次，不等他的話說完，我已經輕輕的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蕭玉聲低頭看著我，我也低頭看著那窗戶里閃爍的燭光，沉默了一會兒，慢慢的說道：「不管發生了什麼，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聽見我這麼說，似乎也明白了過來，沉默了許久，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學生知道了。」


  「……」


  「不過，學生還有一件事，想要問問大小姐。」


  「什麼？」


  「大小姐，會往何處去呢？」


  「……！」


  我的心下意識的一悸，轉過頭去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