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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3.第1173章 楊雲暉的信

  剛一接過那封信,就看見長廊的另一頭遠遠的走過來了幾個宮女,但她們並沒有走近,而是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下,小心而焦慮的往這邊望著,楊金翹對上我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眼中立刻蒙上了一層陰霾。


  時辰到了。


  她,該回宮了。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之前的楊家小姐,更不是自由自在的金翹夫人,即使今天來到自己妹妹的婚禮上觀禮,想來也是跟裴元灝商量過的,裴元灝自然也是給了這位寧妃娘娘的面子,但不可能給她太大的自由,時候一到,這隻風箏就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線所牽引著。


  該回去了。


  楊金翹不由的暗暗嘆了口氣,她又轉頭看了看我,眼中像是有許多的憂慮,甚至愁緒,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突然說道:「萬事,你自己小心些。」


  我低下頭:「多謝寧妃娘娘。」


  「年前年後,南宮離珠大概就要複位了,你在宮外,也不要掉以輕心。」


  「是。」


  一聽到這句話,我的心情也不由的越發黯然起來,抬頭看著她,輕聲道:「寧妃娘娘,妙言的事情——」


  「她的事情,一直都是皇上親手在操持,」她大概早就知道我一定會提起妙言的事,不等我問完,便平靜的說道:「連皇后都不能在其中插手,我想南宮離珠能動妙言公主的機會不大。」


  「……」


  「但,越是這樣,你自己越是要小心。」


  我點了點頭。


  她看著我,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要說,但這個時候已經完全來不及了,那幾個小宮女大概也擔心晚了回宮會被懲罰,只能大著膽子往這邊走,其中一個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時辰到了,該回宮了。」


  楊金翹的眉心微微一蹙,最後看了我一眼,但什麼也沒說,只無聲的嘆了口氣。


  然後,她轉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天色更黑了,我能聽到外面寧妃起駕,眾人跪送的聲音,也能聽到她走後,宴席再開,所有人的歡聲笑語,晚風越發的凜冽,吹涼了我的指尖。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的從長廊的一頭走了過來。


  是太師常言柏。


  夜色中,他的兩隻眼睛,亮得像兩盞明燈。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顏小姐。」


  「太師大人。」


  「顏小姐不出去嗎?今天楊府送親,聽聞都是顏小姐安排妥當,老夫還想要向顏小姐敬一杯酒呢。」


  「太師客氣了,應該是晚輩向您敬酒才對。」


  「今天是彥秋的大喜之日,不說輩分。顏小姐,請吧。」


  「太師請。」


  他微微一側身,我微笑著走了過去,在走過他面前的時候,我藏在袖子的手指微微一收,將那封信愈加的攥緊了,塞回是袖子里。


  吳彥秋和楊金瑤的婚禮算得上京城,或者中朝中的一件大喜事,許多的官員都到場了,席間更是有太師坐鎮,所有的賓客都是歡聲笑語,觥籌交錯間一片歡騰。


  而我,也的確是放下了心,畢竟,能看到楊金瑤這樣的女孩子等到自己的幸福,不用被召入宮,不用去經歷那些勾心鬥角,不用從此在她的笑容上蒙上陰霾,這一切都是我所樂見的,所以心情也相當的愉悅,一連和常言柏斗酒三杯,周圍的人都大聲喝彩起來。


  接下來,又跟幾個曾經熟悉的人喝過酒,漸漸的就感到一陣酒氣上涌,就算沒有鏡子照,我自己也能感覺到臉頰飛紅了。


  終於,宴席結束了。


  我強撐著精神,交代了最後幾句,常言柏也感覺到我到量了,便吩咐我身邊的採薇扶著我先回去,走到門口,杜炎已經和老夏趕著車過來了,常太師倒是一眼就認出了杜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杜炎急忙從馬車上跳下來,拱手道:「拜見常大人。」


  「原來,你找了個好去處。」


  「不敢。」


  常言柏又回頭看著我,微笑著說道:「顏小姐還好嗎?」


  「有勞太師大人相送了。」


  「客氣。顏小姐就快回去了吧。」


  「告辭了。」


  我伸手讓採薇扶著,杜炎也在後面托著,終於上了馬車,採薇跟著鑽了進來,帘子晃晃悠悠的落下,就聽見外面老夏一揚馬鞭,馬車便晃晃悠悠的朝前行駛而去。


  採薇坐在我的身邊,不停的伸手撫摸著我的肩膀,柔聲道:「夫人,夫人難受嗎?想不想吐?」


  我看著她,突然笑了一下。


  這一笑,臉上酒氣盡消,眼中的目光也變得清凌了起來。


  採薇立刻驚訝的看著我:「夫人,你——你沒醉啊?」


  我慢慢的支起身子,雖然之前緊著量在喝,並沒有真正的過量,但多少酒氣上涌還是有點昏沉,我捏了捏鼻樑,又讓採薇來幫我揉額頭兩邊的穴位好舒緩一些,採薇跪坐在我的身後,笑著說道:「原來夫人是騙人的,你根本沒有喝醉。」


  我笑道:「喜宴上就有這麼些人,喜歡灌人喝酒。要是不想真醉,當然就只有裝醉了。」


  「夫人裝得真像。」


  我笑了起來,回想起當年,那個裝醉的新郎官,他才是真的裝得最像的,幾乎連新娘子都騙過了。也許,如果他還要再騙我什麼,也是能騙到的。


  更可能,我一直被他騙著,都不知道呢。


  想到這裡,我淡淡的笑了一下。


  採薇偏過頭來,看著我的笑容有些蕭索的意味,也不知道我想到了什麼,安靜了一會兒,聽著車輪磕碰在石板路上發出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夜晚顯得更加的寂靜了,她柔聲說道:「夫人喝了那麼多酒,就算不醉,還是難受的吧?待會兒回去讓廚房做一碗醒酒湯好嗎?」


  「嗯,也好。」


  我答應著,也不再說話,盤腿坐在那裡,跟老僧入定一般,採薇就一直幫我揉著額頭。過了一會兒,車終於停在了門口,老朱還在登門,一見我們回來了,急忙出來迎接。我讓杜炎跟老朱把門關好,自己便由採薇扶著回屋去了。


  剛一回到屋裡,採薇才剛剛給我褪下頭上的手勢,小霓她們就送來了醒酒湯,採薇笑道:「你們倆今天倒聰明了,還沒吩咐你們就知道了。」


  小霓說道:「是水秀姐姐睡覺之前交代的。」


  我和採薇對視了一眼,不由的都笑了。


  等到她們都退下了,我洗漱過後,走到床邊坐下,採薇問道:「夫人,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沒事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


  說完,她也退了下去,關上了門。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我坐在床邊,剛剛洗臉的時候用的是熱水,這個時候還稍微有些昏沉,我熬過了一陣子,終於感覺到眼前的視線清醒了一點,這才慢慢的拿出了那封信。


  搖曳的燭光下,信箋顯出了一種異樣的淡黃色。


  我一點一點的展開,楊金翹的字跡也一點一點的映入眼帘。


  她的字跡,卻是楊雲暉的話——


  金翹吾妻:


  見信安好。


  一轉眼在西川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蜀地陰冷潮濕,跟京城的天氣比起來大不相同,我的膝蓋不知為何總是隱隱作痛,上次你讓人送來的護膝,做得比往常的都厚軟,一帶上就不覺得痛了,真如良藥一般。


  蜀地的風光,也和中原大不相同,這裡的人說話口音婉轉,讓人覺得甚是奇怪,尤其女子罵起丈夫來,宛轉悠揚,竟讓我覺得風情無限;聽聞蜀地開化較晚,雖有中原的規矩傳入,但舊習難除,此地的女子甚多,加之性情潑辣暴躁,稍不稱心便對家中男子責罵杖打,每每見聞,卻覺頗有趣味。


  不知將來年老,你訓斥我時,會否如此。


  前一封信寄出的時候,我們已經離開了成都,連連陰雨,蜀地山路又多,地濕路滑,行路很難,走了近月余才到三江口。因為時間的關係,船還沒有來,我在這裡已經等了好幾天了,每天都住在一家客棧里,聽著檐下落雨,如珠玉落盤一般,很是有趣。這一家客棧的茶滋味也很特別,尋常的茶水過夜即壞,但這一家的茶非得過夜之後,顏色和滋味才出得來,愈飲滋味愈濃厚,我想你會喜歡,所以買了一些,托驛路給你送來。


  還有些送去了父親那裡。


  我知你心中尚有芥蒂,但父親年事已高,前些日子他傳來的信中,口氣緩和不少,想來你我之事當有轉圜的餘地。這些日子,我每每聽見三江口傳來梵唱,其穿雲之音清徹遠播,令人聞而悅樂,不由心中也大生清凈之感,想人生百年,如白駿過隙,爭名奪利是過,早起遲眠是過;縱情山水是過,自在逍遙是過;回首半生,心機皆枉,猛然回首,才知手中空空。


  此次東州戰事甚急,我會隨皇帝陛下前往指揮,待到東州事畢,我會遞出辭呈,隨你歸隱。從此以後,不論江南塞北,成都京師,不論太子身世如何,皇家的謀圖如何,都與我們再無關係,

  金翹吾妻,靜待吾歸。


  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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