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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3.第1753章 生殺予奪,只在一念之間

  我被那聲音震得驚了一下,身後的花竹立刻搶了幾步走到我身前來,擔心有什麼危險。


  但那一聲巨響之後,又安靜了下來。


  只有屋子裡傳出一個人粗重的呼吸聲,小蓮立刻說道:「哎呀小姐,你可千萬不能生氣,你現在懷著身孕,若是生氣的話,萬一影響胎兒怎麼辦啊?」


  裡面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後咬著牙說道:「我不能生氣,我不生氣……」


  小蓮急忙說道:「是啊小姐,那個女人,她的胎兒可是險得很呢,再看她那個樣子,小姐哪怕是熬都能熬死她,可小姐一定要自己愛惜自己才行。那個瘋婆子說什麼,小姐可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啊。」


  一提到那個「瘋婆子」,韓若詩的呼吸更沉重了一些,好像剛剛一直暗示自己「不生氣」的咒語終究還是被破解了,她怒道:「我能不氣嗎?她居然敢把我當下人,還當眾那樣羞辱我!」


  「小姐……」


  「今天,他們又在園子里擺酒席,我為了避開她,連面都不能露,再這樣下去,外面的人只怕就不知道我這個裴夫人,只知道那個姓顏的賤人了!」


  花竹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不怒不急,只挑了一下眉毛。


  意識到這裡並沒有什麼危險,只是他們主僕在裡面生悶氣,花竹便退了下去,而我嘴角含笑,慢慢的從那個院子的門口走過,還能聽見小蓮柔聲勸慰她,又恨恨的說道:「我看那個賤人可是得意得很,平日都是一張死人臉,這兩天有人撐腰了,就一個勁的媚笑,偏偏公子還吃她那一套——」


  說到這裡,她大概也意識到這句話說錯了,可能被韓若詩瞪了一眼,立刻將後面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小聲道:「小姐……」


  韓若詩咬著牙,恨恨道:「我看那個賤人能囂張到幾時!」


  小蓮問道:「可是小姐,我們現在一直住在宋家的館驛里,那個瘋老婆子又把那個賤人當成寶貝似得,我們該怎麼辦才好啊?」


  裡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當然知道是韓若詩在想對策了,如果我設身處地的處在她的這個身份,這個環境下,自然也是要想辦法的。


  而眼下,能想得到的辦法就是——


  我並沒有停留,而是溜達著慢慢的走遠了,隱隱的聽到韓若詩的聲音道:「小蓮,立刻準備紙筆,我要寫信。還有,讓我們的人在外面等著,要讓他送信給……」


  我溜達了一會兒之後,便回自己的房間了,進門的時候,看見花竹站在台階下,皺著眉頭,小臉上滿是凝重的表情。


  我當然知道對於今天的事,她未必都能明白,但一定會事無巨細的報告給謝烽,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自己關上門歇了下去。


  果然,下午,謝烽就登門了。


  他是手裡端著一碗剛剛從爐子上下來的葯進門的,那苦澀的味道隨著碗上面冒出來的輕煙在屋子裡彌散開去。


  但這一回我沒多推諉,接過來咕咚咕咚幾聲就喝了下去。


  謝烽站在旁邊,伸手又接過了那隻空碗,然後低頭看著我。


  我用手帕擦了擦嘴,然後抬頭看著他:「謝先生……是不是還有什麼事要辦?」


  他說:「在下覺得有些奇怪。」


  「哦?什麼事覺得奇怪?」


  「顏小姐最近好像……跟夫人的交道,打得多。」


  我挑了一下眉毛,說道:「謝先生說的是,之前在館驛的時候,我去夫人的房裡跟她說話,是嗎?花竹姑娘一定都告訴你了。」


  「嗯,她是都跟我說了。」


  「同在一家館驛裡面,再說那天謝先生你們都走了,就剩下這幾個人,夫人她特地上樓來找我,難道我能置之不理嗎?」


  「可在下以為,顏小姐應該是不想理睬夫人的。」


  「謝先生這話,在這裡說說就好,她到底是夫人,我還是他們手裡的俘虜呢,主動權都在他們——你們的手上,我能那麼硬氣嗎?」


  我的話說得頭頭是道,任何人都挑不出破綻,可要仔細想來,卻又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謝烽功夫雖然高強,可到底不擅跟人斗心機,一時間竟有些噎住了似得。


  沉默了半晌,他才說道:「可我總覺得,顏小姐對夫人……生殺予奪,只在一念之間。」


  這一回,我是真的笑出來了。


  「謝先生是不是覺得我的胎兒不穩,想來逗我開心開心?」


  謝烽說道:「顏小姐這兩天什麼都沒做,可是就把夫人氣得摔東西,別的人,可沒有這樣的本事。」


  我挑著眉毛看著他:「你不是都說,我這兩天,什麼都沒做嗎?」


  「……」


  「再說了,謝先生又要替人統帥大軍,還要仗劍行武,怎麼居然關心起女人們的事了。」


  他被我說得又是一梗。


  「有的時候,女人的事就是女人的事,男人插不進手的。若是想要不那麼麻煩——」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只要一個女人,不就好了?」


  他的眉頭一蹙。


  我坐回到卧榻上,伸手撣了撣衣角:「我想要休息了。」


  謝烽終究沒能從我的嘴裡套出什麼來,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端著那隻空碗轉身走了出去。


  我慢慢的靠在卧榻上,這個時候才輕吐了口氣,用衣袖擦了擦額角,冷汗把袖子都濡|濕了。


  果然,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露行跡。


  之前我身體不適,裴元修帶著我們到宋家的館驛來,他就再三阻攔,顯然就是不想讓我靠近宋家,更不想讓我靠近滄州的戰場,現在韓若詩那邊的異動,又引起了這個人的主意,看來今後的任何行事,都不能只以達到目的為準了。


  畢竟,盯在我身上的眼睛,太多了。


  只不過——


  我靠在卧榻上,這個時候就感覺到一陣氣短,剛剛擦乾了的冷汗又一次冒了出來,頃刻間將耳邊的鬢髮都濡|濕了。


  畢竟還是懷著身孕,心思太重的確是會力不從心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力還能支撐多久,但總歸,滄州城的圍困,必須要有個結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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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這天傍晚,這個館驛里仍舊是張燈結綵,酒席擺在了大廳里,而敞開的大門外搭著一個不算太高的檯子,又有些樂手在幕後做準備了。


  宋懷義說,這幾天因為我的身體,又因為章老太君的緣故,大家一直都不得好好的聚一聚,更沒有好好的為我們接風洗塵,所以今天晚上,算是一場正式的接風酒。


  我走進去的時候,大家都已經紛紛落座。


  我在酒席上看到了韓若詩,卻沒有看到章老太君,便微笑著問道:「宋老爺,不知道老太君今夜——」


  一聽我這話,別人還沒反應,站在韓若詩身後的小蓮立刻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


  宋懷義立刻說道:「顏小姐,家母這兩日遊興頗重,可到底老人家年級大了,這兩天高興了下來,精神就有些不擠,今晚就沒有驚擾她。」


  「哦……」


  我點了點頭。


  宋懷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表情淡然的裴元修,到底還是顧忌著我的感受,又添了一句:「若是顏小姐喜歡與家母相處——」


  話沒說完,就聽見韓若詩帶著一點冷意的聲音:「老人家既然精神不濟,就不該去打擾她。」


  宋懷義急忙回頭對著她道:「夫人說得也是。」


  我笑了笑,便不再說什麼了。


  然後,宋懷義便招呼下人:「開席。」


  話音一落,外面的檯子上便走上了一群紅衣的舞姬,後台的樂聲響起,舞姬們玲瓏有致的身體隨著清雅的樂聲翩翩起舞,並且擺出了不同的造型,時而如春花綻放,時而如煙火燦爛,實在是美不勝收。


  大家還在欣賞著外面的歌舞,一隊年輕貌美的丫鬟便捧著金盤走了上來,將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饈佳肴擺在了桌上。


  宋懷義道:「公子,萬望見諒寒舍酒水簡陋,請舉筷。」


  裴元修拿起筷子,又看了一眼周圍坐的人,道:「對了,宋宣呢?」


  「哦,宣兒今晚還在軍營里。」


  「為何不讓他回來?」


  「公子,戰地之事瞬息萬變,將帥不能輕易的離開。再說,他原本就是行武出身,在軍營里呆慣了,若是讓他在這裡,怕是也會掃了大家的興。」


  裴元修的嘴角浮起了一點淡淡的笑意:「掃興倒不會。不過,你有個好兒子。」


  宋懷義笑道:「托公子洪福。」


  這個時候,外面的歌舞已經達到了一個小高潮,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上前來為每個人的酒杯里都注入了溫好的,琥珀色的酒水,一時間大堂里酒香滿溢。


  宋懷義起身,舉起酒杯對裴元修說道:「公子此次興義師,伐無道,救天下萬民於水火,我等能共襄盛舉,甚為榮幸。在此,且以水酒一杯敬公子,謹祝公子馬到功成!」


  裴元修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他站起身來,也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就在兩個人的杯子剛剛要碰上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好像有什麼人——應該是許多人,從外面走了進來,造成了一些混亂。


  宋懷義算是警醒的,立刻轉頭看向外面。


  人還未到,就聽見一個聲音道——


  「既是馬到功成,為何滄州還是久攻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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