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4章 真的被賣了?
我雙手握著茶杯,想了許久,沉聲道:「輕寒,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裴元灝的錢,還有他的兵,一直下落不明。」
輕寒點了點頭。
我看著他的眼睛:「會不會就是——」
他眼中的光也顯得有些凌亂,凝視著眼前的燭台許久都沒有說話,顯然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難講。」
「……」
「就我看來,他的錢和他的兵在這個時候露白,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
「不過,若真如你猜想,與這件事有關,那恐怕——」
他沒有說完,但我從他閃爍的目光中也解讀出來了,若這一次西北之行真的跟裴元灝的錢和他的兵有關,恐怕此行,會非常艱難。
這時,輕寒又咳嗽了起來,我才驚覺時間已晚,他這樣勞累,怕是又傷著身體了。
我急忙起身去拍他的背幫他順氣,柔聲說道:「怎麼了?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我去叫葯老過來?」
他一邊咳著,一邊笑著擺了擺手:「哪裡就這麼嚴重了,不過就是咳兩聲罷了,你別小題大做。」
「這可不是小題大做。」
「我知道,我知道,」他停下了咳嗽,微笑著回過頭來,握著我的手:「你看你,只會說我,你的手不是也這麼涼嗎?這麼晚把你叫起來,你今晚怕是也睡不好了吧!」
「我沒關係,早睡晚睡都一樣的。」
「可沒有這種說法,早睡還是要比晚睡好些。」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道:「好了,有什麼事情都等明天皇帝派人出去在城內搜索完了再說,你先去睡吧!」
「嗯,」我點點頭:「那你也早點睡。」
他應著,我便走了出去,關上門,還是能聽見屋子裡隱隱傳來壓抑的低咳聲,我嘆了口氣,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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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果然如他所說,在回到房間之後,怎麼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凌晨的時候,我聽見了樓下整齊的腳步聲,應該是御林軍派出去的人,在城內開始搜查了。
雖然一夜未睡,但我也毫無倦意,便索性起來了。
推門出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輕寒也從那邊開門走了出來。
他一見我,便說道:「昨晚那麼晚了才回去睡,怎麼今天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也不敢告訴他我昨夜一晚沒睡,只怕他又念叨我,便打了個哈哈:「我昨晚回來一會兒就睡著了,現在比你還精神呢,你看你,眼角都是青的。」
他下意識的用手去摸了一下眼角,然後笑了笑:「我還是病人嘛。」
我嗔了他一眼:「知道就好。」
兩個人說了幾句閑話,我轉頭往外看了看,然後說道:「你這麼早起來打算做什麼?」
「我想過來找你。」
「找我?什麼事啊!」
「你昨天不是說,在那家打鐵鋪裡面看到了很特別的鎧甲嗎?正好今天沒事,我想跟你過去看看。」
「你還記著這個呢?」
他淡淡的笑了笑,但微微彎起的眼睛里卻似乎透著一點不那麼簡單的光:「我總覺得這件事有——有趣。反正今天也沒事,想過去看看,也算長長見識吧!」
我想了想,正好今天也的確沒什麼事,況且我也對那件鎧甲的事情有些放心不下,便點頭道:「那好,我帶你去看看。」
於是我們倆便一起出了驛站。
這一路上,明顯就感覺到了,鳳翔城內的氣氛和昨天有些不同。
雖然不至於戶戶門窗緊閉,但路上的崗哨明顯的比昨天多了一些,老百姓對這些事情也是非常敏感的,原本皇帝來到這樣一個小城就讓他們大感驚奇,現在更是讓人在城內嚴加盤查過往行人,這顯然就是在告訴所有人,鳳翔城內將有異動。
看著路上比昨天少了許多的稀疏的行人,我嘆了口氣,輕輕地放下了帘子。
輕寒只抬頭看了我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昨天那條街離驛站原本就不遠,馬車沒走一會兒便到了街口,這條街巷太小,馬車進去一定會把路給堵上的,於是我們兩便下了車,慢慢的往裡走去。
小巷子里倒是比大街上還要熱鬧些,走著走著就看見前面圍了不少人,還有人在大聲嚷嚷著什麼。
仔細一看,似乎就是那家打鐵鋪的門口。
難道,出什麼事了嗎?
我和輕寒對視一眼,急忙往前走去,才剛走到人群外圍,就聽見那個胡老爹大聲說道:「你別攔我,我今天非打死這個小兔崽子不可!」
緊接著,就聽見胡大娘帶哭的聲音響起:「不行啊,老頭子,你家三代單傳,就這一個兒子,你要是打死了他,可怎麼對得起你家的列祖列宗啊!」
「對不起列祖列宗?」我聽見胡老爹氣喘吁吁,好像連氣都要喘不過來了,沉聲道:「這個畜生才是對不起列祖列宗的,他居然敢偷我們恩人的東西去賣!」
說完,他又怒吼了一聲:「我打死你這個畜生!」
吵吵嚷嚷間,又聽見一個人尖聲叫道:「我可沒有偷啊!」
「你還敢撒謊?!我打死你!」
我和輕寒站在人群外,聽了這麼一會兒,大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便小心翼翼地撥開前面的人群,慢慢的走過去,果然就看見打鐵鋪門口一團糟,胡老爹手裡拿著一根粗壯的木棍,正在追打著他那個精瘦的兒子,他兒子抱頭鼠竄,偏偏周圍都圍滿的人指指點點的叫罵他,他實在也逃不出去,身上接連被那木棍打中好幾下。而胡大娘則用力的抱著胡老爹的腰,哭得淚流滿面,想要阻攔他。
我和輕寒正好撥開前面兩個人走過去,胡老爹的兒子慌不擇路,眼看著這邊有人讓開便一頭撞上來,胡老爹眼看他要逃了,怒不可遏地將手中的木棍直接丟了過來,正正打在輕寒的胳膊上。
「哎呦!」
輕寒被打的晃了一下,我急忙伸手護著他:「怎麼了?打到你哪兒了?」
他揉了揉臂膀:「沒事兒,就打了一下。」
我們兩說話間,胡老爹的兒子彎著腰,從人群中竄了出去。
胡老爹又不解氣,還要追上來捉他的兒子,但他兒子瘦小得像一隻老鼠一樣,在人群里竄來竄去,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胡老爹狠狠的一跺腳,也只能放棄。
他轉過頭來,對著輕寒道:「這位相公,老漢沒傷著你吧!」
輕寒捂著胳膊笑了笑:「不礙事的,老人家。」
胡老爹又抬起頭來,就看見了站在她身後的我,立刻說道:「哎,你——」
我看著輕寒的確沒有受傷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笑了一下:「胡老爹,我又來了。」
胡老爹的臉上猶帶怒色,看著遠方已經跑的沒影兒的兒子,這才嘆了口氣:「讓兩位笑話了。」
我笑著擺了擺手。
這個時候,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漸漸的散開,我走過去,扶起癱倒在地,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胡大娘,柔聲說道:「大娘,您別哭了,當心傷了身子。」
胡大娘哭哭啼啼的從地上爬起來,她大概原本身上就有病,剛剛又驚又嚇,這個時候已經有些站不穩了,我便一直扶著她的胳膊;而另一邊,胡老爹也對輕寒說道:「公子,剛剛那一下打著你了,上去,老漢找點藥酒給你擦擦。」
於是我們幾個人便進了打鐵鋪,跟著他們老兩口上二樓。
外面圍觀的人群都散了,喧囂的聲音也漸漸平息,留下這二層小樓上一片異樣的安靜。我昨天就來過,這一次,便熟門熟路地扶著胡大娘走回到床上躺下,而胡老爹則帶著輕寒去了另外一邊,拿出傷葯來給他擦。
我回頭看了一眼,昨天那個掛著鎧甲的木架,現在已經空空如也,只剩下那套緋紅的衣裳。
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聲。
那套精細的鎧甲,真的被他兒子偷出去賣了?
另一邊,輕寒挽起袖子露出上臂,果然還是被打得淤青了一塊,幸好不是傷的很嚴重,胡老爹是做打鐵生意的,也是熟門熟路,將藥酒倒在手心裡搓熱了,給他用力的在淤青的傷處上搓揉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好了,等消腫了就沒事了。」
剛剛胡老爹給輕寒擦藥酒的時候,他大概也疼的厲害,一直咬牙忍著,這個時候才鬆了口氣,將袖子放下來,笑道:「多謝了。」
胡老爹道:「公子這話說的,若不是老漢,你也不會被傷著了!」
輕寒笑了笑,低頭理著自己的袖子,狀若無意地說道:「對了,老爹為什麼打那個人啊?他是你兒子嗎?」
胡老爹沒有回答,而是又抬頭看了看我:「兩位今天來是——」
不等我說話,輕寒便笑著說道:「我們今天是出來逛逛,無意中走到這裡來,看見這兒這麼熱鬧,就過來看一眼,沒想到——」
聽他的話,我也明白過來,他並不打算表明自己要來看那套鎧甲的意圖。
那套鎧甲已經被胡老爹的兒子偷出去賣了,胡老爹現在正在盛怒之下,若別人又表現出對那套鎧甲的覬覦,只怕他一個字也不會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