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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6章 難道,他被人——脅迫?

  那兩個年輕人興緻勃勃的說道:「原來你們真的不知道。就在上個月,西川各地數十個書院的學生全都齊聚到了西山書院——比試,論道!」


  「比試?論道?」


  我們三個人對視了一眼,面色都變得有些沉重了起來。


  查比興眉頭都要擰成一條線了,看著那兩個年輕人:「有這回事?」


  「當然!」


  「而且啊,第一場已經結束了!」


  「第一場?」


  「對,聽說論道一共分三場,第一場比試御射,比了整整兩天,西山書院贏了!」


  那個年輕一點的一臉興奮,耳朵都紅了,高興的說道:「你們不知道,我聽他們說,比試的過程簡直精彩極了,比看一場高手對決還更緊張。西山書院只能派出一名學生,而其他那些書院每個書院派出一名學生,一共有十一名,他們兩方對戰,那十一個書院的學生任何一個人贏了,他們都算贏,而西山書院的學生必須贏了他們所有的人,才能算贏!」


  客棧大堂里已經有人聽到了我們這邊的談論,慢慢的湊了過來,一個中年人說道:「要我說,這個比法也太苛刻了。」


  旁邊有人附和道:「是啊,對西山書院可不公平。」


  那年輕人說道:「誰說不是呢?可西山書院的學生也硬氣,他們還真的答應了!」


  這時也有人說道:「但是,比試的地方就是在他們西山書院,而且人家那些學生們都是遠道而來,他們是以逸待勞,天時地利人和都歸他們的。」


  我們三個人原本是為了不要太招搖,所以找了一個靠窗的,最僻靜的位置坐著,誰知現在那幾個人一圍上來,說起西山書院比試論道的事情,整個客棧里的人都被吸引了過來,看來他們也說得對,這個客棧里的人都是要過去看熱鬧的,難怪會對這件事情這麼感興趣。


  一個中年人說道:「不過,第一場到底是怎麼比的?對方十一個人,西山書院只有一個學生出戰,他們怎麼就贏了?」


  另一個少年急忙說道:「我知道,我聽人說了,他們比試御馬射箭,是在一座山上安置了三百七十四個箭靶,什麼地方都有,聽說有一些靶子還是裝在活物的身上。參加比賽的學生要騎著馬上山,腿是綁在馬鞍上的,中途絕不能下馬,他們箭筒里也裝著三百七十四支箭,每支箭上都有屬於自己書院的標識,上山之後再下來,中靶最多的那一位獲勝。」


  「喔——!」


  周圍有人已經嘆道:「這可難了。」


  「是啊,聽說還是在太陽落山的時候開始比試的。」


  「那座山我知道,走路都難,還要騎著馬上去,嘖嘖——」


  「老獵人上去都要小心的。」


  聽著周圍的人嘆得嘖嘖有聲,查比興倒是很平靜的說道:「反正,還是西山書院的學生贏了?」


  「那當然,那一場贏得漂亮,聽說有三百四十多支箭都上靶了。」


  「老獵人也沒這麼好的準頭啊!」


  「是啊。」


  查比興只撇了撇嘴,說道:「只是射靶子,又不是全部射活物,這種準頭——這些日子,他們一定是疏於訓練了。」


  看來,這樣的結果也並不讓他滿意。


  有人已經嘆道:「這樣的準頭已經不得了了,那些書院的學生都輸得心服口服。」


  我問道:「那,第一場他們是贏了,第二場呢?」


  那個年輕人說道:「第二場就是明天開始比試。」


  「哦?比試什麼?」


  「這個,我們不是很清楚,但聽說,應該是比試詩書。」


  「詩書?」


  一個年紀很大,看起來也是個讀書人的老人家慢慢的走了過來,滿臉笑容的說道:「要老朽說,這場比試才真的有意思,比什麼騎馬射箭好多了。」


  立刻有人回頭看著他:「這話怎麼說呢?騎射多刺激啊。」


  「刺激是刺激,可箭射出去了,你們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得到,但這一場比試詩書就不同了。」


  「有什麼不同?」


  那老人捋著鬍鬚,搖晃著腦袋說道:「自從三十多年前,顏家家主和顏家大夫人開始在西川收錄古籍,有多少書院因此獲益,那些書可都是好東西的,只是,收錄進了那些書院里,大家也難得一見了。這一次,他們要比試詩書,那就要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人無我有的,那才是真本事!」


  立刻有人說道:「老人家,你說,他們會拿出自己收錄的,別的地方沒有的古籍來比試?」


  那老人微笑著點點頭:「不錯。」


  「……」


  「老朽七十有六,行將就木,這一次專程趕去西山書院,就是為了見識見識。」


  有人聽見他的話,也嘆道:「說起來也真是的,聽說當初顏家花了好大一筆錢收錄那些古籍,各家書院也因此獲益,可是這些古籍他們收錄是收錄的,全都藏在自己的書閣里不讓人知道,這,這跟失傳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所以這一次,趁著這個熱鬧,大家都去長長見識吧。」


  他們說得熱鬧,我們幾個反倒安靜了下來,倒也沒有人顧得上我們了,正好這個時候店小二把我們的東西送上來了,我便吩咐道:「我有些累了,給我們送到房間里。輕寒,查比興,我們先上樓了吧。」


  他們兩也點點頭,便和我一起上樓回了房間。


  店小二將吃的東西放到桌上,便退了出去,關上房門的時候,還能聽見大堂里各種熱烈爭論的聲音。


  幸好,房門一關上,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我慢慢的走到桌邊,看著查比興兩隻手抓著個橘子在拋來拋去的,看起來像是在玩,但眼神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另一邊的輕寒神情也顯得有些凝重,我坐下來,輕輕說道:「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他們兩立刻抬起頭來看著我。


  還是查比興先開口:「書院不會做這種事。」


  「哦?」


  輕寒也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遲疑的道:「可是,天啟三年的時候,西山書院不是還舉辦過一次博學大會?」


  查比興道:「大小姐,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那一次博學大會跟這一次的不一樣,那是老師匯聚天下讀書人所開,那一次的博學大會,說是博學大會,其實現在我們看來,就是一次古籍收錄的大會。」


  「古籍收錄?」


  「對,剛剛那個老人家說的,當年,令尊和大夫人花了很大一筆錢在西山收錄古籍,那一次的博學大會,當然也有登壇論道,但聽大師哥說,最後也沒能討論出一個大道來,因為那個時候,誰都不能說服誰;反倒是得到了不少古籍,西山書院在那一次的獲益很大,我們有將近一半的藏書都是那一次得到的,而其他的書院,當然也各有收益。」


  「原來是這樣……」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


  輕寒在旁邊慢慢的說道:「不過這一次的論道,似乎跟上一次很不同。上一次的聽起來,是真的在論道,但這一次,比試比論道更重。」


  查比興立刻說道:「對,我也覺得這個奇怪。我們平時在書院里,的確是要習六藝,書獃子在書院里是很難呆下去的,可問題是,大師哥從來不讓我們比試!」


  「……」


  「他經常說,人有了爭勝之心,學,就變得不單純了。」


  「……」


  「就連我們師兄弟在書院里,也從來不比試御射的功夫。」


  「……」


  「他怎麼會准許書院的人跟別人比試,而且是個十一個書院的學生比試,陣仗還鬧得這麼大,幾乎全西川的人都知道了。」


  「……」


  「這種比試,根本就不是論道,且不說他,在學生的眼裡,都跟賣藝耍把式一樣。」


  「……」


  「這,這太不像他的行事作風了。」


  我也輕輕的點了點頭。


  查比興畢竟是一直待在書院,跟隨南振衣的,他這麼說,那就是真的有點怪異。


  這時,輕寒慢慢的說道:「難道你們沒有覺得,從之前的幾件事來看,都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風嗎?」


  「……」


  我和查比興都一愣,轉頭看向他,他的目光微微閃爍著,也看向我們。


  是啊……


  我這才有些恍惚的想了起來,從我和輕寒兩個人修書給他,卻被他拒絕了讓念深入書院開始;到之前,又扣下了太子;現在,更是破天荒的答應了其他的書院比試論道的事。


  他做這些事情,的確有些奇怪。


  輕寒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皺著眉頭:「難道,他被人——脅迫?」


  一聽我這話,查比興反倒笑了起來,說道:「大小姐,那是不可能的。」


  「……」


  「大師哥那個人,就算被人刀架在脖子上,他想要做的事也一定會做下去,而且我敢說,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把刀架上他的脖子!」


  他說得這麼肯定,甚至不是說南振衣有沒有可能被人脅迫,而是根本連別人脅迫他的可能都沒有。


  我說道:「所以,這中間出了什麼問題?」


  查比興神情凝重,沒有說話,而輕寒沉默了好一會兒,慢慢的說道:「我倒覺得,為什麼會出現這場比試,還不是最要緊的。」


  我和查比興都看向他。


  他抬眼看著我們,道:「最要緊的是,這場比賽的結果,會如何。」


  「……」


  「贏了會怎麼樣,輸了會怎麼樣。」


  我的心忽的一沉。


  他說道:「任何一場比試,都會有彩頭,會有結果。這一次西山書院和十幾家書院的比試,彩頭是什麼,結果會導致什麼,我想這才是最要緊的。」


  我沉聲道:「你覺得,會是什麼?」


  輕寒沉默了一會兒,慢慢的說道:「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可能這才是南振衣改變自己的行事作風,會參與到這一次比試論道的原因。」


  「……!」


  我和查比興恍然大悟,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對,如果說南振衣不會受任何威脅,即使受到威脅也不會屈從,那麼就只能從這個方面來解釋他現在做的事情,他想要一個「彩頭」,他需要一個「結果」。


  查比興喃喃道:「剛剛他們說,第一場比試御射,我們已經贏了。那第二場,比試詩書……」


  我急忙道:「你覺得會贏嗎?」


  查比興立刻說道:「我對我們書院,那些小崽子們,還是有信心的——」他說著,又皺起了眉頭,喃喃道:「只是不知道,他們這些日子是不是疏於練習,御射成績居然這麼難看……大師哥怎麼也不管管?」


  他還在為那個御射的事耿耿於懷,我忍不住苦笑了一聲,但輕寒在一旁說道:「第二場是比詩書,那就難講,文無第一,連老師也從來不敢說自己通了。」


  我說道:「如果第二場也贏了,那就贏了;如果輸了,那就還得比試第三場,不知道是什麼。真想馬上過去看看,我們還有多長的路?」


  他們兩人對視了一眼,輕寒說道:「還有一天的路程。」


  「那——」


  「不行,你剛剛都已經累成那樣了,如果再徹夜趕路,人會垮的。」


  「是啊大小姐,要急,也不能急在今晚。今晚我們還是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出發,如果來得及的話,應該可以在入夜之前趕到書院。」


  倒也是,我累了,不過就是累垮,但輕寒的身體,可經不起。


  我點點頭:「那好,我們今天都早一點休息,明天一大早就出發。查比興,你跟下面的人說一聲。」


  他應聲,立刻轉身走了出去。


  輕寒也站起身來準備回房,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突然問道:「輕寒,你覺得,南振衣要的『彩頭』,或者說,他想要的結果,是什麼?」


  輕寒停下了腳步,想了想,才慢慢轉過身來看著我,說道:「他守了西山書院那麼多年,一步都沒有離開過,可以說書院就是他的命根。這一次拿出的,是自己和西山書院的體面。他把什麼都給出來了,那他要的,就是比西山書院,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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