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宮宴6
沐紫瑤不死心地嬌滴滴,嚶聲說道:“這塊玉佩的確是我的,是雪哥哥送給我的。”
段逸堯若有所思,輕聲問道:“真的是送的,不是你搶的偷的麽?”
沐紫瑤愕然辨解道:“怎麽會?是送的。”
段逸堯一聽,麵色登時一寒,冷冷道:“回去坐著吧!”
“是!”沐紫瑤原來還不死心,但突然見段逸堯的俊臉如寒霜般凍得死人,加之他的氣勢太過於懾人,她心下又做賊心虛,便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緩緩地起身,走回她的座位上去了。她一邊走一邊想。難道那玉佩是那死丫頭偷來的?如果是,她又怎麽會站出來爭?還是,這其中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都怪她隻聽到一部份。
在座的眾人更是一頭霧水,但隻是這麽捕風捉影的,也隱隱約約地明白,那塊玉佩當真很有故事。這沐家姐妹在爭什麽呢?顯而易見啊!
突然,左相夫人尖聲說道:“尚書大人,這表演節目,都是從大到細,你怎麽沒先讓沐大小姐表演才藝呢?大千金還沒表演,你就安排二千金出演……”
禮部尚書一臉尷尬,因為,原先並沒安排沐大千金的節目,他還以為沐大千金是不會表演的。
沐蝶靈站了起來,那禮部尚書聽了左相夫人的話,見全場靜悄悄地,鴉雀無聲,隻好彬彬有禮地問道:“沐大小姐請!”他不知道她是否要表演節目,事先也沒有安排,所以隻說了個“請”字。
右相爺沒想到大女兒沐蝶靈突然站了起來,跟二女兒沐紫瑤爭認那一枚玉佩。這百花宮中不但文武百官都在,皇上皇後,各宮貴妃,皇子和公主們,無數的目光投來,叫他如何喝住女兒?
大女兒的出現已經令他不停地冒冷汗,生怕她突然搞出什麽醜事來。沒想到二女兒沐紫瑤眾目睽睽之下便自作主張地表演了舞中拋玉的一出小把戲。就算她做得有多麽地天衣無縫,這裏上至皇上,下至百官,哪一個不是精挑眼眉的?她那點小把戲能瞞得了誰?
偏偏這大女兒也出來爭認玉佩是她的!二女爭玉,有如二女爭夫,讓他丟盡了顏麵。雖然戰王之前,皇上皇後壓場,百官不敢多說些什麽,但卻人人心中雪亮。不出一天,這些醜事一定會成為天元國的最新聞八卦。這會兒,大女兒還要表演什麽才藝?他額上冷汗不停地滴下,終於低沉地喝聲道:“靈兒,別鬧!回來坐著,讓別人表演去。”
沐蝶靈卻回眸對右相爺望了一眼,以溫婉的語氣回道:“爹爹,你不必擔心,我隻撫琴一曲就好。”這聲音是這個時空的沐蝶靈所發。她死得太冤!明明她為了平安,已經一退再退,一忍再忍,藏了再藏,鋒芒斂去,做個又醜又傻又瘋的沐蝶靈了,居然還逃不過被害死的悲慘下場,就是為了一塊玉佩。
所以,有了這麽一個絕好的機會,她至少表演一下她最為拿手的琴藝。關鍵是,她要讓戰王哥哥知道,當年那個救他的小姑娘不是沐紫瑤,而是她沐蝶靈。她不要小堯哥哥把毒如蛇蠍的沐紫瑤當作是她來感激。
早已經有人將一張古琴安置好。一個瘋傻之名傳遍全京城的傻千金要表演琴藝,當然讓在場的人都有了好奇之心。無論是居於何種心態,八卦卻是人的天性,所以沒有人會反對讓沐大小姐出來表演琴藝。
但是,眾人卻萬萬沒想到,沐蝶靈竟然先走到戰王殿下的麵前,向他屈膝施了一禮,小聲說道:“小堯哥哥,當年小木偷了你的玉佩,抱歉!我,討厭別人拿那塊玉佩冒充我。至於當年的戲言,那時年幼無知,你可以忘記,我也早已經不放在心上。”她都死了,三天後就要到地府報到,當然是真的無需他對現當年的諾言了。
沐蝶靈此話一出,凡有耳朵的,都有些明白剛才兩女爭玉是怎麽一回事兒了。而段逸堯這次聽了,當真是如被雷擊一般,再次石化,怔怔地,臉色變了又變,一雙幽深海眸顯然地波動著激烈的情緒。
我靠!來自未來的沐蝶靈就要受不了了!別這麽感性煸情好不好?N年前的事了啊!既然已經不放在心上,幹麽還一再地提醒人家呢?早知道她說的小堯哥哥是這個臭流氓的話,她都不想答應讓她來這宮宴了。臭流氓配蛇蠍女有什麽不好?
喂!我可嚴重警告你呀!揭穿沐紫瑤的陰險麵目已經達到了!你彈首曲子就算,別給我惹些有的沒的大恩大德出來,萬一人家要以身相許的話,那怎麽辦?你三天後就滾蛋了,我可還不知道回不回得了家呢,說不準還要在這個時空生活很久。
試管嬰兒出生的沐蝶靈從來不是一個太過感情豐富的少女,她從嬰兒時候起,就是學習,學習,還是學習。
所以,此刻她感應到這個時空的沐蝶靈太過感性的一麵,竟然覺得有些不太習慣。沐蝶靈已經開始撫琴,琴聲嫋嫋而起,聲情並茂,將她的一段記憶打開,也令她有些微微的感動,甚至於,要命的是,如同親臨其境,感同身受。
腦海裏出現了某一年的臘月寒冬,北風呼嘯,黃昏暮雪,天地間一片蒼茫。
才七歲的沐蝶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人挾持帶到一間破廟裏丟掉了!她在廟裏驚哭了很久,直到哭得有些累了才停下來。
一雙驚鹿似的眼睛睜開,淚濕濕,水汪汪地瞧著一間結滿了蜘蛛網的破廟,瞧了好一會兒,她更害怕了!就隻想回家。雖然家裏也沒多少溫曖,但至少比這間破廟要有人氣得多。
邁著短腿跨出那間破廟,風雪似乎小了,但雪花仍然紛紛揚揚,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積雪深深,哪分得清東南西北了?她勇敢而無知地踏出了破廟,冷得渾身發抖的小小身子縮了又縮,邁腿走了幾步,一雙大眼睛四處望著,想看清楚自己該打哪個方向行才能走回家去?
卻就在這時,她的眼睛落在一個雪人的身上。但見,雪深深,白茫茫的曠野裏,居然有一個“雪人”?不!也不能說是一個雪人,而是一個哥哥!隻是,這個哥哥一動也不動,就站在雪地裏,任憑那雪花打在他的身上,臉上,頭發上,狐裘上……
為什麽?為什麽有一個“雪哥哥”站在雪地裏?原來極度害怕的沐蝶靈因為見到了這個雪地裏的“雪哥哥”之後,好奇心大起,害怕之心立減,即時興衝衝地邁步跑到那個“雪哥哥”的麵前。
“雪哥哥,你為何站在這裏不動?你不能動嗎?”她拉了拉他的衣角。
“笨蛋!要是本殿下能動,還會在雪地裏呆站著嗎?”十二歲的段逸堯一動也不能動地佇立於風雪之中,約莫已經有差不多半個時辰了。他被點了穴道,別說是動,就連話也不能說啊!這風雪雖然不算大,但也足以讓他至命了!如果再過幾個時辰還是沒有人來解救他的話,他一定會被活活凍死的。
“雪哥哥,你冷不冷?你這樣站著,會生病的。”七歲的沐蝶靈用手指戳了戳他,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一張凍得紅通通的小臉蛋仰起來,望著段逸堯側頭想了想,自言自語道,“原來你真的不能動了,也不會說話了麽?好可憐噢!怎麽辦?”
她掂高了腳尖,就去拍段逸堯身上的雪,伸手摸摸他的臉,“啊!”地一聲驚呼道:“雪哥哥的臉好凍啊!但是,眼睛會動,那就不是死人了?”
“死丫頭!你才是死人!本殿下當然不是死人!”段逸堯想哭,他第一次覺得無助地想哭了!隻是,他男子漢大丈夫的,就算是死,又怎麽能哭呢?好不容易有個人影,卻怎麽是一個比他還小的小丫頭?這小丫頭剛才還在破廟裏哭得呱呱叫,這會兒卻好象都不知道自己就要被凍死在這裏了。
沐蝶靈歪著小腦袋,眨著一雙大眼睛,眨啊眨地思索了好一會兒,稚嫩的聲音自問著:“怎麽辦呢?天要黑了,要是狼來了,會叼走雪哥哥的。”因為這個“雪哥哥”,她似乎完全地忘記了,她正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被她這麽一提,段逸堯就更加害怕了!他現在一動也不能動,要當真是狼來了,他還不得成為狼的美餐麽?慘!怎麽一個“慘”字了得?神啊!救救他吧!他才十二歲多,不到十三歲呢。如此少年,就要早逝麽?他自詡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漢呢,可此刻麵對著死亡兩個字,他是多麽的不甘心啊!
他一直想跟父皇南征北討的心願還沒實現,甚至是,一次都沒出戰過呢,父皇總是嫌他還小。他想在沙場上做個大英雄,象父皇一樣,立誌統一天下!怎麽能成為狼的美餐?嗚嗚!他能不能哭啊!他想哭,想象小姑娘一樣哭鼻子了。
段逸堯萬萬沒想到的是,小小的沐蝶靈會想了好一會兒之後,居然跑回那間破廟裏去,很快地抱來一捆木柴。她居然還從身上摸出一個火折子,很快地就將柴火弄著了,在他的麵前生了堆大大的柴火來!
火光映著他俊俏的臉容,他的眼睛濕潤了起來,從來,就認為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的他當真哭了!眼淚不停地掉下……在他的記憶中,那是他有生以來,難得的一次流淚。
他被點了啞穴,所以說不了話,但眼淚卻不受控製地不停淌下。
他不知道的是,小小的沐蝶靈因為親娘早死,在相府裏雖然有著嫡女大千金的地位,卻惹怒了二娘和二小姐。隻要是相爺不在府上的時候,二娘和二小姐就會逮著機會奴役她,將她捉到廚房裏做這個做那個。所以她生起火來當真是駕輕就熟,象個小大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