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速之客
夜深。
起風了,天上有雲,遮住了星月光亮。
繁華的桂森市從白天的喧鬧中漸漸安寧下來,歸於寂靜。黑暗彌漫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長長的街道上,有風吹過,掠起幾片落葉,在石磚地板上,輾轉飄零。
偶爾,從遠方不知名處,傳來了幾聲不知是貓是狗的淒厲喊聲,聽在耳中,有幾分淒涼寒意。
一隻腳,慢慢地踏出,踩在一片枯葉之上,仿佛這漆黑的夜,在他身後變得沉重起來。
陸征兩眼死死盯著前方,黑暗中,他無意識地握緊了拳頭,青筋暴起。那無法看清的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長街盡頭,夜色濃處,一襲黑衣。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仿佛是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一般,此刻,正在輕輕喘息!
一隻野貓“喵”了一聲從路邊竄過去,陸征一直繃緊的臉上,第一次微微舒緩了些。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異變陡生,一團黑暗從那漆黑的街頭飛速襲來。陸征心驚不已,這樣的速度和這樣的威勢,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黑暗從他身旁一閃而過,仿佛不曾存在過,但那被風刮過的臉頰,卻如此冰涼!他深深地呼吸,盡量讓自己放鬆,但連他自己也感覺得到,在衣物之下,他全身的每一分肌肉都已經繃緊。
他緩緩轉過身,雙眼再次緊緊盯著那團黑暗,那是一片深深沉沉,仿佛無邊無際的黑暗。在黑暗深處,仿佛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同樣在盯著他看。
陸征的心直沉了下去,夜色中,風撲麵吹來,一絲涼意從他心頭泛起,隻是他卻沒有後退,反而露出了幹巴巴的微笑,眼中有堅定之色,悶聲問道:“你是什麽人?”
大街的黑暗,仿佛凝固了一般,橫亙在陸征的身前,冰冷而帶著一絲凶狠。
前方,那團黑暗靜靜地矗立著,沒有後退,卻也遲遲沒有逼進。
陸征繼續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麽目的?”
黑暗依然沉默,隻是黑暗中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形輪廊漸漸清晰起來。
陸征深深地呼吸,凝視著前方。
看不清楚那人的長相,但他的聲音陸征覺得有點耳熟,似乎在什麽地方聽過。
他是個男人,聲音很低沉:“陸征,把你手中的東西交出來。”
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陸征並不感到奇怪,這就好比知道明星的人總比明星知道的人多,是一個道理。
“我手中的東西?”陸征的眼瞳中倒影著前方的人影,“我手中並沒有什麽東西,你不會是找錯人了吧。”
消失了,黑暗中的人影。夜色中,陸征感覺一股勁風迎麵襲來。
瞬息之後,陸征仍站在原地,但一隻冰冷的手已經鎖住了他的喉嚨。
刹那之間,這條長街之上,所有的聲音在片刻間全部靜止了。
隻剩下了,黑暗無聲地狂歡!
陸征所聽到的,仿佛是來自於地獄的聲音:“那顆紅色的石頭,交出來。”
如待宰的羔羊,陸征吃力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等到那隻冰冷的手鬆開,他輕咳了幾下,這才看清了眼前這個人影是個人而不是怪物。這兩個月以來他又是遇到怪物又是碰見喪屍,還經常出現幻覺,他早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我真不知道你說的什麽紅色石頭是什麽玩意兒。”陸征委屈地說,見那人又要動手猛地立即改口,“可——可能是我想不起來了,你能不能給點提示?”
那人說:“陸征,你不必在我麵前耍花招。兩個月前,你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意外地遇到了一夥正被警察圍剿的毒梟,又意外地從他們手中得到了那顆紅色的石頭,這兩個不同尋常的‘意外’也使得你負傷住院,你敢說你想不起來了?”
陸征尷尬一笑,說:“額,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
“那顆紅色的石頭呢?”
陸征不假思索回答道:“那什麽石頭,是證物嘛,已經交給警察叔叔了。”
那人擲地有聲地說:“你並沒有交出去。”
陸征驚奇道:“你怎麽又知道?”
那人冷聲道:“你最好把它交給我,否則的話,像上次那樣的麻煩你還會遇到更多。”
像上次一樣的麻煩?陸征愣了一下,恍然間才醒悟過來,這個聲音,這個人影,就是之前把他和黃凱從那個長相醜陋的怪物手中救出來的超人。
雖說是救命恩人,但這家夥太神秘,太詭異,又不知道有什麽目的,陸征還是保持著十二分的警戒心。
“為什麽你們都想得到那顆石頭,它究竟是什麽東西?”
那人反問道:“你不知道它是什麽東西?”
陸征搖了搖頭。
那人沉默了半響,才說:“關於它的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陸征說:“如果你了解我,你應當知道我是個好奇心極重的人,我之所以沒把那顆石頭交出去,就是因為想知道它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既然你不肯告訴我,那我隻能留著它,然後自己想辦法搞清楚了。”
那人威脅道:“在我麵前,你覺得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陸征聳了聳肩:“就算你殺了我,又能怎麽樣?那顆石頭我確實沒有交出去,但也不代表它現在就在我手上啊。”
“你什麽意思?”
“我已經把它交給別人拿去研究了。”
那人似乎吃驚不小,語氣變得有些沉重:“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害死更多無辜的人。”
陸征答不上話,他有想過這方麵的事,但沒想過會這麽嚴重。
那人接著說:“限你三天之內把東西拿回來,三天之後我再來找你。”
“三天?時間也太緊了吧,我最近可忙了,七天吧,不能再少了。”
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我聽說你是出了名的無賴。”
陸征憤憤道:“這是汙蔑,是誹謗!”
終於,那人有所行動了。陸征隻感覺眼前一花,跟前的人影不見了,他睜眼看去,黑暗無聲地在大街之上悄悄退去。
陸征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時間全身都軟了,手心裏全是汗漬。先前他的心每時每刻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做好隨時魚死網破的準備,即使打不過也要讓對方脫下一層皮不可。
好在有驚無險。陸征深深地呼吸,最後看了一眼那片黑暗,然後默默地朝家的方向走去,心裏仿佛有隻小鹿在四處亂撞。
陸征魂不守舍地回到小別墅的院子,沒有走正門而是爬上了陽台,摸黑進了房間。這一天他已經夠累了,晚上又沒睡好,現在站著都有可能睡著。
他摸上了床,倒頭就睡。
這一晚陸征沒有再做那個噩夢,但第二天一大早,他還睡得香甜的時候,就被一隻小腳狠狠地踹下了床,“撲通”一聲跟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陸征猛然驚醒,大驚失色地跳了起來。睜眼一看,咦?好像不對勁,自己怎麽跑到小妖精的房間裏來了?
江詩雲抱著被子滿臉怒意地盯著陸征看,陸征滿腦子疑惑地扭頭看了看窗戶和陽台,心裏琢磨著該不會是昨晚渾渾噩噩,一不小心爬錯了陽台進錯了房間了吧?
也隻有這一種可能了,然而他沒有任何要跟江詩雲解釋清楚的意思。二話不說走上前,伸手就掀開了被子,仔細查看了一番,然後如釋重負一般鬆了口氣,問道:“小妖精,你沒感覺有什麽異樣吧?”
江詩雲又是氣憤又是感到莫名其妙,瞪著陸征說道:“關你什麽事?”
陸征一本正經地說:“沒什麽異樣的話,那我就放心了,這床上幹幹淨淨的,說明我們昨晚什麽都沒幹。”
江詩雲怒道:“這種事幹沒幹難道我自己還不清楚嗎?”
陸征笑道:“那你說,我們昨晚是幹了還是沒幹?”
“滾!”
陸征用實際行動對江詩雲進行了反擊,他偏不滾,而是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江詩雲咬牙切齒地看著陸征離開,然後重重地倒在了床上,用被子把小腦袋給蒙了起來。
昨夜的驚魂時刻讓陸征至今仍心有餘悸,他不知道那個人影的來曆,也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手上的山芋更燙手了。
那顆紅色小石頭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啊?罵了隔壁的。
陸征對桂森市不熟悉,在這裏也沒什麽朋友,所這幾天他幾乎不出門。江詩雲倒是天天出門,就算沒什麽事也得出門買菜,完全一個家庭主婦的範兒。
日子過得有點兒乏味,陸征實在無法想象還要這樣過多久。
這天晚上吃了晚飯,江詩雲對陸征說道:“兵痞,今晚陪我去參加個聚會。”
“聚會?”陸征眼睛一亮,“什麽聚會?”
“一個朋友的生日。”江詩雲答道。
“哦。”陸征的興奮勁慢慢降了下來,“別嫌我說得難聽,現在咱們家窮,禮物別買太貴的。”
“得了吧。”江詩雲白了他一眼,“我們是好姐妹,人到就行,不用送禮物。”
陸征大喜,說道:“既然是好姐妹,那麽禮物還是要送的,意思意思就行。你說我要不要上去換一身帥氣的衣物?”
“反正穿什麽都一樣矬,不用換了。”江詩雲說,“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準備準備。”
陸征看著她“嗒嗒嗒”上樓去,心想好你個小妖精,不讓我換衣服還損我,自己卻去梳妝打扮,真沒良心。
然而事實證明陸征想錯了,江詩雲並沒有去梳妝打扮,隻是上樓拿了個包,換了一雙高跟涼鞋而已。
“遠不遠,要不要打車?”剛才門陸征就問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走路半個小時左右。”江詩雲回答,“就在前邊商業街的盡頭。你要是心疼那點車費,咱們就走路好了。”
“我會心疼那點小錢?”陸征憤憤地說,“既然路途不遠,今晚夜色又這麽好,好幾天不出門了,趁這機會散散步也好,你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