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文明終焉
聽著藤原日川凄厲的聲音，陳攸卻絲毫沒有回頭，徑直離開了天台。
對於東海這個國家，陳攸一直不曾有過什麼好印象，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東海國無論是文化還是歷史，都與他上一世的那個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國家太過相似的原因，不然他也不會在收集畸物時，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東海國。
「藤原部長真是打得好算盤。」
直至陳悠離開，李連才徹底鬆了一口氣，他剛才還真是怕陳攸被東海國給收買走了，不過話說回來，讓東海國的使者親自見陳攸的確是自己的失誤，如果陳悠真的被收買，那麼可謂是整個東國的損失。
而現在雖然陳攸依然和總部劃清界限，但只要陳攸在東國的地界上一天，那就是無形的威懾。
此時被東海國擺了一道后，李連也有些憤怒，於是語氣中也帶了些幸災樂禍的味道，不過藤原卻並沒有回答，他只是跪在地上，將腦袋死死的抵著腳下的水泥地，不聞不語。
「藤原部長，請回吧。」
一旁的趙莎也來到藤原日川的面前，語氣平淡道，「陳理事長命我送客，如果您不離開的話，我也很為難。」
「不用，我可以幫忙！」
李連迅速說道，接著他一揮手，幾名二級畸主便從直升機上走下，來到藤原日川的身旁。
「八嘎……」
一名東海國的二級畸主想要出來制止，但卻被旁邊的同伴攔住了，這裡畢竟是陳攸的地盤，如果他們這些人敢動手的話，就算是陳攸不出手，他們也無法活著離開東國。
於是，一行人只能無奈的看著藤原日川被抬了起來，朝著直升機走去。
「陳悠……」
藤原日川深深閉上了眼睛，眼中浮現出一抹絕望，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失敗了，甚至連用來討好對方的最後一張底牌也失去了，從今往後，東海國在倖存者界的地位將一落千丈，只能重新韜光養晦……
……
直至承載著藤原日川的直升機離開X市的上空，李連才徹底放下心來，他看了看向元和，然後沖著趙莎討好的笑了笑，隨即厚著臉皮便朝樓下走去。
「喂，李主任你們兩個……」
趙莎頓時一急，剛準備攔住兩人，可是樓下卻再次傳來陳攸的聲音，「讓他們過來吧。」
見此，趙莎才撇了撇嘴讓開道路，領著兩人來到陳攸辦公室的門前。
此時，陳攸已經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他看著走進來的兩人，微微點頭，「我需要總部關於星際空間和旅行者號的所有資料，沒有問題吧。」
「這個自然可以。「」
李連露出誠懇之色，「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能否繼續回歸總部，畢竟隨著畸變效應愈演愈烈，總部需要你，我們人民也需要你。」
「這是不可能的。」
陳攸搖了搖頭，他看向一旁的向元和，「老向，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這個世界，是在朝著深淵滑落的？」
「是的，這句話是我說的。」
向元和神情複雜，「而且我還記得，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說出的，沒想到你到現在還記得……」
「所以說，這個世界的秩序，還能支撐到幾時？」
陳攸反問道，「就如同你當初第一次見我時說過的話那樣，這個世界的趨勢就是如此了，雖然如今我已經成就了四級，但也只是能在地球上保命罷了，隨著未來畸變效應越來越多，出現四級畸變效應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到了那時，我一個人又能處理多少起畸變效應？」
「十起，一百起？」
陳攸呼出一口氣，眼神中透出一絲凝重，「十年時間，畸變效應就從零級演化到了三級，那麼下一個十年呢？出現四級畸變效應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如果說三級畸主擁有毀滅一座城市的力量，那麼四級就是滅國級的力量，那麼你們有沒有想過，五級畸變效應又會是什麼樣的力量？」
「星球級……」
李連深吸一口氣，苦笑起來，「沒有錯，就和專家預測的一樣，給三級畸變效應一段時間，它完全可以毀滅一座城市，而四級則是能毀滅一個國家，而如果真出現了五級，恐怕只需要幾天、幾個小時、甚至是幾分鐘，就能殺死整個星球的生命……」
「所以說了。」
陳攸點了點頭，「全人類的生命其實早就進入了倒計時時代，能不能活過下一個十年都是未知數，可是在這種形勢下，各國之間還在互相攻伐，內部之間還在不斷內耗，這樣的總部又能支撐多久？」
「可是，或許我們可以找到解決的……」
李連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被陳攸再次打斷。
「解決的方式？」
陳攸冷然道，「解決的方式我倒有一個，那就是以畸變效應的力量創造一座小型世界，讓一部分人躲進去生活在裡面，這就是我所能找到唯一人類文明不必滅亡的方式了，而我，就正在實行這個計劃。」
「你……」
李連和向元和聞言都是一驚。
「如果真到了出現五級畸變效應的那一天，我會將我轄區的人全都裝進我創造的世界中。」
陳攸話語一轉，「這就是我唯一能為這個星球上的人類所做的唯一的事情了，當然，你們官方也可以去尋找其它解決的方法，但這樣就勢必會造成理念上的衝突，而且這種衝突會不斷加劇，最終導致雙方反目，畢竟這個方式已經涉及到利益和存亡，無論是官方還是我，都不會讓步。」
「所以，這就是你離開官方的理由？」
向元和眼中浮現出一抹恍然。
「沒錯。」
陳攸點了點頭，「與其在不久的將來因為理念不和而發生衝突，倒不如我提前退出官方組織，這樣一來，無論你們官方採取什麼對策都與我無關，也免去了未來發生衝突的可能，這就是我和官方劃清界限的理由了。」
「原來是這樣……」
李連暗暗嘆息，「的確，你所想到的解決方式和官方相差甚遠，如果強行讓你加入，只會造成更加劇烈的衝突……我明白了，我會把你的理由上報給那位的，想必他也可以理解你的打算。」
說著，他便站起身，轉身朝門外走去。
「對了！」
就在李連走到大門口時，他突然回過頭來，露出懇切之色，「陳悠，如果我將我的親人送到X市，你能幫我照拂一下他們？」
「……可以。」
陳攸沉默了一瞬，最終還是點頭道，「這只是一件小事罷了。」
說著他看向向元和，「老向，你也可以將你的家人定居在這裡。」
向元和頓時眼前一亮，他露出感激之色朝陳攸笑了笑，然後才跟著李連離開。
等到直至再次返回天台，坐上直升機后，向元和才微微嘆了一口氣，他看向李連，「也就是說，整個人類文明的壽命，最多只剩下十幾年了嗎？」
「也說不定。」
李連悶悶說道，「或許研究部哪天真能破解畸變效應的秘密，如果這樣的話人類不禁不會滅亡，而且還能將畸變效應納入新的科學體力，甚至打破各種物理定律，到了那個時候，才是人類真正飛出地球，走向星際的時刻……」
「老李……」
向元和聞言頓時苦笑起來，「這裡沒外人，說點靠譜的吧。」
李連點了點頭，「靠譜點的話就是……憑現如今研究部對畸變粒子的研究進度，人類文明可能真的支撐不到十年了……」
「不僅如此，這段時間出現的網路畸變效應更是加速了文明秩序的崩壞，或許不久之後，畸變效應的秘密就會被全世界徹底公開，隨之而來的便是金融體系的崩潰，社會出現不可逆轉的大動亂……」
「原來形式已經嚴峻到這種程度了嗎？」
向元和不禁嘆息一聲，「雖然我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可是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或許……陳悠所說的計劃，就是我們人類最後的出路了。」
「沒可能的。」
李連搖頭，「如果真是如此，那些躲藏進畸變效應創造的世界中的人類還會有未來嗎？人性的醜惡你也明白，所以官方絕對不會允許將全人類的命運交到某一個人的手中，因此，在他打算執行這個計劃的時候，就註定無法與官方同路了，而這，也是陳悠主動和官方劃清界限的原因所在。」
「那麼，你又為什麼要把家人託付給陳攸？」
向元和不解道。
李連沉默了一瞬，隨即才說道，「算是留一個念想吧，畢竟在必死和有可能會死的兩種情形下，我自然更願意選擇後者。」
……
在李連離開后不久，趙莎便再次走了進來，「頭兒，官方那邊已經給您打來電話，說是您要的東西已經發來了，只要登陸內網就可以看到。」
「我知道了。」
陳攸回應一聲，隨即打開了桌上的電腦，果然，隨著電腦開啟，一封郵件便直接發送到了陳攸的桌面上。
那封郵件上只有兩個字——絕密。
陳攸沒有在意這些，而是輕輕點開，卻看到上面是一段記憶猶新的話語——
【從冷冰冰的無機世界到生動的動物世界，現象變得越來越複雜，原則上沒有任何現象不能被科學所解釋。】
【當然，也有一些暫時無法解釋的現象會啟發我們發展新的科學，比如人的意識就是一個奇迹中的奇迹，人的喜怒哀樂同樣如此，有些人在理性中尋找答案，有些人從宗教中尋找答案……】
【而在某些界限模糊的地帶，暫時不能說是科學可以站立的領域，比如說畸變效應，於是各種宗教甚至超自然說法就會變得具有影響力，然而，事實真是如此嗎……】
可是這段話之後，陳攸卻在下面看到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空洞到幾乎無物的照片，如果僅僅以觀賞的角度去看，這張照片絕對是不合格的，可是這張照片的意義，卻不是用一個觀賞性不高就能評價的東西。
這是一張星空的照片。
在這張照片中，整片星空沒有任何的主題，照片幾乎全部呈現出一片暗淡的靛青色，就好像漆黑的夜空，而在這片夜空中，唯有偏右的角落中有著一顆細微的亮點。
這顆兩點，便是這張照片本身的意義所在。
陳攸知道，這副圖便是旅行者號在數十億公裡外拍攝的地球，而在照片中，地球便是一顆暗淡的藍點的樣貌。
而在這張照片下，還被附上了一段著名的話語：
【它就在這裡，這是我們的家園，我們的一切。你所愛的每一個人，你認識的每一個人，你聽說過的每一個人，曾經有過的每一個人，都在它上面度過他們的一生。】
【我們的歡樂與痛苦聚集在一起，數以千計的自以為是的宗教、意識形態和經濟學說，所有的獵人與強盜、英雄與懦夫、文明的締造者與毀滅者、國王與農夫、年輕的情侶、母親與父親、滿懷希望的孩子、發明家和探險家、德高望重的教師、腐敗的政客、超級明星、最高領袖、人類歷史上的每一個聖人與罪犯，都住在這裡】
【一粒懸浮在陽光中的微塵！】
雖然陳攸已經知道，這張暗淡藍點的照片是偽造的，但是在看到這段話語的時候，他還是感慨頗深。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和我所在的地球，到底有什麼關係？」
陳攸默默想著，這個世界的歷史和自己上一世何其相似，一樣的地形，一樣的人類，唯一不同的，便是這個世界多出了一些東西。
也不知道，自己在有生之年，有沒有可能重新回到那個世界？
陳攸暗暗嘆息，他繼續將界面往下翻去，在下面是洋洋洒洒近乎上百頁的論文，而在這些論文中，他果然看到了李連之前所講述的一切。
就如李連所說，畸變粒子並不是地球的東西，那是宇宙深空中存在的某種神秘事物，在畸變效應發生時，許多高層曾經還幻象過當某一天人類科技達到星際移民的程度是，就直接放棄丟地球尋找一片新的樂土，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證據被拿出，才令官方放棄了這個念想。
因為，無論是何種研究，最終都指明了一個結論，宇宙中除開某些特殊的星系，大部分的星際空間中，都布滿了這種鬼東西。
不，或者說人類本就不該存在，畸變效應才是這個宇宙真正的主人。
同時也代表了，無論人類的科技多麼發達，一旦離開了太陽風的保護，人類的一切科技都將失去作用，被恆星空泡包裹住的太陽系，才是這片宇宙中僅存的樂土，僅存的家園……
不僅如此，在這份文件中，還談及了人類文明的續存時間，通過對畸變效應的指數級判斷，當世界上出現四級畸變效應的那一刻，便是社會秩序崩潰的開端。
而當世界上開始出現五級的畸變效應，那麼人類文明也將走向終點，而根據推斷，出現五級畸變效應的時間，大約是十至五十年左右。
陳攸皺了皺眉，果然，人類文明已經進入倒計時的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