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
第66章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
昨夜吹葉子吹到子時,酒兒日上三竿才起。
在秀娥的照顧下穿好衣服,她往外麵走。
剛踏步出去,她就看見了列隊護送自己的侍衛。
白嫩的指尖還捏著過了一夜變得軟塌塌的樹葉,她看著候在外麵的顧煦年。
顧煦年今日換了身黑色勁裝。
身著黑色的顧煦年比往日更加地修長瘦削,在炎熱的天氣裏比其他人顯得清涼些。
酒兒看著顧煦年,顧煦年也看著酒兒。
他看著酒兒微微笑著。
酒兒回了個笑,便跟著宮內來的人走了。
任性,是有限度的。
送酒兒出了鎮北王府,顧煦年看著酒兒上了馬車。
顧瑾年感慨道:“公主殿下這番回宮,下次出宮不知是何時了。”
顧煦年淡淡道:“宮內安全些。”
北邊平國,東邊的酈國,南邊的月宛國,西邊的長狄,全都覬覦著大楚富饒的土地,隻是酈國月宛國依賴和大楚的貿易,長狄內部爭鬥不休,平國幾年前敗給大楚元氣大傷,不敢再大舉進犯。
他昨日睡下前,仔細回想了一遍那些刺客的行動。
那些刺客並沒有要傷害酒兒的想法,比起刺殺大楚唯一公主,他們更像是要擄走酒兒。
酒兒是大楚唯一的公主,大楚上下都知道她是大楚帝王的心尖肉。
若是酒兒落入他們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酒兒坐在馬車裏。
馬車晃晃悠悠朝著皇宮走去。
她情不自禁撩起簾子,小腦袋從馬車裏探出去,揮著手裏軟掉的樹葉,衝著顧煦年吼道:“煦年哥哥,我會好好練習的!”
顧煦年也抬起手,朝著酒兒揮了揮。
酒兒衝著顧煦年揮了又揮。
她知道這一別或許就是很長時間了。
若是沒有好的名頭,她出不了宮,顧煦年也進不了宮,顧煦年過兩年又要去邊塞。
或許這一麵就是最後一麵。
新生這麽多年,顧煦年算是最對她胃口的人了。
倒不是因為顧煦年視她為榜樣。
而是顧煦年有著和她同樣的抱負,他計劃中的未來就是她曾經的生活。
他就是像是另一個她。
或者說鎮守邊疆的每一個人都是和她一樣的人。
馬車漸行漸遠,酒兒也收回了探出去的腦袋。
她捏著手裏的葉梗轉著,樹葉像小扇子一般轉動起來,帶起微微清亮的風。
想起昨晚自己噗噗噗好些時辰的事,酒兒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荒唐。
顧煦年到底是怎麽忍下來的?
“公主,您笑什麽呢?”
酒兒看了眼秀娥,連忙斂了笑。
白嫩的小手拍著臉蛋兒,把臉上的笑意給拍散,小眉頭皺在一起。
她小臉皺成一團看向秀娥,“秀娥,你說我到時候這模樣往爹爹娘親跟前一哭,他們能原諒我嗎?”
秀娥難住了。
陛下和貴妃娘娘的想法,她哪裏猜測得到。
她安慰道:“公主,陛下和娘娘都寵著你,肯定不會罰你的。”
酒兒噘起嘴:“我和你看法不同,我覺得我要被罰緊閉了。”
秀娥:“……”
——
不得不說……
主子就是主子。
憑借著自己對皇帝爹爹和貴妃娘親的了解,酒兒喜獲及笄之前不能出宮的禁令。
她還不到六歲,等於她十年都不能出宮!
絕大多數窮凶極惡的罪犯都關押不了十年!
酒兒跪在羅漢床上,手肘撐在中間的小桌子上,雙手合著拳頭,下巴抵在小拳頭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坐在對麵的楚昶,“爹爹,我就是想著好久都沒見著煦年哥哥了,所以才在煦年哥哥家多住了一晚上。”
楚昶不為所動。
放在往常,自己的小公主隻要吸吸鼻子裝樣子哭一哭,他便心疼得不得了,小公主說什麽就是什麽。
兩次出宮,接連出事,雖說酒兒毫發無損,他這個老父親的心卻是懸到了嗓子眼。
軟乎乎的小手握住楚昶的手臂搖晃,“爹爹,咱們把時間縮短一點,例如十年變八年?”
“再八年變六年。”
“對對對!”
“對什麽對!”
酒兒眨巴著大眼睛,發現楚昶一直在專注看書,這才反應過來跟她搭話的人不是皇帝爹爹。
她扭頭看向端著茶點過來的梅貴妃,粉嘟嘟的嘴巴噘起來:“娘親欺負人!”
梅貴妃睨了自己的心肝寶貝一眼:“我和你父皇就是太寵你了。”
酒兒自知理虧,嘟著嘴不說話了。
她在宮外留宿是她的錯。
雖然她清楚即便她沒有留宿宮外也會被禁足,但爹爹和娘親肯定是不會承認的。
酒兒繼續抓著楚昶的手臂撒嬌:“爹爹,酒兒在宮裏待久了會傻掉的!”
楚昶不受影響地翻頁,“爹爹我在宮裏這麽多年,你娘親也在宮裏這麽多年,也沒見著傻了。”
酒兒噘著嘴說道:“爹爹和娘親都是在外麵野夠了才住在宮裏的,自然不受影響啦!酒兒長這麽大就出宮了兩次。”
楚昶淡淡瞥了眼自己閨女,“你出宮兩次,就遇險兩次,你知道我和你娘親有多擔心嗎?”
酒兒:“……”
她頓時底氣不足了。
讓爹爹娘親擔憂,的確是她不對。
但她也不想的啊!
她好好吃著點心看著雜耍聽著說書,哪知道會有刺客跳出來。
酒兒突然間正色道:“爹爹,刺客能混進京都,且攜帶武器在京都之內沒被發現,證明咱們都城的守衛檢查得還不夠嚴,巡邏的力度也不夠大。”
酒兒想的是:刺客能混進京都,指不定就怎麽混進了皇宮。
她這輩子擁有完整的家庭,擁有愛她的爹爹娘親,她可不能讓爹爹娘親出事。
楚昶沉思半晌後,覺得有理。
他說道:“我會讓京城護衛加強審查力度。”
酒兒說道:“皇宮進出也再嚴一點。”
楚昶抬手刮了下酒兒的小鼻子,輕笑起來,“看來出宮一趟,咱們酒兒真的被嚇著了。”
酒兒噘起嘴。
她才沒被嚇著呢!
酒兒抓住楚昶的手,還想再哀求他給自己減減刑。
楚昶摸了摸酒兒細軟的頭發,“酒兒,爹爹不能失去你,你明白嗎?”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
不能再失去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