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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十四章桃源仙境

  第十四章桃源仙境

  北宋元祐期間,天台縣令鄭至道稱得上是一位勤政為民的賢吏,在天台兩年深得百姓的愛戴。鄭至道還是一位很有雅誌的文化人。年輕時除了讀四書五經考取功名,還向往人仙相戀的浪漫愛情故事。《牛郎織女》的故事,似乎太遙遠,而《桃源遇仙》的故事既神奇又接地氣,給人以無限遐想。唐李白有詩雲“百歲幾回同酩酊,一年今日最芳菲。願將花贈天台女,留取劉郎到夜歸。”鄭至道心想,有一天若能到天台,一定要到桃源醉一回。


  元祐二年(1087)初,鄭至道調任天台縣令,欣喜萬分。他在工作之餘,尋找桃源遺址。但那時候,交通不便,一時難找。後來,他根據唐代舊《天台圖經》殘本,確定大致方位,來到護國寺。護國寺是五代高僧德韶大師創建的一座名刹,背有青山,前有翠屏,風景風水俱佳。寺僧介豐告訴他:桃源遇仙的故事就發生在寺院東北方向的二裏處,循澗而入就能找到桃源洞。景祐(1034-1038)間,明照禪師曾經在那裏采藥,看到過二位少女在金橋潭戲水,仿佛當年劉、阮所見的情景。


  鄭至道大喜,擇日帶人沿山腳水邊開道,造亭植樹,並根據山勢水態,分別冠名諸景點,如鳴玉澗、桃花塢、金橋潭、會仙石、雙女峰、桃源洞、浮杯亭等等。從此,桃源景點正式確立,成為天台八大景點之一。到元朝,王子一的雜劇《劉晨阮肇誤入天台》,把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搬上了戲台,為百姓喜愛。桃源遇仙的故事在海外也產生了影響。日本典籍《風土記》中的《浦島子傳》就摹仿桃源遇仙的故事。這個傳說成為日本五大神話故事之一浦島神話的源頭。越南至今盛行的歌舞形式演繹劉阮遇仙,甚至有傳說阮肇後代一路南下,定居交趾而成為越南第一大姓阮氏的始祖之一。到清朝,因桃源遇仙故事,劉、阮被定為“桃花花神”。乾隆皇帝是個性情中人,對桃源故事也很喜愛。相傳,乾隆皇帝想去天台山看看,又因天台山路途遙遠,一時去不了。天台籍的禮部侍郎齊台南看出他的心思,就拿一幅明代畫家丁遠鵬的《劉阮天台圖》讓皇帝看。畫中有人物有山水,人物山水互動,像是現代的影視宣傳片。齊台南見皇上看得入迷,便介紹起劉阮遇仙的故事來,還說唐代詩人李白、白居易、元稹都寫過“桃源”的詩。乾隆說,這幅畫讓我去了一回天台仙境,拿筆來。於是就有了乾隆題丁雲鵬《天台劉阮圖》的詩:絡石綠林湫石涼,遠山紫邏更蒼蒼。溪邊列樹雲和靜,洞口落英水亦畫。作記未應擬彭澤,成詩早見有曹唐。浙東仙境依然在,可複雙鬟侍二郎?


  盡管如此,在古代旅遊似乎隻是上流人士的“雅興”。老百姓用不起車馬費,也無文化舞文弄筆。


  明代萬曆年間的王士性是天台臨縣的臨海人,進士出身,從朝廷禮部退休後,到天台的桃源景區遊玩。這一遊玩可了得,竟在桃源住了下來。那天天空放晴,整個桃源坑仙氣氤氳。王士性逆流而上,一彎一青峰一彎一水潭,如入仙境,忽然眼前的一片青翠變灼灼桃花叢。花叢中有兩位美麗的仙女翩翩起舞。他飛奔過去,眼前又變成碧綠的水潭,倆仙女又在水邊嬉水。王士性心中大喜:他真的如當年劉阮遇到的仙女了。於是,他出錢在桃源坑口的“離別岩”下的“惆悵溪”邊築起小木屋,親自題字“儷人館”,天天夜裏與仙女相見。接著又按那天的景象在儷人館四周種上桃樹,題名“桃花塢”。這王士性也真是個老來花癡,一住就是十多年,直到去世。


  “君不見劉阮將出洞天,洞門盼埋蒼煙,花開花落誰為主,廖落壺天幾歲年……”到頭來,王士性隻能以一曲《桃源行》為他的十年求仙夢作一聲長歎!

  明知道桃源遇仙是個夢,但後來者還是癡迷。比如民國時期的天台籍作家王以仁。王以仁是上世紀二十年代文學研究會會員。他的自傳體小說《孤雁》充滿鬱達夫式的傷感。故事寫了一個青年教員失業後,流浪上海、杭州,備嚐“世味秋茶苦”之後,返回故鄉天台,又飽受冷眼,精神不振,最後沉溺於賭博和酒精,染疾身亡。他的又一部未完成的長篇小說《幻滅》,也是自傳體,反映當時的熱血青年尋找理想而未遂的彷徨與幻滅。他在小說創作的同時,還以新詩抒發真理追求與愛國熱情,代表作有長詩《中國》。正當創作井噴之時,王以仁愛上了上海的一位富家之女。但還是因門弟不等告終。王以仁帶著傷痛回到天台。在一個明月當空的夜晚,他重新拿起父親留下的那本元雜劇(王子一)《劉晨阮肇誤入天台》。劉阮所處的時代正是晉室衰頹,戰亂四起,百姓饑寒交迫。劉阮作為郎中為百姓的疾病所想,爬山涉水,不畏艱辛來天台山采藥。紅桃、碧桃倆仙女深受感動,不顧天條,與劉、阮相愛。王以仁心想現在也不正是官府腐敗,民不聊生嗎?昔劉、阮以醫濟世,今我用筆討伐官僚,喚醒民眾。


  “我要化成一隻翠羽的飛禽,


  帶來了我主的福音,


  用婉轉的歌喉——


  去安慰勞苦的農民,


  去解除工人們的煩懣,


  去喚醒沉沉如夢的人生。


  ……


  我將披著靜謐的衣服


  戴著月桂和冠幾,

  胸中懷著——雪一般的潔白,星一般的燦爛,火一般的熱烈,電一般光華的心兒。


  去遮沒宇宙的汙濁,照耀著未來的光明,融化了冰冷的人生,打破障礙層層。”(《讀〈祈禱〉後的祈禱》)

  在故鄉小院的月光下,王以仁又一次朗誦起來。但願這般真誠激昂的詩歌能乘著這般柔和的月光再次打動那個曾經羅曼蒂克的蜜絲黃。於是,他又一次離開故鄉,從海門碼頭,奔向上海。


  “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餘粘地緊。”(宋·周邦彥《玉樓春·桃源》)在洶湧的大海上,他是雲是雨?高樓林立的大上海成為海市蜃樓……


  現如今,旅遊已融入百姓生活,現代白話詩也成為民眾的情感噴壺。一個陽光裏溢滿野花香味的五月,一個來自北方的遊客流連於桃源,並以詩如芯片一般植入腦洞:

  妹妹,在這彌漫著愛情韻味的桃源


  沾滿紅塵的腳步。正隨五月的心跳起起落落

  你是射向我心頭的箭簇,一根鋒利的刺


  隻渴望今生緣定,牽住你的紅酥手


  我身背竹簍,手持藥鋤,尋尋覓覓間

  可有一株千年的烏藥

  來療治我內心鬱積已久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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