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千年隋梅
第十六章千年隋梅
國清寺作為中國天台宗佛教的發祥地,經曆了一千五百年的行進,現在,其殿宇之雄偉,景觀之優美,氣勢之恢宏,彰顯特色。
國清寺占地麵積7.3萬平方米,建築麵積2.8萬平方米。數十座殿宇隨山勢緩緩升高,一千多間屋宇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八桂峰南向開闊平緩的山坡上。全寺共有九殿、九室、十樓、三室、三亭,又連接各式各樣的廊廡,構成50多個大小院子。
在這最後一天,司馬龍懷著一顆虔誠的心,踏入國清寺山門,依次跪拜彌勒佛、四大天王和釋伽牟尼佛祖、觀世音菩薩。然後,來到大雄寶殿東邊的梅亭。
那棵千年古梅在亭前結出了豐碩的果實。唐詩詩介紹說:“這棵古梅叫隋梅,是國清寺開山祖師灌頂親手栽植的。人說古樹通靈性,這隋梅可神了!一度曾隋梅瀕臨死亡,經寺僧精心嗬護,枯木回春。1973年以後,花滿枝頭,碩果累累。方丈用1400歲的梅果款待嘉賓,以介眉壽。日本僧人稱它為‘長生不老果’。”
司馬龍說:“這隋梅的果子這麽稀罕,我怎樣才能成為國清寺的嘉賓,吃到它?”
唐詩詩詭秘地一笑,不語。
“好吧,今晚我就住在寺裏,體驗一下僧人的生活。”司馬龍開心地說。
唐詩詩說:“住在寺內可以,但你隻能以香客的身份住,離僧人的生活還遠著呢!”
“能住寺內就行。”
“真的要住?”
“當然真的。”司馬龍說,“我希望今晚你也能住在寺內。”
“你這個‘希望’超‘範圍’了吧!”
“是的是的……對不起……對不起……”司馬龍欲言又止。
唐詩詩本想乘機讓他揭開墨鏡俠客與蒙麵人之謎,見他還想瞞住,也不強人所難。
“走吧,到上麵的法華經幢看看。”唐詩詩說。
三賢殿在大雄寶殿的西邊,裏麵奉供著寒山、拾得、豐幹三位賢士。殿門口的牆上裝有一塊偈語,即著名的“寒拾問答”。
唐詩詩指著偈語念道:“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司馬龍連忙接著念:“隻要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唐詩詩看一眼司馬龍說:“一個人能做到這個境界,真不容易……”
司馬龍說:“這‘寒拾問答’讓我想起張國榮那首名曲《沉默是金》。”說到這裏用粵語哼唱道:“自信滿心裏。休理會諷刺與質問/笑罵由人灑脫地做人/少年行灑脫地做人/繼續行灑脫地做人/繼續行灑脫地做人……”
唐詩詩佩服他的聰睿,感慨道:“張國榮是‘灑脫’到了極致……縱身一跳,往事全沒了!”
“與你同感!”司馬龍深情地看她一眼。
唐詩詩心頭一熱,忙說:“對不起,討論到此為止,要不然看到明天也看不完。”
司馬龍微微一笑,跨進大殿。唐詩詩的目光跟進去,望著他跪拜的背影,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一切皆如夢境……
在這潔淨的世界裏,一切都會變得簡單而純粹。
蔥鬱環抱的青瓦黃牆顯得明亮而肅穆。
穿過長長的甬廊,又向西便是羅漢堂和伽藍殿。伽藍殿俗稱“土地堂”,供奉一方土地的神像。國清寺的伽藍神有其特色,是道家出身的天台宗護法神王喬。
王喬就是西周靈王太子晉,到天台學道修煉,跨鶴成仙。道教封他為右弼真人,治天台山桐柏宮,又稱“桐柏真人”,鳴鶴觀就是他的道場。相傳王喬得道成仙後,拜謁智者大師受戒,任護法伽藍。天台山寺院普遍供奉他為山神土地。王喬信仰隨唐朝的最澄大師傳至日本,與當地明信信仰結合成為“天台神道”,極具權威性。
天台民間傳說伽藍托夢很靈,特別是求子一事。南宋時期的濟公,就是父母求拜伽藍菩薩後得來的。濟公的父親李茂春曾做過官,後歸隱天台,以經商為生,禮佛為念,還時常資助貧困人家,人稱“李善人”。但他四十歲了還是膝下無子。紹興十八年(1148)正月初一,李善人偕同夫人王氏一起到國清寺伽藍殿進香求子,剛一磕頭,便聽到大雄寶殿嘩……一聲巨響,有僧人喊道:“降龍羅漢投胎轉世啦!”當天夜裏,王氏在家裏夢見日月交輝,大地一片光亮,第一個月就有身孕,最終懷孕十二個月產下李修緣,即後來的濟公。
司馬龍聽後,想了想,說:“伽藍菩薩還能預測誰會當皇帝呢!”
唐詩詩好奇地看他。
“想不想聽?”
“佛門聖地,你可不能騙人!”
“明朝的開國皇帝叫朱元璋應該知道吧?”
“是的。”
“朱元璋出身低微。”司馬龍說,“他父母都是窮得叮當響的農民,怎麽辦?四處流浪討飯,朱元璋五歲就跟隨父母流離顛沛,嚐盡人間苦水,十六歲那年遭遇天大的不幸,十六天內,父母和兄長先後病亡,所謂‘連遭三喪’,天底下這樣的人生不幸幾人碰到?!但人總得活下去,朱元璋出家當了八年和尚。可沒幾年,他棲身的寺院毀於大火。就在這個時候,他想起寺院被毀前幾天,在伽藍殿求得一個上上簽:從雄而後昌。於是,他跑到濠州投奔郭子興的農民革命軍。從此,飛黃騰達,直到做了皇帝。”
唐詩詩說:“你還懂曆史。”
司馬龍說:“我是偶然看到一本寫明朝皇帝的書,偶然翻到寫朱元璋這一段的秘史——又是偶然給了我賣弄的機會。”
唐詩詩莞然一笑:“別謙虛了,走,我帶你去看國清寺的一大寶。”
這一大寶就是王羲之的獨筆鵝字碑。這塊一米多高的玉石鑲嵌在三聖殿一旁的甬道牆壁上。
唐詩詩指著字碑問司馬龍這是什麽字。
司馬龍皺皺眉頭說:“你是導遊,你不介紹,怎麽拷問起我來了?”
唐詩詩佯作生氣:“司馬龍同學,我再問你一遍這是什麽字?”
司馬龍討好地說:“導師,容學生再想想。”
“倒計時開始……3——2——1……”
“慢……慢……慢……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導師,七、八歲的兒童都知道這個謎底。”
“快回答——”
司馬龍模仿鵝浮水的樣子湊到唐詩詩麵前:“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唐詩詩發覺他的目光熱起來,斂笑道:“玩笑到此為止。我現在告訴你這個獨筆‘鵝’的來曆。”
“洗耳恭聽。”
“其實這獨筆鵝字一半是聖書王羲之寫的,一半是清朝天台本地書法家曹掄寫的。為什麽?”
“讓我仔細看是怎麽回事!”司馬龍湊近字碑再看了一會兒,說,“這字碑是左右兩塊玉石合成的,那一邊是王羲之的手跡,到後來,王羲之的手跡一半被毀了,於是,你們本地的書法家曹掄模仿王羲之的手跡把這個獨筆鵝補完整了。”
唐詩詩笑了,說:“你的判斷完全正確。不過,你還能從中看出哪邊是真跡,哪邊是補筆嗎?”
司馬龍看一眼唐詩詩,做了一個鬼臉,說:“書法我真不懂,隻能蒙了。左右右左左右右左左右……右,我選擇左。”
唐詩詩故意逗道:“你確定?!”
司馬龍說:“確定!”
唐詩詩誇道:“恭喜你答對了!”
司馬龍激動地叫道:“耶!真蒙對了!”
唐詩詩如入佳境,儼然成了“開門大吉”的主持人,又說,“想不想再向前走?”
司馬龍心領神會,說:“接下來是第幾扇門?”
唐詩詩說:“第四扇門。”
司馬龍說:“獎金積累了多少?”
唐詩詩說:“五千元。”
司馬龍說:“我想見好就收。”
唐詩詩說:“為什麽?”
司馬龍湊過臉,小聲道:“五千元夠不夠七天的天台遊?”
唐詩詩猛地別過臉,啐道:“不夠,繼續向前,請打開第四扇門。”
“那好試試吧。”
“王羲之的獨筆鵝字碑怎麽會在國清寺?”
“這回不能再蒙了。”
“蒙不了,獎金隻好清零……”唐詩詩開心地笑道,“不過,你還有一次求助親友團的機會,就一次,親友回答錯了,獎金也是清零。”
司馬龍搖搖頭,說:“我的親友團在哪?”
唐詩詩撲嗤一笑:“這回你輸了吧,還想騙旅遊費!”
話音剛落,一聲尖厲的女音從他們身後傳來:“唐小姐,你終於認清他是一個騙子了吧?!”
他們轉頭看見這女子:年輕,時尚,漂亮。
司馬龍瞪眼道:“你是什麽人,竟敢在佛門淨地損人?!”
唐詩詩也生氣地說:“對呀,你怎麽會這樣?!”
女子顯得十分沉著,望著司馬龍,淡淡一笑:“司馬龍,你別再扮演‘富二代’了,你騙了多少女人的錢,你心裏最清楚。今天總算被我逮著了。感謝菩薩指引。”說到這裏,她轉臉對唐詩詩說,“唐小姐,你不要太善良,千萬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到頭來悔不當初以淚洗麵。”
女子說罷,徑直走向三聖殿,跪拜過後,又徑直穿過長長的甬道,消失在甬道外的一片樹林中。
唐詩詩盯住司馬龍的臉,說:“你真的不認識她?!”
司馬龍自嘲地一笑,拉起唐詩詩的手,直奔大雄寶殿。在釋迦牟尼佛像前,司馬龍對唐詩詩說:“我對佛祖發誓,我真的不認識她!”說罷,雙膝一跪,虔誠地拜。
唐詩詩的心兀地閃過一道光亮,不知不覺中,雙手合掌,在佛像前跪拜。
出了大雄寶殿,唐詩詩覺得好像什麽也沒發生,望著司馬龍柔聲一笑:“繼續看吧。”
司馬龍雙眼一亮,高興地說:“遵命!”
傍晚在一陣肅穆的鍾鼓聲中,整個寺院彌漫著淡淡的暖紅。大雄寶殿前的兩棵古樟和古柏,以其拙秀的虯枝擎起一簇簇翠綠,在晚風中,高高低低的一簇簇翠綠浮動佛光一般的金黃。
三個年輕的僧人在一棵古樟下小憩。
唐詩詩和司馬龍跟留宿的香客們一起吃過晚飯後,便在寺內散步。
寂靜中,寺內細微的響動都顯得優美而帶有禪意。唐詩詩和司馬龍走在方丈樓外的甬道上,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側目望去,那棵古樟下的僧人似語非語,夕陽照著他們的側臉,似幻非幻。這是怎樣的一種意境呢?司馬龍是第一次看到,禁不住感歎道:“太美了!”
唐詩詩已不是第一次陪遊客入住寺內,也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境況。但今天似乎有一種異樣的不安。寺內的夜顯長,不知今夜還會發生什麽。
兩隻鬆鼠沿著樹幹滑下來,跳到僧人麵前,僧人們蹲下身子,追著鬆鼠玩。
司馬龍看一眼唐詩詩,唐詩詩會意地一笑,兩人悄悄走到僧人們身邊。
鬆鼠好像並不在乎他們的到來,依然與僧人一起玩耍。慢慢地他們擠進僧人中,擴大了圈圍,在僧人與俗人中間,鬆鼠玩得更開心了。
“如是妙相莊嚴,主伴齊彰,靈山會儼然未散;本來佛身清淨,凡聖一體,菩提達當下圓成。”其中一位僧人念道。
臨睡前,司馬龍一個人偷偷跑到伽藍殿。冷麗而幽蒙的月光下,一名婉婉女子跪拜在大殿門口。司馬龍沒有去驚動她,等她起身繞廊走向羅漢堂方向,才輕步上前。他祈禱伽藍菩薩賜予他美夢。
第二天一早,唐詩詩問司馬龍,昨晚做夢了嗎。司馬龍反問她:“你哪?”
唐詩詩笑道:“睡得特別香,不知有沒有夢!”
司馬龍打量著她,發現她潔淨的臉上,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