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尉府開白牡丹
在大殿廡門內，白寇奉旨謁見於朱見深，處理關於禦膳間庖長白庸的去留問題。
“你看看，白寇真乃朕的忠心耿耿之臣，有你之言，朕更無憂矣！”
“皇上，雖然白大人也言之有理，但宮中不能再藏殺機啊！象白庖長這等凶險之徒，是危如累卵，一旦有機可乘，這等劣徒將鵲起而行謀害啊！”
付德高誠惶誠恐，汗滴已流在臉頰上。
“好了，好了，就這樣說定了，朕知道你付總管也是為朕，但是你有辦法嗎？你有辦法找出第二個白庸嗎？找不出，你就給朕閉嘴，現在隻能如此，不過朕現在認命你為光祿司的監任大侍郎，專門給朕掌管尚膳監，如若再出事，朕先要了你這顆項上人頭。”
唯唯諾諾幾聲，就這樣白寇和付德高先後緩緩退出了殿中。
在都禦史府上，劉斐蜚襳衿褵的踏入門桯，環堵四壁，雲蓊蓊山水畫幀，庭堂上仄仄屏扆，幾案上銀瓶玉綆。
“這些曲譜書籍現在叔叔正式交給你，你已然長大，可以有獨立處置這些你父親留給你的書籍曲譜的權力，這也我做到了最後的義務，秉承你父親陳太尉的教誨，一心為師，終身為師，想想當初接你入府，時光荏苒，光陰似箭啊！”
那天天氣甚好，天空湛藍，陽光杲杲。
劉斐在府中已然住了好多年，經花開花落，春來秋去，一切歷歷在目。
“好的，謝過白叔叔，小女定當好好收藏保管，這也是小女唯一對父親的睹物思念。”
收了那些曲譜書籍後，劉斐悲喜交加，這麽多年來也未曾見過那些書籍曲譜，並且這曲譜也是陳平藏在垂縵縠紈中，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這些曲譜是陳平在陳家坳嘔心瀝血所譜成的書籍，全權委托交給白寇，並囑咐於白寇日後轉交給劉斐親自保管，希望劉斐將曲譜劘礪成宮庭的以籥雅南。
“清平時光靜相識，何必愁東近憂憂。夜色煙水月籠紗，園中牡丹相儔吟……”
其中一本的書籍剡藤，左角上寫著一首詩，陳茜默默相讀，隻覺的詩中韻律很是貼近那一頁的曲中境。
相酌一杯酒，邀約共賞花。其中之滋味，聲聲管中弦。
劉斐心中揚起如風中的思緒，那天夜裏，在後花園的牡丹苑中，清流深深，荷葉滴滴，偶爾有殘鰭的振動，波水照月，楊柳依依。
樓宇疊嶂，朱甍烏瓦，都禦史府上的閣樓軒窗，櫺內檠燈粲粲，紈紗縠縵，幾案上擺著翬鑲瑤箏，劉斐照著曲譜輕輕的撥弄琴弦，那彀滿的弦絲頓時發出瑯瑯音律。
“往事如煙，曲中人篳輅柴車，岑坳窶陋敝廬，但玉簫陣陣。太師府上姝麗佳人……”
劉斐按照譜中之意輕輕吟唱了起來，但彈著彈著不知不覺進入了飛緒徜徉中……
太尉府上，雕榱鏤楹，籠燈緄帶，陳平晚宴後，散步在後園中賞花，這白牡丹正是開花時節，玉葉豐饒，嬌嫩如霜，細水漾漾如蜂翅擺動，微在口吹新氣中。
神清氣爽，精神開暢。
“這白牡丹果然與眾不同，從南方蟈縣的金沙灘移植過來，居然花香花容差不多的，雖然看過去略微遜色，但是可以以假亂真……”
太尉陳平一見如此嬌容，心中果然大悅，他曲背在細察之，這嬌滴滴的花瓣，還有花孢，花柱，還有花莖都格外馨香。
與帶過來的標本幾乎零區別，他特地讓餘管家進花園一園圃的儲存室看了看，回來時手裏還特地把標本都帶了出來。
“老爺，這白牡丹果然可以以假亂真，這次皇上會對你大讚一番的，這金沙灘路途遙遠，皇上去一趟很不方便，如今在這裏也能見到，這肯定龍顏大悅！”
“住嘴，這話有你說隨便說的嗎？嘴可以隨便吃東西，頂多拉肚子，而話你亂說，可是要掉腦袋的，懂不懂！”
陳平非常的不高興，一個太尉府的管家竟然操心起宮廷事情來，還官宦上的一些流言蜚語。
“老餘，你也已經在我這裏幾十年了，我一直對你很是信任，這些話你也不必有些睚眥，俗話說，隔牆有耳，你是無心，萬一這牆院外過路之人意外聽到，豈不是麻煩自找啊！”
“是的，老爺，我也是一時興奮而致糊塗，但我心日月可昭，絕不是螟蛉之蟲，撼樹以求，這豈不是自不量力嘛！”
“哈哈……，知錯就改，並且刻骨於心，也是種君子的孜孜以求。”
這蟈縣的金沙灘牡丹，屬於本土花木，親土味相當嚴重，所以一旦移植都以失敗告終。
朱見深特地叫戶部勘察了一下，幾月觀察地方土質，並且通過嫁接等常用的營養繁殖，剛開始時還看到了牡丹的雛形，花盛開了幾多，但是幾日風吹日曬，又慢慢的凋謝下來，這令憲宗帝非常煩躁，索性還撤掉了戶部管花圃的官員，並且幾易栽培師，皆以失敗結尾。
“這花雖然栽培出來了，但是也不能保證每年如此，如果中間發生差池，那是非常棘手的事情，必然招致其它大臣的誹謗和戲弄，重則罷官坐牢，輕則卸甲歸田，悠然見南山啊！”
“可現在這長勢，再過幾日，這牡丹花香必然透徹太尉府，香陣衝霄漢，直逼皇宮大殿！”
管家餘彌自信滿滿，從他這幾日栽培的流程細節來看，這牡丹長勢隻會蒸蒸日上，一天更比一天好，如太尉所言的可能愁煞人，那是杞人憂天，自憐自艾。
“希望如你所言，再仔細觀察，如若幾日後香氣陣陣，振動皇上，那我這太尉也對的起天下黎民百姓啦！唉……”
陳平捋了捋一撮黑須，鎖眉一望那如玉般的花瓣。
心中寬慰許多，多年前他陪同皇帝去金沙灘賞白牡丹時，朱見深那振奮的樣子曆曆在目，並且對著太尉陳平歎息道：“太尉如果能將此花北移至宮殿，那該多美的一件事情，也不必來此翻山越嶺，跋涉坑水，曆經千辛萬苦，這或許是朕的一番聯想，或者一廂情願啦！”
“皇上何必歎氣呢？這事令戶部斟酌去力辦就可以啦！如若不成，就撤職換人，這樣選天下能匠來護理此花，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一旁的大太監付德高見縫插針，讒言獻媚，端著一副天生的笑臉盡情的巴結憲宗帝。
“說的倒容易，前番朕自己來此，叫宮廷花藝師特地帶了幾株回去，你看怎麽著……”
朱見深輕瞄了一下正掇臀捧屁的付德高，哂笑這付德高簡直是癡心妄想。
“皇上，那宮中花匠都是些沽名釣譽之輩，沒有見過這自然生長的曠世奇花，按照常理來種植此花哪有不失敗的道理。”
“說的還挺有道理的，希望如你所說，這沙灘之嬌也能在我宮中開放！”
“太尉，你以為付德高說的怎麽樣?有沒有可行性，如若他撒謊戲弄朕，朕就將他的腦袋給擰下來喂宮中的蒼猊神犬，哈哈……”
這一笑讓付德高還頓時心驚肉跳了一陣，他覺的自己的進諫竟然讓皇上給欽定了下來，不過如若真的無法培植成功，那可真要給皇上給擰下這一根蔥似的腦袋。
“是的，皇上，付公公說的是有道理的，宮中之花匠缺少實際，都接觸的隻是溫室之花，這曠野自然生長的野牡丹，或許他們真的是束手無策，倘若改變思路，廣羅天下之英才花丁，豈可會不成功之理，這民間奇異之士，我想必然會應征而來。”
陳平深知這白牡丹不但是老命傷財的一件事情，往後朱見深殢於白牡丹，日夜思念，以致忘記國家社稷，草率剡章奏折，難免不使臣民怨聲載道。
如今在太尉府上不經意長出如此盛放的牡丹，這的確讓陳平既高興又害怕。
“爹，怎麽都跑這後花園啦！”
突然花瓣一樣的香氣沁了過來，回頭一看是陳茜。
“讀書了沒有，跑這裏來幹嘛？”
太尉憨笑了一下，在眉宇間流出來的親切，讓染有花香的手指在花瓣處緩緩移了開來。
“女兒也來後花園觀賞這自然盛開的白牡丹的，剛才爹和管家一陣一陣的讚歎，小女聽的一清二楚，所以也乘興來看看。”
“噔”的一聲把小腳越到了一塊平整的大岩石處，大黑眼睛如同明亮的夜星星一眨一眨，把驚奇盡往陳平的臉上灑照。
“嗬嗬……，你小小年紀，也懂欣賞這白牡丹啦！不過這花的確高貴不嬌，比之宮廷的那些中看而不中用牡丹，一下子上了幾個台階，也難怪皇上會以私訪之名，而閱民間這天物般的賞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