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5.桃夕
麵對滿口說著“嫁給我,你會很幸福的”這樣的話,本人卻臉也不紅心也不跳的帝君大人,我卻有些羞澀,一時竟拿不出什麽話來反駁於他,他這個人大概做帝君時高高在上慣了,所以無論說什麽,總是一副理所應當然的神氣,容不得旁人有半點異議。
不過仔細想想,跟他在一起的時間裏,我好像總是甚少有機會平心靜氣。這個人雖然不似尋常的花花公子那樣“油腔滑調”,可在我看來,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其火候卻也分毫不差。
再加上一副傾城色,若是一般的女子,大概早被俘獲了芳心吧。
這個念頭生出來之後,我兀自愣了一愣,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按道理講,我與他是男未婚,女也未嫁,年齡相差不大(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而他又恰巧是我自小的婚約者,也得到我父母的應允了,且品貌端正,無不良嗜好(愛欺負我算不算),即使女方想悔婚,大概也擺不出悔婚的理由吧。這樣一想,倒是我自己身上出了什麽問題。
大概是看我突然陷入自我意識中,帝君大人的手兜頭便砸了下來,我被砸得吃痛,慌忙去護住頭頂,卻看到他正低頭看著我,麵上雖無表情,可眼睛裏卻帶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是在想怎麽對為夫表白嗎?若是的話,倒不必了。為夫知道你愛我已經愛得不可自拔……”
“……才怪。”我恨恨在他話尾補了這麽一句,隨後又道,“帝君不要動不動就砸我的頭,萬一自此便長不高了要怎麽辦?”
對方卻對這話嗤之以鼻:“長高?現在這個小不點的個頭足夠了,為夫喜歡女子嬌小些。”
說完又不容分說地揉了揉我的頭,把我的頭發弄得一團糟,隨後眉毛一挑,說出來的話更加不堪入耳:“再說,你這個年紀,本就不會再長了。”
那口氣嘲笑的意味很濃,心間不禁更添了惱意,為了證明我慕容雪時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欺負的,便賭氣地把頭轉向一邊,鼓著腮做惱怒狀:“帝君大人,雪時才剛過了17歲生辰,當然還有長個兒的機會。”
他說:“怎麽那麽孩子氣呢……”
語氣裏夾了些微的無奈。本以為他至少可以道個歉,也算是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沒有料到他竟隻是輕輕歎口氣,又補道:“不過,17歲剛好是女子適婚的年紀……怎麽,雪時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過門了?”
這句話說得輕佻,我不喜歡,胸中立刻積了一些怨氣,覺得跟他說話簡直是雞同鴨講,剛想說什麽,他卻先一步將我抱在懷中,力氣卻很輕。我皺眉要掙開他,卻因為聽到接下來的一句話而僵直了身體,推搡的動作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總算有些少年人的性子了。”
說著又撫了撫我的頭發,語調清淡:“叫外人看來穩重一些固然好,可總壓抑著性子,未必是好事。”
那個時刻,我的心中莫名其妙因為他這句話而生了些暖意。
心裏想,原來他都是看在眼裏的吧,那些故作鎮定,那些強作歡顏,那些露在表麵的假裝的成熟,他都是知道的,所以才故意說那些話惹怒我。
“所以以後在我麵前,任性一些也沒關係,想哭想笑也都隨你,因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
屋外有不知名的鳥掠過,在鏤空窗子上留下黑色的投影,我聽到似乎近在耳邊的飛鳥聲,突然間,很想將此刻停留在懷中的溫度留住。
在很久遠的時間過後,當記憶變成一觸即散的廢墟,我閉上眼睛,仍舊能想起,在很久之前,我曾遇上一個人,也曾愛上一個人,他最後沒有走,他一直都在。
“帝君,雪時曾以為這世上的男子都不大喜歡承諾,因為怕萬一做不到,反倒會讓自己的心上人更添傷心……帝君倒是說的隨意。”我離開他的懷抱,感覺自己紅了眼睛。
“所以,你現在知道了,這世上並不是隻有不願承諾的男子。”說著,繞到一旁的幾案旁,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好奇地想,我們才剛來此不及一個時辰,這茶水是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
不等我問,卻突然看到門外樹旁的小徑上,一個黑色的人影越來越近,待我看清來者容貌時,那名身著桃紅衣衫的女子已提著衣裙,緩步跨入了房間,見到一旁的帝君立刻揖了一揖,一抬眼,隻覺得春色滿顏。
“帝君既然回來了,怎不提前說一聲,桃夕也好有些準備。”女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氣定神閑喝著茶的青年,聲音溫柔如水。我隻覺得她身姿很是端莊,人也生得如桃花一般秀麗。
“本君不說,你不是也知道了,不然這茉莉花茶,怎麽備得這般貼心適時?”聽說話的語氣,似乎與這女子關係甚密。
“帝君又取笑桃夕了,好像桃夕對帝君的行蹤了如指掌一般。”女子嗔道,“倒是帝君,在外麵風流快活,全然不管桃夕的死活,還真是冷情。”
“幾年不見,這張嘴還是那麽厲害。”“啪”地一聲將茶杯放到桌上,帝君抬了頭,眼裏竟裝上了濃濃的笑意。
原本猜想她是否是他的女侍,可聽她語氣,倒全無下屬對君王的拘束,反而像是……
我想了一想,覺得有些像他的……妃嬪。
想到這個詞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隨即又了然,也是……我雖與他有婚約,可他畢竟是帝王,雖然從未聽他提過自己的後妃之類,可不提不能代表不存在。想到這裏,胸口的某個地方突然間有些不舒服,那種被人搶去了最愛吃的桂花糕的感覺,不知為何總像這樣,出現的全無道理。
“這位便是慕容家的小姐嗎?”女子突然間將那張豔若三月桃花的臉轉向我,剛才沒有怎麽看清她的容貌,此時看清之後,更為那樣的絕色而驚了一下。
柳葉細眉下的一雙鳳眼似含了笑意,鼻子小而精致,雖然緊閉著唇,嘴角卻略微上挑,膚白如雪,發黑如墨,一朵桃花斜插在發髻間,襯得人麵龐更加紅潤。
我對上了她的眼睛,從裏麵並未看到敵意,反而是溫和多一些,可是卻總覺得這雙眼睛裏隱藏了些什麽,就連一向擅長讀人心思的我,也一時猜不透,怔怔望著她,忘了答話,卻聽到帝君這樣答她道:
“沒錯,她便是本君的女人。”說完之後又叮囑一般道,“桃夕,雪時她柔弱,你可千萬不要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