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第326章 土壤（中）

  面對這樣的景象，眾人還能多說什麼，在齊齊心中一驚之餘，方才還抱著的僥倖心思立馬一掃而空，包括矮小男子等長老在內廖家子弟接連跪倒在地，不敢對上廖家老祖淡漠的雙眼。


  見此，郭管家在遲疑了一下之後，還是沒有下一步的舉動，忐忑不安地站在廖莘旁邊，神色凝重。


  掃了一眼羅小莉一行人還有旁邊倒地不起的葉老，廖家老祖很快又將注意力落在郭管家的方位之上，越過這一名青年男子，注視著後邊的廖莘。


  「你是……莘兒？」廖家老祖緩緩說道。


  他閉關的時候，廖莘還是一個孩子，現在轉眼十數年，竟然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如此變化，饒是他修為青級，都難免噙著一絲遲疑。


  「爺爺。」看見親人望來，廖莘的雙眼已經不由自主地朦朧起來，咬了咬下唇，哽咽說道。


  她……沒有什麼親人了。


  雖然現場的長眉男子、胖老者以及矮小男子等人，都是廖莘的叔叔伯伯，但實際上，無一不是窺探著從父親傳承到她手上的廖家權力。


  如果不是這樣，恐怕像她這等孤女，他們都不屑多看一眼吧。


  唯有廖家子弟口中的老祖，她的爺爺，方才稱得上親人二字。


  現在危急時候看見他老人家現身相救，廖莘說是沒有丁點感觸，就是騙人的了。


  「好，好，好！趁著老夫閉關，你們可謂是無所顧忌了啊。先是瓜分廖家，然後又綁我莘兒……好，好，好！」看著少女的樣子，廖家老祖連續吐出幾個寒意濃郁的好字，直聽得眾人不寒而慄，大氣都不敢出。


  「你……就是這一件事的罪魁禍首？」忽然，廖家老祖將視線定在郭管家身上，注視著這一張相貌堂堂的面孔，淡淡說道。


  「談不上罪魁禍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郭某人不過是傾力一拼，為我們郭氏一脈翻身尋求一點希望而已。」郭管家微笑說道。


  事已至此，他已經知道，自己逃不掉的了。


  儘管對於這位廖家老祖，廖莘的爺爺了解不多，但可以在勢力交錯的東平城當中穩居前三的位置，對方又怎麼可能是簡單人物呢。


  自己今天，怕是栽在這裡了。


  故而，怕都是沒用，倒不是堂堂正正地與這一位廖家老祖談上一談，說上一說，遺言也好，歉意也罷，總而言之，他不後悔。


  「可惜你的方式錯了，而且錯得離譜。」廖家老祖冷冷說道。


  「錯又如何？靈界……乃是一條江河。而我，只是裡面的一條魚兒，你們廖家則是飛鳥。這些年來，我一次次奮力躍起，試圖到達一個更好的位置，撲向另外一個屬於我自己的方位，可惜每一次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被飛鳥察覺，丟掉性命。不過小打小鬧，始終到不了遠方，在猶如水流的時間沖刷下，我最後還是會回到之前的位置，沒有任何變化。」郭管家默然少許過後，突然抬眼笑道。


  「所以今天，我要貪一次大的，看看能不能藉此到達我想到的地方。」末了，郭管家又補了一句。而在同一時間，他的眸子裡面，又浮起一絲黯然。


  「可惜，今天你還是到不了你想要的地方……因為你的方式錯了，你的對象錯了，你踏的道，走的路錯了！你不應該盯上我們廖家，更不應該對莘兒動念頭。」廖家老祖沉聲說道。


  「我知道……成王敗寇，今天我郭某人走不了了。」郭管家絲毫不懼，笑著說道。而且這一抹笑容，尤為燦爛，使得不少周邊的廖家子弟，都感到了一絲愕然。


  只是這一抹愕然之中，又有著一絲信服若隱若現。


  就是這樣的一個男子，方才說動了廖家包括長老在內眾人奪權……這樣的事情，在旁人看來，或許需要很長的時間。


  畢竟廖家的長老本來就位高權重，若然沒有一定的把握，還有相應的酬勞，他們不可能輕易放棄現在手上的東西，來幫助郭管家謀奪他盯著的位置……然而，事實上，從遊說到結成聯盟，郭管家僅僅用了三天時間。


  三天，就已經將廖家的大半人心歸攏到自己的麾下，至於剩下部分，在久而久之以後，更是到了十之八九的地步。


  因而，才有了今天的一幕。


  「既然走不了……那麼應該如何去做？想要老夫動手么？」廖家老祖冷聲說道。


  「這倒不用……我還沒有到這樣的地步，需要老祖你親自動手解決。不過在了解此事之前，我還有幾句話想要對大小姐說上一說，不知道可不可以？」郭管家問道。


  聞言，廖家老祖唯有一陣沉默，而廖莘在少許之後，開口回道：「你說吧。」


  「大小姐，你得到皓陽石之後，想來寒毒之事，已經迎刃而解了……另外，你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執掌廖家。雖然聰慧，但凡是與仙之一字相關的東西，都已經不能以常理而論。所以若是有緣，還是儘早尋覓一位好的夫婿，結成雙修伴侶，替你分憂為好。」郭管家認真說道。


  「夫婿，夫婿……郭管家，難道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情分么？」廖莘在失神地低喃幾下之後，驀然抬頭問道。


  「有……但不多，因為我與大小姐你註定要踏上一條不同的道路，現在的一切，只是交錯，不好白頭。例如眼下，我可以為了自己的事情而犧牲你，而你在事情與我之間，肯定會選擇我。這樣說的話，不知道你能不能懂？」郭管家想了一想，如是回道。


  「能。」在瞳孔微微收縮之後，廖莘輕聲回道。


  「所以……不如不見！」說完，郭管家在徒然正色間，猛地抬手對著自己的天靈蓋大力一拍！

  「砰！」


  聲音不小，但在響聲過後，眾人可以感受到，這一道身影的氣息正在飛快減弱，不多時，已經消失不見。


  顯然，郭管家這一掌，連元神都一併毀去，沒有給自己留下一線生機。


  對於這樣的結果，眾人愈加地噤若寒蟬起來，而廖家老祖神色淡漠，沒有半點思緒泛起。


  至於廖莘，唯有輕嘆一聲，然後緩緩閉上雙目，努力不去看眼前這一道雖死而不倒地的身影。


  或許，他們二人相遇的時間真的錯了。


  如果遲上那麼一些，應該……。


  想到這裡，廖莘沒有繼續想下去，閉目不言。


  遠處，看見郭管家自盡，事情告一段落，勞普洱和小道等人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還來了一個擊掌示意躲過一劫。而羅小莉，則是斟酌著剛才郭管家最後的一番話，若有所思。


  數日之後，廖家一座清幽的庭院當中。


  「師父，我還以為事情結束了，你會選擇立馬走人呢……沒有想到，居然會留下來，坐等廖莘小姐承諾的報酬分發下來。」無聊地趴在桌上的小道，在看了一眼好像在深思著的少女后，輕笑說道。


  「你這不是廢話么？我們拼死拼活的，先是斬炎獸奪寶物，後來又被牽連到郭管家的謀反之事裡邊，這樣直接走了，可不止白乾一場，而且還虧慘了呢。」被小道這麼一喊，突然反應過來的羅小莉，立馬撇嘴說道。


  「就是……小道，你幾乎全程都是在護著小象牙，當然不知道炎獸還有廖家的長老多麼難纏，一個二個強得跟怪物一樣，就是動用了神火，都沒能馬上佔到優勢，是強是弱，從中可見一斑了。」勞普洱喝了一口清茶之後，附和說道。


  東平城這一趟，走得真是夠嗆的，雖然沒有朱統領一類的敵人，但有一個心思不下於他的郭管家，還有一眾廖家弟子，一樣是將自己這一方逼上絕路啊。


  要不是廖家老祖忽然感應到家族變故，所以提前出關，羅小莉一行人怕是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對了，普洱大哥，你說廖家會怎麼處置這一件事？就是參與了謀反的族人，會是什麼下場？」小象牙好奇問道。


  「能是什麼下場……該賞的賞，該罰的罰，大致就是這樣吧。肯定是處理相當一部分人，但不會是全部。不管怎麼說，偌大的廖家，還是需要人員運轉的，單靠一位老祖，即使是青級之修，都是玩不轉啊。」勞普洱直言回道。


  「那麼長老呢？是會換人還是怎麼樣？那天我看到他們的老祖可厲害了，一擊就打飛那一位眉毛長長的長老……嘖嘖，聲勢有夠嚇人的。」小道咂嘴說道。


  「少來這一套……你們茶神山強大的異族不少，你小道什麼風浪沒有見過？說是一個青級之修就鎮住你了，說出去有人相信才怪。」勞普洱一臉不信地說道。


  「另外，長老畢竟是家族裡面位高權重之人，估計多半是大懲小戒吧，不會太過過火。只是經過這一回，他們在廖家老祖的心中，地位必定驟降不少，手中權力一類的事物，不用多說都可以知道，已然大不如前。若然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都難以恢復到從前的樣子了。」頓了一頓，勞普洱又補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