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逢春V
孟氏有孕,姜二老爺自然喜聞樂見,然後,又一如往常的該幹嘛幹嘛,逢春看得暗暗嘆息,卻也不便多言,漸近年關,逢春每日還是蠻忙碌的,好在,不久之後姜筠就放了年假,每日蹲在窩裡當暖心奶爸,考考大兒子的功課,和大女兒侃侃笑話,陪逐漸懂事的二兒子玩鬧,再逗逗縮在襁褓里的小兒子,每天的日子過得好不悠閑自在。
隆隆的爆竹聲中,新的一年又翩然來臨。
大年初二,逢春照例要回娘家,這一清早,逢春和姜筠、嫤姐兒、晏哥兒、軻哥兒都穿戴整齊,軻哥兒由奶媽陪著在一旁獨自用飯,兩個大人和另兩個孩子圍桌就餐,飯畢,隔間嬰兒房內的游哥兒寶寶,咧著小嘴哭醒了,待奶媽餵過吃的,逢春將他抱在懷內輕輕悠著:「噢,寶寶乖。」
待親自將游哥兒哄睡后,一行五人先去明萱堂拜別姜大老爺夫婦,然後乘車出府,嫤姐兒和晏哥兒單獨坐一輛,逢春和姜筠領著軻哥兒坐一輛,置著熏籠的溫暖車廂內,軻哥兒老往車窗口探腦袋,姜筠摸了摸他的腦袋瓜,笑著應允道:「只許開一點縫,別叫涼氣透進來。」
軻哥兒興奮的點頭如搗蒜,連連道:「好,我聽話。」
到了陶府,只見府內樸素如平常,並無半分點紅扎彩的過年喜意,陶老夫人雖已出了百天,但府中子孫都還在孝期內,自不好弄的張燈結綵。
陶老夫人已過世,眾人自不再往福安堂聚會,一律在府中正廳齊坐,拜過年發過壓歲錢后,孩子們三三兩兩的自去玩耍,老少爺們也去了外廳說話,女眷們就在內堂吃茶閑話,因蘇氏的娘家人不在京城,是以,陶家所有的兒媳婦中,就她一人留在婆家,別的媳婦和夫婿都領著孩子去了岳家。
「待到下一年正月初二,咱們姐妹就坐不到一張桌子上了。」二房如今僅剩的姑娘逢萍,輕輕感慨一聲。
逢春捧著一隻溫熱的茶盞,輕輕垂下眼帘,陶家老一輩的長輩俱已過世,陶家三兄弟也該分家獨過了,據逢春所知,陶老夫人在過世之前,已當著三房子孫媳婦的面,將陶家的家產田地分割清楚,長房和三房乃是嫡房,分到的家產自然多些,二房乃是庶房,分到的家資難免薄些。
嫡庶有別,陶覺二伯爭無可爭,亦辨無可辨,不過陶家家資豐厚,便是只分到兩成,也是很龐大的一筆財富了。
陶府年後將要分家的事情,在座的五位陶家姑娘,大都有耳聞風聲,只聽逢蓉輕笑一聲,態度溫和道:「便是分家了,咱們依舊是有來有往的一家子骨肉,二姐何必出此傷感之語。」語調微微一轉,逢蓉又嘆道,「想咱們八個姐妹,如今就只剩我們五個了。」
逢春捧著茶碗,依舊默不作聲。
逢蘭見桌上有些冷場,便笑問逢春:「游哥兒已三個月大了,他可學會翻身了?」
「沒有,天兒冷,給他穿的厚,他還翻不動。」逢春微笑著回道,頓了一頓,又道,「待出了年,天慢慢暖和了,他也能自在些。」
逢春成婚近十年,育有三兒一女,絕對稱得上碩果累累,逢夏忍不住艷羨道:「咱家的姐妹里,就你有福氣了,這才幾年呢,就養了四個孩兒,照這速度下去,你以後只怕要養一屋子的兒女了。」逢夏親生的孩兒只有一兒一女,其餘的一個小子一個丫頭,均為妾室所出。
「饒了我吧,我可再也不想生了。」逢春苦笑著回道,她說的這句話,絕對的真心實意。
逢蘭趴到逢春耳旁,悄悄的低笑道:「光你不想有什麼用,那得五姐夫肯饒了你才行……」逢春耳根一熱,伸手去掐逢蘭的腰,瞪眼低斥道,「你個小丫頭,渾說什麼呢。」逢蘭嘿嘿一笑,忙捧了茶杯,裝模作樣的喝茶。
逢萍在心內悠悠地嘆一口氣,五堂妹可不是最有福氣的么,婆婆和氣溫善,夫婿寵愛有加,又生了一串的哥兒,現在,已差不多是個當家奶奶,以後,還要做矜貴的侯夫人呢,家裡的眾位姐妹,誰也越不過去她了,當初,當大伙兒得知她要嫁給傻子時,無不暗嘆惋惜,好好的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了,誰知一夕之間,傻子突然不傻了,這位本來最為可憐的堂妹,搖身一變,竟變成了姐妹中的第一風光人。
吃茶閑話到午前,內外各開了一桌素筵,不只沒有小戲助興取樂,宴桌上連酒的蹤跡也無,眾人只斯斯文文地吃菜聊天,飯畢后,二太太施氏拖著逢萍回了二房,大夫人曹氏領著逢蓉、逢蘭,也自回屋裡說體己話,因陶景挽留不住姜筠,故而,逢春算是一吃完飯,就和娘家人說咕嘟拜了。
陶景自然又是一陣氣悶,逢春才不會照管他的心情,只乖乖跟著老公乘車離去。
「唉,待到下一年,咱們就要單獨去給我爹拜年了。」平穩緩行的車軲轆之上,逢春抱著昏昏欲睡的軻哥兒,低聲和姜筠閑聊道,「我那邊還好,只和我四嫂、大姐打打交道就完了,二爺那邊,呃……」下一年之時,逢林會領著媳婦去岳家,所以,姜筠只會面對兩個人,一個是逢則,另一個就是陶景。
姜筠伸手摸摸軻哥兒的腦袋,隨口道:「好辦的很,咱們去的晚些,走的再早些就行了,能少處一會兒,就少處一會兒。」
逢春彎唇輕笑:「是個法子。」對於陶景這個爹,逢春只要全了門面上的禮節就行,至於裡子,呵呵。
說起來,這一次回娘家拜年,倒是最為平靜祥和的一年了。
回到長公主府,除了隨夫就藩的姜籬外,姜籮夫婦和姜箬夫婦均領了孩子回來,鑒於軻哥兒在馬車上搖睡著了,夫婦倆便先送次子回屋躺著,姜筠是個極疼孩子的父親,親自用大氅裹著兒子,將他一路抱回屋裡,再由逢春慢慢給他脫了外裳棉褲和鞋子。
把軻哥兒安頓進被窩后,兩人輕手輕腳地離了屋子,先回主屋看了會游哥兒寶寶,然後再如往年一般,去招待回家省親的姑爺和姑奶奶。
姜箬人逢喜事精神爽,自打生了雙胞胎兒子后,每天都是紅光滿面,喜笑顏開,說不出的心滿意足,反觀姜籮,清麗的眉眼中依舊隱含清愁之意,這是還在為沒有生到兒子愁惱呢,逢春在心內暗嘆一聲,徑直神色自若地說笑起來。
晚上,一家子圍著桌子吃暖鍋,晏哥兒吃的老神淡定,嫤姐兒吃的津津有味,逢春吃的大快朵頤,姜筠見媳婦和女兒吃的歡暢,光顧著給兩人撈菜了,逢春一邊吃燙菜,一邊問長子:「晏哥兒,你不喜歡和姐姐妹妹們玩么?」不拘是回陶家,還是在自己家裡,凡有表姐表妹和晏哥兒說話,這小子就板著一張冰雪容顏,嘴裡要麼只會『嗯嗯嗯』,要麼就乾脆一言不發,此行為嚴重傷害了小姑娘們的柔弱心靈。
「不喜歡,她們太吵了。」面對自己親娘,晏哥兒無甚隱瞞之意,將心裡最真實的感想表達出來。
逢春嘴角微微一曬,在肚內腹誹道,應該是你自己太|安靜了吧。
默了一默后,逢春忽然目光詭異地問道:「晏哥兒呀,你嫌能說愛笑的姑娘吵,那你以後想娶個什麼樣的媳婦呢?不會是想娶個啞巴姑娘吧。」
已經是快七歲的小少年了,晏哥兒素來早慧,早明白男孩子長大了,是要娶妻生子傳宗接代的,更明白男女結成夫妻后,要日日住在一起。
晏哥兒的表情頗有些糾結:「娘,能叫我自己選媳婦么?」同樣的,晏哥兒也知道,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爹娘能成為夫妻,就是由他們父母做主結的親,但是,「我想選個自己不討厭的。」既然躲不過娶妻的命運,起碼叫他挑個略合心意的吧。
聞聽長子之請求,姜筠差點將嘴裡的菜吐出來,嘴角抽抽道:「為什麼是想選個不討厭的,而不是選個喜歡的?」
晏哥兒扁了扁嘴:「我不喜歡女孩兒。」
逢春撲哧一聲,不加掩飾地笑出來:「真是個傻小子!」
.
飯畢,嫤姐兒和晏哥兒紛紛裹成棉糰子,然後離了父母的主屋,各回自己屋裡歇著去,目送兩個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游廊之後,逢春才籠著手回到屋裡,臨窗的暖炕上,姜筠已把游哥兒寶寶抱了出來,此時正歪在迎枕上,表情閑閑地逗著他玩兒。
冬日夜長,又閑來無事,逢春拿起一隻紅艷艷的撥浪鼓,也爬上炕床,挨著姜筠身旁而坐,坐定后,逢春抬起手臂,慢慢地搖著撥浪鼓,咚咚咚的響聲中,游哥兒寶寶很給親娘面子地笑個不停,逢春創造出來的勞動果實,叫姜筠輕輕巧巧地摘了去,只見他微微俯頭,在游哥兒臉上親了一口。
「該我抱了吧。」逢春見小兒子笑的歡樂,也想攬到自己懷裡一親芳澤。
姜筠饒有興緻地笑嗔道:「不好意思,游哥兒是我先搶到的,你想抱呀,沒門。」
逢春輕輕哼了一聲:「沒門就沒門,等過幾天,你再去上衙辦差,我就能天天抱游哥兒,且讓你稀罕幾天吧。」放下手中的撥浪鼓,逢春下炕去穿鞋,「那你自己逗兒子玩吧,我可要睡覺去了。」說著,伸手掩唇打了個淺淺的呵欠,「這幾天都沒睡好。」
望著逢春去沐浴洗漱的背影,姜筠悠著懷裡的小兒子,柔聲哄道:「乖寶寶,爹要去陪娘了,你現在能不能乖乖開始睡覺呢?」
游哥兒寶寶懵懂無知的哼哼,並朝老爹吐了幾個奶泡泡。
逢春洗漱完后,躺在床上還沒多久,姜筠就穿著一身中衣摸爬了上來,逢春縮在一幅被筒里,低聲哼笑道:「剛還抱著兒子不撒手呢,怎麼這麼快就撂開了。」姜筠無視逢春給自己單獨準備的被窩,直接伸手去扒逢春的被子,「已經哄他睡著了,難道還要我抱一夜不成……唔,幹嘛呢你。」
姜筠伸手去扯被窩,卻發現被窩不朝自己敞開大門。
逢春死死摟著自己的被子,說道:「鑽你自己的被窩去,別來和我擠。」
姜筠輕笑一聲,然後在逢春旁邊盤腿坐了起來,語氣抑揚頓挫道:「你確定?你若是乖乖放我進去,什麼都好說,要是你執意和我對著干,可沒好果子吃哦。」
逢春毫不畏怕地哼哼:「還不都一樣嘛。」
「這回,你可猜錯了,我今天要給你的爛果子是……」姜筠慢慢抬起一條腿,然後將一隻大腳掌往逢春臉上湊,口內笑道,「來,你替我聞聞,我的腳洗乾淨了沒?」
逢春伸手擋住砸下來的大腳丫,聲音微惱道:「誰要聞你的腳丫子,快給我起開!」早在逢春接招大腳丫的時候,她就用力推過了,誰知,沉下來的力度太大,她壓根推不動,所以,她現在好似在練舉重一般,且壓下來的份量還在不斷加大,逢春只得使出吃奶的力氣抵擋。
「我早和你說了,你若是乖乖聽話,萬事大吉,可惜呀,你偏偏不聽我的話……」姜筠意態閑閑地調侃道。
逢春的胳膊倍感壓力,趕緊嗚嗚道:「好了,我錯了,我叫你進來,你快把腳丫子挪開吧。」這個死鬼,今兒怎麼又想了這一出,居然拿腳蹭她的臉。
「也不知怎麼了,我突然又不想進去了,這可如何是好?」姜筠裝腔作勢道。
逢春死死擎舉著姜筠的腳腕,也擺出一幅楚楚可憐的架勢:「算我求你進來行不行?我快撐不住了,你不會真要把腳擱我臉上吧,那你以後親的可就是你的腳丫子了。」
姜筠這才把腳挪開,逢春低嗔一句『你真討厭』后,主動掀開半幅被角,請姜筠進來躺著,哪知姜筠動也不動,口內又道:「請我進去睡,能不能有點誠意?只給我掀開被子就完事了?」
逢春嘟了嘟嘴,然後坐起身來,伸手去拉姜筠的袖子:「二爺。」
「你早這麼乖巧,不就結了,偏害我多費一番功夫……」姜筠終於不再捉弄逢春,攬著她一起躺到被子之下,再低低地輕笑起來,「別給我裝縮頭鳥,乖,你也勤快些,別總叫我先動手動腳。」
逢春:「……」又叫她當母色狼啊?
事罷后,逢春懶懶地躺著,與姜筠說道:「二爺,等以後孩子們大了,關於他們的終身大事,我們別亂做主好不好,最好都能叫他們找到合心意的妻子,便是年齡耽擱稍大了些,也別給他們施加壓力。」古代男女成親的歲數實在是太小了,有的人甚至不到三十歲,就當上祖父祖母了。
「瞧你說的,我是那麼古板的人么?我若是古板的老學究,還能把你寵成這般沒大沒小?」姜筠輕輕笑道,「姻緣自有天定,咱們慢慢瞧著吧,就是……晏哥兒這孩子,性子的確靜僻了些,一看就不是會哄媳婦的。」
逢春深以為然。
這娃娃幾乎就不和女孩兒說話,哪怕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姐,也甚少和嫤姐兒說笑玩鬧,都是嫤姐兒想著法兒地鬧他,這娃娃才肯依依哦哦幾句,她今日忽提這種事情,是想知道姜筠對兒女婚事的態度和看法,目前看來,還算喜聞樂見。
姜筠每年的新春節假,是從臘月二十五到正月初十,在家舒坦悠閑半個月後,姜筠接著起早上班,一日日過去,天氣慢慢暖和起來,天氣好的時候,逢春常抱游哥兒寶寶到屋外散步閑逛,與此同時,孟氏的肚子慢慢開始鼓凸起來。
孟氏的肚子雖一日日大起來,但養胎的過程,卻並不順利,好容易前期的孕吐勉強過了,後面又整日覺著頭疼起來,太醫不知請了多少,卻總是治不下去,這才懷孕四個來月,孟氏已明顯消瘦許多,且精神頭也不濟的很,饒是如此,孟氏也沒有想放棄這個孩子的打算。
逢春去探望時,看得心驚膽戰,回來后就給姜筠說了:「這才四個月呢,就難受成這幅模樣,等到月份越來越大,還不知怎麼難熬呢。」可從嘉寧長公主、到姜二老爺、再到孟氏本人,沒有一個說要放棄孩子的打算,只是隔幾日就請太醫過來診脈複查,安胎藥也不停地喝著。
姜筠深深蹙眉:「二嬸要吃這麼多苦,但願能生個健康的孩兒,也不算辜負她這一遭罪了。」
逢春抿著嘴唇沒有說話,高齡孕婦生孩子,拼的可是人品,人品值高了,或許懷孕順利、生產順利、生出來的孩兒也健健康康,若是人品值低了,一屍兩命的可能性非常之高,哪怕人品值不高不低,不拘是母體受了大創,抑或是孩子有點問題,那也是很叫人頭疼之事。
姜筠從搖籃里抱出咿咿呀呀的游哥兒,輕輕地搖著晃著,逗的小男孩咯咯直笑,奶奶嫩嫩的小笑聲,笑的姜筠心中柔軟一片,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又親。
——好在,他的每一個孩子都健健康康。
說罷孟氏近日的境況,逢春拋開擔憂不已的心思,轉了別的話題:「明日休沐,公爹也在家,明兒要是天不錯,就把游哥兒抱去明萱堂,也叫公爹喜歡喜歡。」先前一直寒意凜然,便沒把游哥兒抱出過如意苑,最多只在苑內轉轉,如今終於春暖花開了,也該叫姜大老爺見見小孫子了。
姜筠輕輕頷首:「也好。」
逢春挨在姜筠身旁,揉捏著兒子嫩軟的小手,再道:「我爹他們已經搬離公府了,今兒他打發人過來,想叫咱們過去看一趟。」親爹喬遷新居,作為女兒,她的確應該過去轉悠一圈,「二爺就不用去了,我只領著嫤姐兒回一趟就成。」
姜筠蹙眉片刻,然後再道:「噢,那別在那兒留太久,若是他又為難你,你回來一定要說與我知道。」
逢春莞爾笑道:「放心,我現在又用不著怕他。」
次一日,待到暖和的陽光下來后,逢春抱著游哥兒寶寶前往明萱堂,小男孩生的眉目如畫,皮膚雪白,粉嫩嫩的一團,極招人喜歡,姜大老爺抱著小孫子,喜得眉花眼笑,不住地輕聲逗弄,因天氣漸漸熱了,小男孩總想扯掉頭上的小軟帽,奶媽總是盡職盡責地搞破壞,氣得小男孩不高興的直哼哼。
又過了兩日,依舊是風和日麗的天氣,逢春拎了嫤姐兒一起出門,在馬車裡搖晃了半天,終於到了陶景老爹的新宅子,其實,早在陶老夫人過世之前,她就在外頭給二房庶子和三房嫡子,置辦了兩處宅子,當然,陶景老爹分到的這一幢,比陶覺二伯的地段要好,佔地也更大些。
給陶景行罷禮后,逢春一臉淡定地坐下飲茶,陶景不大高興地問道:「前幾天,不是休沐么,你怎麼沒和姑爺一道過來,卻到今天才來?」專門在休沐日的前一天派人去,就是想叫她們一家子都過來,還有今天來就今天來吧,也不說帶兩個大些的外孫過來,只帶了一個丫頭片子,真是不像話。
逢春靜靜地吹著熱茶,回道:「二爺那天沒空。」
陶景忍了忍氣,又問:「那晏哥兒呢,怎麼沒見他來?」
逢春喝了一口茶后,擱下三月煙花的粉彩茶碗,再不咸不淡地回道:「晏哥兒要讀書、要習武,今兒不是他的休息日。」
不管陶景問逢春啥話,逢春都是一幅客氣卻疏離的態度,這一種不被女兒恭敬加尊重的感覺,叫陶景心裡很不爽,逢春也不管陶景面色有多難看,只管一板一眼地說著話,她不是扮不了活潑討喜的女兒,可是,她就是不想扮。
待中午吃過飯,不多時,逢春就告辭離去,理由很萬金油——家裡還有事等著她處理,因姜夫人年紀漸漸大了,她已從庶務中慢慢脫手出來,韓氏已不住在長公主府,逢春很順理成章的成了接班人。
回家的路上,逢春撐著額頭髮呆。
嫤姐兒則十分安靜的坐在一旁,漂亮的小姑娘長大了,也漸漸懂事了,家裡的堂兄和堂姐,常回外祖家玩,偶爾還會小住一陣,而她和晏哥兒、乃至軻哥兒,不提去外祖家小住,連回去都是罕之又罕的事情,除了逢年過節外,其餘的日子裡幾乎不曾回去過。
她剛開始不是很明白,後來,才隱約知道緣故。
原來,特別疼愛她的爹爹曾經是個傻子,娘被外祖父做主,嫁給了還是傻子時的爹,後來,爹爹不幸的摔了一跤,卻很幸運的把傻病摔好了,她當初知道這些事的時候,呆了好久好久,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外祖父真是……太壞了,娘可是他的女兒呀,他怎麼捨得這樣對娘,要是爹爹一直沒變好,那娘這輩子該多可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