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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決定·三

  第五十三章


  決定·三


  薛忱最後真的在乒乓球館掃了整整一個禮拜的廁所。


  雖然嘴上又是委屈又是哭訴,但其實不管是薛忱還是郁辭,心裡都是再清楚不過的——何指導這看似是罰得厲害、讓薛忱丟面子了,但其實根本就是在變相地保他。


  先不說其他「目無法紀」的事,單單就是「夜不歸宿」這一條,薛忱也早就已經不是初犯了。去年被罰去農村「勞動改造」,就是因為半夜偷溜出去打遊戲;再往前翻翻,還能找出偷溜出去買宵夜、喝酒唱歌……之類的不良記錄。


  乒乓球隊向來就管得嚴,連早上出操遲到都要受罰,更別說是夜不歸宿了。


  再加上屢教不改,那這性質就更加惡劣了,換了誰是主教練,都得叫他立馬收拾東西、捲鋪蓋滾回省隊去。


  別看薛忱簡歷上「幾進幾齣國家隊」,聽起來好像很酷炫很厲害、跟趙子龍長坂坡七進七出似的帥得不行,其實每一次退回省隊,對於運動員來說都是一次巨大的打擊——當然,這幾次打擊再巨大再沉重,也都是薛忱自己作的、怪不了別人。要不是薛忱確實天賦出眾、成績過硬,再加上何指導愛才,別說是國家隊主力、奧運冠軍了,他現在能不能在省隊繼續待下去恐怕都要打上一個問號。


  所以在知道這一次的處罰僅僅只是寫檢討和掃廁所的時候,哪怕是刺兒頭如薛忱,心底也是不由得長長地舒了口氣的。


  要是這一次再被退回省隊,恐怕是真的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這也是郁辭那晚一看到他就氣得不行的原因——這一次,他是真的有可能徹底毀掉自己的職業生涯。


  但幸好,他醒悟得還算及時;幸好,何指導還是愛才、依然覺得他有潛力,一切都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所以薛忱這晚上熬著夜趕完了五千字的檢討——哪怕他那裡早就是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檢討模板、寫起檢討來經驗豐富,五千字也著實還是讓他費了好大的勁,在單純又老實的室友蘇望少年的鼎力幫忙下,才算是勉強完成了任務。


  沒辦法,師父說啦,少一個字都不讓摸球拍。


  至於之後的掃廁所……薛忱倒是覺得比拿起筆寫字來要容易得多了。乒乓球的訓練館里反正也都是自己人,丟人也是關起門來在自己家裡,再怎麼樣都比退回省隊要好太多了。


  當然,他開始掃廁所的時候立時就收穫了一幫無良隊友的輪番嘲笑,他頂著一張臉「冷漠」以對:「我是回家找女朋友去了,你們有嗎你們?就你們這樣的,想夜不歸宿那還沒地方去呢!」


  剛一說完就被一幫人又拖到角落裡「揍了一頓」。


  當天晚上鄒睿喊他一起出去買宵夜,兩人路上順道拎了幾罐啤酒回來配燒烤吃。鄒睿酒量不行,喝了一罐就有點暈暈乎乎的,和薛忱哥倆好地勾肩搭背、用力拍他的肩膀:


  「別想些有的沒的,咱倆都加把勁,後年還去奧運會教他們做人,團體不也還有雙打呢嗎?」


  這陣子他的反常和低落,鄒睿雖然沒說什麼,可卻始終都看在眼裡。薛忱啃了口雞腿,木然著一張臉看自己的竹馬兼搭檔:「你再拍,我肩膀就廢了,趕明兒咱倆得去殘奧會拿冠軍。」


  「哦,」鄒睿有些恍恍惚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薛忱的肩膀,毫不猶豫地就鬆了手,一臉的認真,「那咱們還是打單打吧。」


  靠!感情這是在裝醉呢!一聽他廢了就要甩開他單幹了?這麼能演你咋不去拍電影啊,瞧把你給能的!薛忱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卻還是拿走了竹馬手裡的啤酒,把人架起來扔到床上,想了想又給他把被子蓋上了,這才關了門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


  蘇望今晚自己加訓了,回來得晚、才剛洗完澡,這會兒正濕著頭髮坐在床上粘球拍。見室友回屋,少年喊了他一聲,有點猶豫。


  「怎麼了?有什麼心事給說說,沒準兒我還能開導開導你。」薛忱坐在他對面自己的床上,儼然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樣,全然忘記了明明自己也才剛剛鑽了幾個月的牛角尖、想通還沒兩天呢。


  少年捏了捏剛粘好的球拍,小聲開口:「陳指導說,我沖一衝沒準兒也有機會上奧運。」


  陳指導,是蘇望在國家隊的主管教練。


  蘇望這個月剛過十七歲,兩年後的奧運是十九歲不到,依然還是個年輕的小將。但他近來上升勢頭實在很猛,技術水平也很全面,還有所不足的也就只是大賽經驗和心理素質而已。兩年的時間衝擊一下奧運,並不是什麼痴心妄想。


  「忱哥,我……還是也想沖一衝。」少年握緊了球拍,猶豫再三,卻還是把話說出了口。


  現在大心裡多少都有數,只要不發生什麼天災*的意外,周毅和鄒睿的奧運門票基本上已經算是十拿九穩了。不管是男團還是男單,一共就三個名額,蘇望這話一出,那意思無疑就是在和薛忱叫板搶名額了。


  蘇望還小、以後還有機會,薛忱卻恐怕已經是最後一屆奧運。少年人還單純實誠,對自己這樣的行為多少有些不安,再加上這陣子以來媒體總是拿他和薛忱做對比,讓他心裡越發有些過意不去。


  薛忱本來以為蘇望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和困惑、都準備好做個「知心哥哥」好好開導他了,沒想到這小孩兒一開口居然是在糾結這個,頓時就忍不住笑了。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走出這個門上走廊里喊一聲,問『哪個人不想打奧運的出來一下』,看看有人出來沒有。」薛忱完全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別有意思的笑話似的勾著少年的肩膀笑起來,「幾次打比賽贏我也沒見你不好意思啊,這不都一樣嘛,幹嘛弄得像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似的。」


  他的口氣特別不當回事兒、特別弔兒郎當,少年頓時就漲紅了臉,眼底的歉疚和不安卻漸漸褪了下去,用力地點了點頭,末了又看了眼薛忱手裡的易拉罐,神色有些無奈:「忱哥你又喝酒!一會兒何指導就來查房了。」


  「鄒睿的!」薛忱毫不猶豫地就把竹馬給賣了,一邊又仰頭把還剩下的一點啤酒吹了、手忙腳亂地把空易拉罐扔垃圾桶里,還晃了晃垃圾桶讓其他垃圾把易拉罐蓋住了消滅證據。


  亞運會以後,不管是教練員們還是隊友們,都明顯地發現薛忱比以前用功起來了——不止每天的訓練任務都超標完成,而且每天都自發地留下來加練。


  以前他多少總有點拿雙打保底、有恃無恐的意思,訓練算不上偷工減料,卻也難免有些小嘀咕小抱怨。現在終於是半句怨言也沒有了,果真是悶著頭一門心思就往死里練。


  「終於知道用功了,我還以為這小子到八十歲都長不大了。」老何在教練組聊天的時候給出了這樣的評價和總結,「看來談戀愛還讓他漲智商了?」


  薛忱的主管教練和老何又有些不同,是個溫和卻認真的中年人,薛忱脾氣急、他脾氣好,師徒間相處也很融洽。這會兒他聞言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神色里卻滿是欣慰。


  十一月有乒乓球全國錦標賽、十二月底有國際乒聯職業巡迴賽的總決賽,再之後是冬訓、隊內大循環世錦賽直通……訓練和比賽把日程排得滿滿的,自從亞運會那一天後,郁辭就再也沒有真正和薛忱見過面。他倒是每天都會有幾條微信過來,不過也說不了太多時間。


  郁辭本來也不是黏糊的性子,很快就也習慣了這樣更加聚少離多的日子,自己安安心心地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春節除夕夜裡守歲的時候,長輩們又問起孩子們的終身大事。郁桓依然單身著吸引了全家所有人的「火力」,郁辭特別沒良心地自己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和薛忱打電話。電話那頭熱鬧得很,薛忱說是國乒隊自己在搞春節聯歡晚會。郁辭有些好奇他們表演什麼節目,薛忱用手機給她偷偷錄了一小段周毅一個人講單口相聲的視頻。


  平時溫和穩重的國家隊隊長一個人在台上插科打諢、抖包袱賣關子、表情豐富,居然也挺像那麼回事兒的、頗有架勢。


  「你別看他好像挺老實的,愛演著呢,」薛忱小聲給她打小報告,「就他戲多!都不用我們,他一個人能演完今天的整台晚會!」


  郁辭好笑得不行,覺得平時站在領獎台上一個個「偉光正」卻稍顯有些面目模糊的運動員們像是在一點一點變得鮮活生動起來,好像每一個人都顯得有些可愛。


  郁辭家的電視機里還在放著央視的春晚。倒計時的時候郁桓在外面點鞭炮,四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讓兩人有些聽不清楚電話對面的聲音,卻誰也沒有提出要掛斷電話。


  倒計時的最後兩秒,鞭炮聲響徹了雲霄。


  那頭隱約傳來薛忱的聲音:「郁辭,新年好!」


  郁辭笑著答應了一聲:「新年好。」


  那頭微微頓了頓,很快又傳來了清亮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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