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3章 緋聞

  雲畫看著唐建強，「你想說什麼？」


  「王麻子去騷擾你了？」唐建強沉著臉問。


  雲畫點頭，輕嗤一聲：「也不知道誰給他的自信，騷擾我，呵呵，如果殺人不犯法，你就見不到他了。」


  唐建強鐵青著臉，又嚴肅又憤怒，「你怎麼不說！」


  「說什麼？」雲畫目光很淡，「首先，他想從我這兒佔便宜，那是沒有一分一毫的可能的，該報仇的我自己會報。其次，我為什麼要說？說了之後，你以為現在這種輿論風氣，會把我當成受害人嗎？」


  唐建強有些羞愧，「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周到。」


  他身為下河樹村的大隊長，他比誰都清楚現在的情況，儘管已經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可實際上針對婦女的道德枷鎖，那可是經過了上千年的演變，枷鎖不斷加重，絕對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完全解開的。


  雲畫的確是受害者，但如果這事兒真暴露出去，只會給人平添談資。


  「你可以私下跟我說。」唐建強低聲道，「或者你不信任我的話，可以告訴福山叔，沒有必要自己扛著。」


  「王麻子已經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我沒有必要再告狀。」雲畫淡淡地說道。


  她有足夠的底氣，才會這麼說。


  事實上，如果換做是其他女人，但凡弱勢一點兒，這會兒恐怕都被王麻子得逞了，就算是沒有被王麻子得逞，也會被王麻子敗壞了名聲。


  畢竟，能夠把王麻子徹底打怕，打得看到雲畫就條件反射地顫抖的，也就只有雲畫一人！

  唐建強嘆了口氣，「那你又去找他做什麼？你把他打成那樣，也算是報仇了，再繼續打下去，王麻子恐怕承受不住，萬一真出了人命，就麻煩了。」


  雲畫只是淡淡地看了唐建強一眼，心中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說出章雅秋的事兒。


  章雅秋被人給欺負了這事兒，到她這兒就爛在肚子里好了。


  可讓雲畫萬萬沒想到的是，章雅秋的事兒還沒從村子里傳開，倒是有關她跟唐建強的緋聞，在村子里滿天飛了。


  沒錯，就是緋聞。


  當然了，這種時髦的詞兒村民們是不太懂的，反正就是傳閑話，恰逢現在農閑，村裡的男人們喝茶的喝茶，打傢具的打傢具，女人們縫補衣服鞋子等等，坐在一起可不就只剩下傳閑話了么。


  更何況，這次的閑話可事關村子里最惹眼的林知青，以及大隊長唐建強。


  「聽說林知青跟大隊長在後山鑽樹林呢，兩人好半天才出來。」


  「這算啥，還有人看見大隊長晚上進林知青的屋子，天快明才出來咧。」


  「林知青可真不知羞，背到牆根下就去親大隊長咧。」


  「大隊長還摟林知青的腰呢，只差沒當場就幹上。」


  一群彪悍的婦女，什麼隱私的話題都敢說，而且越編顏色越重，一個個都跟親眼見到似的。


  大人們說這些話從來都不避諱小孩子。


  村裡的孩子們，更是學的快得很。


  「嘟嘟，你.媽跟大隊長是不是睡一個炕上？你跟兜兜晚上聽見你.媽哭了沒？」唐晉武帶著一群小子，堵住嘟嘟，幸災樂禍地問道，「你.媽的皮鼓白不白？」


  「你.媽叫的聲大不大？炕搖得厲害不？」


  「滾，炕哪會搖，又不是破床。」


  嘟嘟一雙眼睛漆黑如墨。


  在一群孩子的圍攻鬨笑聲中，嘟嘟忽然就發了狠，一股腦沖向了唐晉武，一把抱住唐晉武的腰，將人硬生生扛起來又砸在地上。


  隨後，嘟嘟直接掐住唐晉武的脖子，掐得唐晉武只翻白眼。


  周圍的孩子們嚇了一跳，眼看唐晉武竟然被兜兜給控制住了，孩子們哪裡肯依，直接衝上去對嘟嘟拳打腳踢。


  上來圍攻他的孩子太多，嘟嘟縱然是跟著雲畫學了幾天功夫，也根本應對不了，不過嘟嘟的目標很明確，甭管其他孩子怎麼打他，他都不管，他只管掐住唐晉武一個！

  就算今天他被那些孩子們圍攻打死了，他也要弄死唐晉武，死一個就不虧。


  唐晉武直接被掐得翻白眼。


  「不好了不好了，嘟嘟把唐晉武掐死了。」


  有孩子見唐晉武翻白眼，立刻就跑去告訴大人。


  大人們嚇了一跳，趕緊跑來，也有人趕緊跑去唐家報信的。


  雲畫趕到的時候，那群圍攻嘟嘟的孩子已經住手，但嘟嘟還騎在唐晉武的身上，狠狠地掐著唐晉武的脖子。


  「嘟嘟，放手。」


  雲畫蹲下來，聲音溫柔而堅定。


  嘟嘟轉頭看向媽媽，他臉上頭上身上，全都是被其他孩子打掐的痕迹，雲畫心疼得要命，但還得讓嘟嘟先鬆手。


  在看到雲畫的時候，嘟嘟終於鬆手了，一雙眼睛紅彤彤的。


  雲畫把嘟嘟扶到一邊上，讓嘟嘟坐下，她則開始給唐晉武進行急救。


  唐晉武被掐的時間太長，這會兒已經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雲畫根本來不及想什麼，立刻開始對唐晉武做心肺復甦。


  標準的心肺復甦，其他人都看不懂，只當雲畫還在揍唐晉武。


  村裡人還有唐家人趕到的時候，雲畫還在給唐晉武做心肺復甦。


  「天殺的賤人，還敢打我乖孫！」唐老太太的聲音尖銳到了極點，直接朝著雲畫撲過來。


  就在唐老太太即將撲到雲畫身上的時候，唐建強攔住了她。


  「唐建強你到底想幹啥！咋，你是不是忘了你還姓唐？跟她睡得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你為個女人連祖宗都不要了！」唐老太太罵人可是相當難聽的。


  唐建強的臉色立刻就黑了下來：「嬸，你要再胡說，我就翻臉了！」


  「你翻臉？俺還想拿屎尿糊你門上！俺家晉武都要被那小畜生給掐死了，那賤女人連晉武屍體都不放過哦，你瞅瞅她還在幹啥啊！」


  唐老太太氣得上躥下跳。


  唐晉武的爹媽也已經飛快地趕來了。


  唐建國手裡拿著木棍，氣勢洶洶，「看我今天不打死這個賤人！」


  白秀梅更是哭天搶地，「沒天理啊，我晉武死得冤啊……」


  「閉嘴！」


  雲畫冷喝一聲，結束了心肺復甦。


  而唐晉武也醒了過來，立刻開始大喘氣，不斷地咳嗽，但是面色顯而易見地恢復了紅潤。


  圍觀的人這才明白，雲畫剛才不是在揍唐晉武，而是在救他。


  「她兒子掐死我晉武，她把我晉武救過來不是應該的？這筆賬還要好好算算！」


  「喪門星的東西，自己干出不要臉的醜事來，我看啊，就該浸豬籠！」


  「瞅瞅晉武這脖子，那個小畜生可真是下了死手啊，心腸真是歹毒，跟他那個賤人媽一模一樣，這種狼崽子，不能留在咱村上！」


  「把他們趕出下河樹村！」


  「對，把他們趕出下河樹村。」


  唐家人紛紛起鬨，其他姓唐的也大多跟著起鬨。


  遲到的唐建兵一張臉漲得通紅，氣憤地堵在唐老太太面前：「娘，你在這兒胡鬧啥！三弟妹啥都沒做錯！」


  「喲，這還替弟媳說上話了，護得真緊吶，是不是也跟咱大隊長一樣上過林知青的炕啊……」


  唐建兵驚呆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說出這話的大嫂白秀梅。


  「啪！」


  唐建兵反應慢了一秒鐘，而他在反應過來之後，幾乎是下意識地，直接給了白秀梅狠狠一巴掌。


  男人的力道，可比女人要重得多。


  唐建兵又是做慣了苦力的人，這一巴掌下去，白秀梅的嘴角直接被打破，半張臉上留著幾個指印，臉蛋迅速地腫了起來。


  白秀梅驚恐地看著唐建兵：「建兵你竟然敢跟我動手！我可是你大嫂！好啊，我看你就是心虛，你就是跟那個狐狸精有一腿，不然你幹啥惱羞成怒？」


  「啪！」


  又一巴掌。


  不過這一巴掌是后趕過來的陳英扇的。


  陳英氣得發抖，整個人都在發抖：「大嫂你再含血噴人，我今兒跟你拼了！我這幾個月一直跟著三弟妹幹活，三弟妹清清白白一個人，你們非要這麼污衊她！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再敢胡亂說，我豁出去不要命，也要拚死你們！」


  陳英這態度，讓所有人都驚訝了。


  要知道，唐建兵和陳英兩口子，可是村裡出了名的老黃牛悶葫蘆，老黃牛是只知道辛苦地干，從來不會惜力氣，家裡一多半的工分都是他們夫妻倆掙的；而悶葫蘆則是說，這夫妻倆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的，平常多做少說，踏實的很。


  這種性格最惹人喜歡，為人正派勤快，誰不喜歡？


  這會兒，唐建兵和陳英夫婦竟然為林雲畫出頭，還這麼激烈地直接扇了白秀梅耳光，這一行徑跟他們一貫的形象也差太遠了。


  人們都在議論紛紛。


  說丟臉，反正丟的還是唐家的臉，其他人看熱鬧的居多。


  「這唐建兵跟他婆娘，都反應這麼大，我有點兒懷疑了。」


  「唐建兵跟他婆娘多老實的人！他們咋會說假話？那林知青還真是清清白白的。」


  「可不是。指望唐建兵他們兩口子說謊話，他說一句就要露餡兒。」


  「林知青也是可憐吶，一個人呆著倆孩子，日子好不容易過好點兒，就出這麼多麻煩事兒。」


  而此刻，唐建強也沉著臉說：「到底是誰在這兒傳我跟林知青的閑話？站出來當面說！在哪兒看見我跟林知青私下裡拉拉扯扯，或者是有啥，都當著我面說啊！我唐建強行得正坐得端，我敢對天發誓，我跟林知青之間沒有任何齷齪，否則就叫我天打五雷轟，一輩子都不得翻身！」


  這年頭，雖然一直在破除封建迷信，但實際上人們骨子裡還是會敬畏神鬼之說，即便沒有明確的證明發誓會應驗，但是很多惡毒的誓言，一般人還是不會輕易說出口。


  見唐建強如此堅定，眾人也都不吭聲了。


  其實吧，大家都是在傳閑話看笑話，真正誰見到唐建強跟林知青有啥牽扯？都沒見到過！


  「我不知道這閑話是從哪兒傳出來的，我就把話撂這兒了，誰親眼看見我跟林知青有啥齷齪的，站出來，我當場給你一千塊錢！」


  唐建強冷著臉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有些人心裡是咋想的。這個年咱們村過得體面不體面？今年過年，咱們村哪家的桌子上沒肉？你們心裡都沒點兒數？不說其他村咋樣，就比照咱們村去年，誰敢想著過年桌上能見肉？但是今年，誰家桌上都有肉！還有很多家，不光是桌上有肉，自己還吃了肉餃子，啃了肉骨頭！還有人拿肉去換了錢換了別的東西！偉人還說，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們吃肉就忘記了這肉是誰獵來的嗎？」


  「原本林知青自己一個人會打獵，自己一個人進山獵到啥都是自己的，誰也不用分。但是林知青大公無私地教咱們打獵，還親自帶咱們進山，把安全的線路告訴咱們不說，還幫著布置陷阱抓捕獵物。你們沒進狩獵隊的不清楚，進了狩獵隊的還不清楚嗎？咱狩獵隊打到的獵物，至少七成以上都歸功於林知青！」


  唐建強指著圍觀的村們，冷笑：「瞅瞅你們的德行，還要點臉不要點臉？端起碗吃肉，放下碗就開始罵娘，咱們村咋會有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林知青的確是幹了件錯事兒，錯就錯在她不該帶咱們去打獵，不該讓咱們吃上肉，吃了肉，就有力氣胡亂編排人！」


  村民們鴉雀無聲。


  就連唐老太太一家，也都被忽然發表的唐建強給鎮住了。


  眼看大家都面帶愧疚，白秀梅不幹了，她兒子唐晉武脖子里被掐的那印子還在呢。


  「我可憐的晉武喲，都要被人掐死了，卻沒人說一句公道話！」白秀梅開始哭著撒潑。


  「閉嘴！」


  村支書陳福山撥開人群走了進來，直接呵斥一聲。「老唐，你是要把人丟完嗎？！」


  唐老爺子臉色微微一變，開始呵斥大兒子：「還不把你婆娘拽回來，叫她在那兒丟人現眼。」


  唐建國黑著臉拽走了白秀梅。


  陳福山目光嚴肅地看著眾人：「吃水不忘挖井人，咱們吃肉也不能忘了林知青的獵肉之恩。今兒，我還非要為林知青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