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5章 你喜歡我嗎
雲畫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重大實踐居然如此兇險。
傷者被割喉,氣管破裂,所幸沒有割破頸動脈,但喉部的血液一旦流入破裂的喉管,同樣危險,而此刻最兇險的還是傷者喉管破裂,沒有辦法正常呼吸!
如果不及時處理,傷者很快就會窒息,幾分鐘后,傷者的大腦就會因為窒息而缺氧,缺氧會導致大腦永久性的損傷,再嚴重的話就會導致死亡。
1978年的國內,醫療條件也很差,搶救上很多先進的東西根本沒有。
即便傷者此刻已經被送到醫院,可這種傷基本上也只有等死的份兒,傷者甚至都不會太痛苦,因為就只有幾分鐘,就過去了。
怎麼辦?
護士都亂了,更不用說還有很多群眾圍在邊上。
雲畫一邊吩咐護士快點去找主治醫生,去拿急救包,她手上也不能停。
她扒出鋼筆的筆管,插入傷者破裂的喉管,從奔跑來的護士手中拿過加壓給氧氣囊,手動給患者供氧,如果不這樣的話,患者肺部很快就會塌陷。
呂主任跑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傷者脖子里插的什麼!」呂主任怒聲質問。
雲畫說:「鋼筆筆管。」
「消毒了嗎?」
「沒來得及。」
「你知不知道這會造成什麼後果!」呂主任氣得不輕。
雲畫倒是沒有太過慌亂,「現在也只能如此,最要緊的是趕緊把傷者送去手術室繼續搶救。」
呂主任氣得要命,卻也不敢耽擱,趕緊讓人想辦法把傷者送去手術室。
雲畫的工作被其他有經驗的醫護人員接替。
她站在原地,撿起地上被拆掉的鋼筆冒和筆芯,這支鋼筆是薄司擎送她的,她捨不得丟掉,剛才為了救人,拆了筆管,晚點等手術結束,她還可以從手術垃圾中翻回來重新組裝。
她什麼都沒管,身上的白大褂全都是血,她安靜地蹲下來撿起鋼筆配件,放回口袋。
周生北謙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但他也只來得及看一眼,就跟去了手術室那邊,刷手上台。
這個傷者的情況很複雜,又是抓歹徒的英雄,如果救不回來,負面影響會很大,他打算親自上台。
手術足足進行了5個小時。
成功結束。
傷者脫離危險,但還在昏迷當中,已經被送去加護病房,有專業的醫護人員看著。
手術護士幫周生北謙脫掉手術衣,拔掉醫用手套。
周生北謙正在洗手,呂主任也過來了,神色中全都是佩服。
原本還對這個年輕的副院長有很大意見,認為他就是靠著家裡的關係,但是這一台手術,已經讓呂主任對他徹底折服!
這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就是不一樣,那水平,高得沒邊兒了!
這個世界,在哪兒都有勾心鬥角,但無論在哪兒,實力碾壓都是贏得尊重的最好方式!
「周生院長,真了不起!我們醫院在周生院長的帶領下,肯定能更上一層樓。」呂主任心服口服地恭維道。
周生北謙微微搖頭,「我一個人改變不了什麼,只有培養出更多優秀的醫務工作者,我們國家整體的醫療實力才會上升。」
這番話,讓呂主任更加敬佩不已。
「對了,那個把鋼筆筆管拿來給患者插管的醫生,叫什麼?」周生北謙問。
呂主任提起來就氣得不行,「什麼都不懂的實習生!歐陽教授給我介紹來的,本來我覺得這姑娘特別踏實,做什麼事情都很穩重,沒想到這麼不經誇。那沒消毒的筆管都敢讓病人傷口插,多臟,她怎麼一點兒概念都沒有!我得跟歐陽教授說說,還是讓她在學校多學幾年基礎知識再來實習。」
周生北謙沉默了一下,說道:「呂主任,我倒是覺得她處理的很好。」
「……啊?」呂主任有些接不上話。
周生北謙說:「急救,核心就在於一個急字。病人情況危急,醫生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解決辦法,很多時候就算有解決辦法,可是手頭沒有合適的醫用器材,那怎麼辦?是讓病人乾熬著等器材,還是想辦法就地取材?就地取材有讓病人感染的可能,但如果什麼都不做乾等的話,那極有可能讓病人錯過最佳治療時機,從而導致死亡。」
呂主任點點頭,「您說的也對。」
「感染和死亡,兩害相權取其輕。首先得保證病人的命,其次才是別的。」周生北謙道,「當年咱們的戰地醫生,面臨的困境更大,稍加猶豫,可能就是一條人命。」
呂主任再度點頭,「我明白了。」
周生北謙笑著拍拍呂主任的肩膀,「當然,在有條件的前提下當然還是要儘可能避免病人感染。」
呂主任鬆了口氣,笑了笑,「那丫頭叫林雲畫,此前就在整理急救科的病例檔案。我那給您看的,就是她整理出來的。」
周生北謙微微挑眉,眼中流露出一抹興味,「好,我回頭再找她談話。」
兩人一起從手術室走了出來。
雲畫就在外面等著,手裡拿著水杯,太過疲累,她在椅子上坐著睡著了。
呂主任愣了一下,走過去叫醒雲畫:「小林,小林,醒醒,手術都結束了。」
雲畫醒過來,愣了一下,「主任,手術結束了啊。」
「嗯,手術非常成功,病人已經送去病房。你在這兒幹什麼?」呂主任問。
雲畫打了個哈欠,不緊不慢地說:「我等著拿我的鋼筆筆管。」
呂主任無語,「你這丫頭心也真大。你等下,筆管周生院長給你留著呢,待會兒你問器材護士要。來,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咱們院剛上任的周生副院長。周生院長,這是小林,林雲畫。」
雲畫看了過去,一瞬間就愣住了。
周生北謙!
她居然又看到了周生北謙!
這算怎麼回事!
薄司擎來到這個世界,她很慶幸,但周生北謙……怎麼也會出現?
薄司擎是19歲遇見她之前過來的,那周生北謙呢?
周生北謙也是穿過來的,還是土生土長的?如果他是穿過來的,他是什麼時候穿過來的?
另外,在那個世界,世界秩序已經非常安穩,周生北謙還能攪動那麼大的風雲,而如今這個世界秩序還不穩定,一切都高速發展,漏洞太多太多,周生北謙要真像上輩子那樣,那他帶來的危害,堪比一次世界大戰!
「小林,我知道咱們周生院長很帥氣,你也不用一直盯著看吧。」呂主任笑呵呵地說。
雲畫驟然清醒過來,笑了一下,「周生院長看著面熟,一時間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
周生北謙走過來,沖她點了下頭:「你的反應很快,對病人的處理也很得當。呂主任給我看了你做的病例檔案管理,非常不錯,我想在全院推廣,還有一些細節,明天你到我辦公室一趟。」
「……好。」
公事公辦的口吻。
雲畫從他的眼神中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應該是不認識她的。
但……
說不準。
像周生北謙這樣的人,真要隱藏自己的話,她是看不出來的。他本身就是心理學高手,又是PN的首領,是策劃了那麼多起事件的幕後主使……
這樣的人,放在亂世就是梟雄。
雲畫自認為智商不錯,但也並不覺得自己能贏過周生北謙。
甚至……
當初如果不是周生北謙自己心灰意冷,想要結束一切,那他們還有的玩。
……
雲畫最終從器材護士那邊拿到了自己的鋼筆筆管,有些變形。
清洗之後裝上,還能用。
晚上回到家,薄司擎已經做好了飯菜,兩個小傢伙在寫作業,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學校布置了大量的作業。
這些作業內容對於兩個小傢伙來說都很簡單,他們其實不必費心去做,但爸爸媽媽都教育他們要尊重老師,那麼即便老師布置的作業簡單,他們也要花時間認真做完,這才是尊重。
吃飯的時候,雲畫問薄司擎:「你們什麼時候期末考試?」
薄司擎說:「從下周開始,7月3號結束,怎麼了?」
雲畫想了想,「我們的比較集中,下周一開考,一周就能考完。」
「醫院實習怎麼樣?」薄司擎問。
雲畫是跟著大四大五的學長學姐們去實習的,這學期還並未結束,她也要回來參加學校的期末考試。
雲畫說:「難。現在的醫療條件太差了,很多醫療器材都沒有,醫護人員的培訓也不到位……哎,這個時代的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薄司擎給她夾了一塊紅燒肉,「非常不容易。不光是醫療行業,各行各業都不容易,基礎建設上,沒有那麼多先進的攻城器械怎麼辦,都是人力去拼的。我們化工行業也是一樣,國外的技術封鎖,設備限制……如果不是身在其中,我真的難以想象會有這麼多的困難。關鍵是……我們在如此困難的境況下,真的把國家發展起來了,我雖然還沒經歷你說的那個時代,但我完全能夠想象,也真的非常嚮往。」
雲畫明白他的意思。
他過來的時候是2006年,那個時候國家在很多方面依舊比國外差得遠,民族沒有自信心,崇洋媚外,丟棄了很多屬於自己的東西。
而她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走到了2018年,國家在各個方面都變得極其強大,世界上那些發達國家的經濟都在衰退,只有我們國家在不斷提升,方方面面都躍居世界前列。我們國家所發出的聲音,沒有人敢不聽!
這一切,都是國家在短短几十年的時間裡,所達到的成就。
我們用幾十年的時間,走完了發達國家用幾百年時間所走完的路。
其中的艱難困境,可想而知。
以往只是想象,如今則身在其中,親自感受這份困境。
「希望我們的努力,能更有用一點。」雲畫說。
薄司擎笑,拿著飯碗跟雲畫碰了一下,「為努力乾杯,為國富民強幹杯。」
雲畫失笑,很配合地幹了一口米湯。
吃過飯,薄司擎在洗碗。
雲畫把自己的鋼筆拿出來,跟他說了今天急救的事兒。
他聽得很認真,洗好碗,拿過她的鋼筆看了一下,「有些變形,我給你修好。先放我這兒。」
她笑著點頭。
他看了看他,「留兩個小傢伙在家,我們出去走走。」
「……好。」雲畫眨了一下眼睛,「這算約會嗎?」
「算。」
雲畫的心砰砰直跳,忍不住偷笑。
兩人並肩走在衚衕里,薄司擎在給她點評這些四合院:「這邊保存完好的,日後價值會比較高。但是像這些,以後就會被列入保護單位,怎麼說呢,有價無市,因為這些房子日後住起來非常難受,卻又沒辦法翻新。」
雲畫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以後打算做什麼?像上輩子一樣,做研究?」
薄司擎沉默了一下,「我打算,經商。」
雲畫看著他。
薄司擎說,「在那個世界我不缺錢,想要做什麼都有足夠支撐。但在這裡不行,沒有錢,做什麼都難。只有足夠的金錢,才可以支撐我去做什麼。況且,還有你和孩子們,我得給你們提供一個無憂無慮的環境,一個不需要為金錢操心的環境。」
雲畫心尖又酸又甜。
薄司擎說:「我不確定在這個世界會停留多久,也不確定我們的未來,我只想在有限的時間裡,盡最大的努力,讓你和兩個小傢伙都能開開心心的,為所欲為。」
雲畫深吸口氣,「怎麼辦,我又要愛上你了。」
他愣住,看她。
雲畫別過臉去,耳朵泛紅。
他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攥緊,「為什麼要說又?」
雲畫沒吭聲,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想哭。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不想說嗎?」他問。
雲畫回頭過來,看他:「你呢,你喜歡我嗎?照顧我跟孩子們,是因為……責任,還是……」
她心中有著太多不安和敏.感的情緒。
她不敢去賭他的感情。
薄司擎看著她,伸手輕輕為她拭去眼淚,「盡責任的方式有很多種,我從不會把自己當成盡責任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