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嗬嗬，蕭瑤，看樣子你果然是天生的聖女，就算暫時失憶也不忘記聖女的威嚴。”一名男子輕笑著走了進來。
許蕭瑤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這名男子白衣白發，長長的白色發絲在發尾紮住，隨著步伐在腳邊晃動著，濃密的白色睫毛下，晶瑩通透的瞳孔閃爍著淡淡的冰藍色光芒，雖然在笑著，但不知為何，許蕭瑤總覺得他的笑容沒有溫度。
“大祭司。”許蕭瑤看到小丫頭眼中閃過愛慕與崇拜，對這個男人多了幾分好奇。看樣子這個人除了這張臉之外，還是有點本事的，不然這小丫頭也不會有這種眼光。
“大祭司？”不同於剛剛的崇拜，這一句大祭司裏滿滿的，全是許蕭瑤對這個人的懷疑和疑惑。
那個男人微微笑著點點頭，“是的，我是大祭司，初雪清。而你，是第60代聖女，初雪鏡。”
“我應該沒有問你這些吧。”許蕭瑤語氣裏是滿滿的不滿。
初雪清突然寵溺的笑了，揮揮手讓小丫頭離開後，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然後遞給了許蕭瑤，溫和的開口，“潤潤嗓子吧，這次你跟我賭氣鬧得太大了，直接傷到自己了，你難道不知道，你受傷我也會心疼的麽？”
聽了這話，許蕭瑤喝進嘴裏的水噗的一聲，盡數噴到了白衣美男的身上，尷尬的看著美男濕掉的衣服，許蕭瑤扯著嘴角笑了笑，“嗬嗬，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奇怪的是，初雪清並沒有生氣，他淡定的從袖中取出一塊手帕，然後依舊滿臉溫柔的伸出手，替許蕭瑤擦拭唇角的水滴。
“怎麽還是這麽不小心？”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的表情溫柔，動作輕柔，讓許蕭瑤一瞬間有點想唾棄自己，這麽溫柔的人怎麽可能是壞人呢。
但是好在這個感覺隻是一瞬間，馬上，許蕭瑤就回過神來，一把打落初雪清給她擦水的手帕，厭惡的拿袖口擦擦唇角，“別用你的髒東西碰我！”
一瞬間，初雪清的臉上出現了受傷的表情，許蕭瑤一愣，為什麽他會有那種表情？可是那個表情隻是一瞬間，馬上，初雪清就調整過來，抱歉的笑笑，從床頭從新拿起一塊帕子，“這是給你準備的，抱歉我忘了你不喜歡用別人的東西，放心吧，這些全都是新的。”
“你到底是誰？”許蕭瑤不想再打迷糊眼，開門見山的問了出來。
初雪清有些驚訝的睜大眼睛，接著又失望的歎口氣，才溫和的道，“我是初雪清，極北之地的大祭司，主要領導全國的信仰。”
“那我呢？”
“初雪鏡，極北之地的聖女，職責.……”說到這，初雪清停頓了下來，可以看出他很猶豫。
“職責是什麽？”許蕭瑤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趕忙問道。
“職責是，供人瞻仰，一輩子……呆在聖女殿，直到新任聖女出生。”說完，初雪清擔憂的看一眼許蕭瑤，本以為她會十分抗拒，沒想到許蕭瑤隻是點點頭，接著問，“那麽，怎麽判斷下任聖女呢？嬰兒是無法判斷的吧。”
“聖女是世襲的，我們極北的聖女的後代均是女孩，所以不存在聖女選拔，隻要是聖女的後代，就是下任聖女。”
初雪清的解釋讓許蕭瑤大致了解了現在的情況，可是還有一個問題，“我為什麽會失憶的？”
這個問題終於來了。初雪清暗暗想著，表麵確不漏絲毫破綻，“還不是你跟我鬧別扭，你一直不喜歡關於聖女的職責，跟我鬧想出去，可是我又沒有那麽大的權限，本想請示一下王，沒想到就一小會的功夫，你就跳湖了，雖然救的及時，但是由於長時間沒有呼吸，你的記憶受到了影響。”
“什麽時候能好？你剛見我的時候說過這是暫時失憶吧。”許蕭瑤抓住話裏的把柄。
“這個無法確定。”初雪清模糊的帶過這個話題。“我雖然會醫術，但是這畢竟不是病，沒有確切的治療方法，不過隻要每天堅持回想，我想不用很久就可以想起來的。”
許蕭瑤翻個白眼，“我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回想？”這帥哥看起來蠻聰明的，難道實際上很笨？
初雪清從她的表情上讀懂了她的想法，心底暗笑，這個聖女看起來很有趣，比前幾任都有意思，看樣子，在計劃成功之前這段時間不會無聊了。
“若是你不介意，我幫你回想如何？從小我們都是在一起的，你的事情我算是最了解的。”初雪清提出建議。
雖然覺得這個人不可信，但是現在近乎於死局，唯一能解開的地方就是他這裏了。許蕭瑤想了想，雖然很不滿，但還是嘟著嘴接受了他的好意。
“好吧，我知道了。”
雖然接受了好意，但是在講述期間許蕭瑤依舊是一副不願接受的樣子，這種反抗精神導致回想工作完全無法順利進行下去……
“聖女大人，大祭司明明很溫柔，你為什麽那麽排斥他啊？”小丫頭很是疑惑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兩天許蕭瑤也算是跟這個小丫頭混熟了，話說整天除了初雪清之外就隻能見到她了，不跟她熟跟誰熟？
許蕭瑤躺在床上慵懶的打滾，聽見小丫頭的話後不滿的翻個身趴著道，“小英，我應該說過不要叫我聖女大人的吧。”
小英打個冷戰，趕忙拍肩朝天行禮，“聖女大人以後可千萬不敢再說這種話了，若是被雪神聽到降下天罰就壞了。”
“天罰？”聽到了沒聽過的詞，許蕭瑤很是感興趣，一咕嚕爬起來，用下巴示意小英解釋。
小英拿來一隻墊子，跪在上麵，雙手交叉抱拳舉在胸前後才開始講述。
“傳說很久以前，雪神的女兒雪女愛上了一名人類男子，那名男子有著像陽光般的燦爛笑容，可是雪女隻是默默地看著他，從未向他搭過話，雪神不忍心自己的寶貝女兒這樣傷心，就派人將那名男子帶了過來並以村裏人的生命為要挾向他要求婚約。男子雖然為了村裏的人同意了這門婚事，但離開人世的他越來越不開心，臉上也漸漸失去了那燦爛美好的笑容。”
“雪女看著心愛的人日漸消瘦，心痛難耐，整日忙碌隻求為他一笑。有一天，男子終於開了口，‘我願伴你一生，隻要你給予我一刻鍾的自由。’雪女很是高興，便離開了男子一刻鍾，但等她再回去的時候，卻隻看到男子冰冷的屍體。悲痛的雪女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這樣的情況，男子的離去大大的刺激了她，於是雪女拿出了自己的心，用自己的發絲包裹住放在了男子的心口，使得男子的屍體可以長久保存，然後安靜的躺在了男子的身邊，帶著淺淺的笑容，永遠的睡了過去。”
“失去女兒的雪神十分惱怒，他認為雪女的死亡是那個男子的錯，於是他令山頭湧下白色巨浪，使得生活在山下的村子裏的人們盡數被大雪掩埋。他嚐試用雪女的心髒與發絲重造雪女，但就算外形再相像，雪女的心已經懂得了人間的情愛，無法複原成原來的雪女了。悲傷的雪神饒恕了一部分的村民，將新的雪女交給他們，並下令道，‘吾本憤怒，此乃吾女，若你們皆供奉她，尊崇她，吾之憤怒也可平息。’人們此後便開始信奉雪神，尊崇雪女了。而雪女，也就是初代的聖女。”
講完這個頗有些漫長古老的故事，小英長吐一口氣，道，“所以聖女大人，你的前代所有聖女，還有你，其實都可以算作是雪神的女兒，若是您再說自己不是聖女，雪神會認為是我們不尊崇您，他的憤怒又會燃起，天罰會再次降下，所以，求您不要這樣，您的肩上擔負著我們全極北的生命啊。”
許蕭瑤的心柔軟了，她雖然並不太相信這個故事，但是她的心卻微微陣痛著，是因為雪女？還是因為對聖女們悲慘命運的感同身受？
一滴淚，從眼角順著臉頰靜靜地滑落，許蕭瑤伸出手去接，看著那滴淚落在手上，化為晶瑩的寶石。
“聖女淚。傳聞聖女為蒼生心痛之時所落之淚會化為結晶，本來還以為是假的，沒想到我居然有親眼見到的一天。”初雪清略帶驚訝的聲音響起。
“你來做什麽！”緊緊捏住那滴淚，許蕭瑤撇撇嘴，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樣子。
裝作沒有看到她的小動作，初雪清自然地坐到許蕭瑤身邊，看著虔誠的跪在地上的小英，了悟道，“看樣子，你已經聽過雪女的傳說了。怎麽樣？有什麽感想？”
“沒什麽，不過是一個為情所困的笨女人罷了。”許蕭瑤撫摸著手裏的淚滴，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初雪清倒是笑了，他揚起了嘴角，微微張開了唇，他這一笑，許蕭瑤仿佛看到了太陽升起，冰晶破裂融化的聲音。該怎麽形容這個笑容呢，許蕭瑤努力的思考著，就好像……
就好像，夏季陽光般燦爛耀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