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85章 ：死而復生
江氏別墅。
江亦楓到的時候，飯菜已經上了桌，聽到門鈴響動，葉莘一如既往地迎了出來，面色溫柔而慈愛，之前幾個月的針鋒相對，都好似消散於雲煙。
只是神色之間，有著一絲淡淡的憔悴，眼圈也微微有些泛紅。
葉莘看了江亦楓一眼，柔聲道：「快來吧，都在等你呢。」
說著，有意無意，眼角向飯廳瞟了一眼，露出一絲複雜的笑容。
江亦楓點了點頭。
長長的餐桌上，菜肴琳琅滿目，甚至還擺上了幾瓶紅酒。
餐桌的一端，江鴻面色紅潤，已是帶了幾分酒意，精神卻看起來十分矍鑠。
坐在他旁邊的男子，柔軟的短髮，烏黑的長眉，鼻樑的弧線英挺，而唇線柔和，這張標誌而清雋的臉，比起記憶中的樣子更加成熟，輪廓也更加深邃，但那儒雅而清貴的氣質，卻是永恆不變的。
江亦楓怔怔地看著他，像是有電流從大腦中穿過，又流過四肢百骸，整個身體都似乎不受控制地顫抖。
雖然在接到葉莘的電話時，就已經猜想到，但是親眼一見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喉嚨一哽，眼眶就微微發熱了。
他最敬重的大哥，江亦秋，竟然死而復生。
胸腔中有千百種情緒，卻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形容，江亦楓走上前去，手臂一伸，想將男子緊緊摟住。
江亦秋卻同樣伸出了手臂，握住了他的手，禮貌的一笑：「你就是亦楓吧？」
滿腔的熱烈瞬間凝固，江亦楓瞳孔一縮，忽然覺得背脊都泛出一絲涼意。
「大哥你……」
江亦秋抱有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之前傷到了脊椎和頭部，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江亦楓有些失神地在心中念著，他連他曾經最疼愛的弟弟，都不記得了么？
眼前的人，眉眼間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但是一個『不記得了』卻那麼生疏的劃出了距離，五年不見，恍若隔世。
胸口像是塞住了棉花一般，悶的他幾乎不能呼吸。
不過，只要他還活著，就好。
半晌江亦楓一笑道：「大哥，歡迎回來。」
因為江亦秋回來，晚餐盡量遷就了他的口味，大部分都是他之前喜歡吃的菜。
但是那幾樣菜，江亦秋卻只是淺嘗了幾口，就沒再動筷了，反而對桌上的一道『麻辣熏魚』比較感興趣，連吃了幾塊。
之前的江亦秋是不吃辣的，一點辣椒就嗆得他臉上泛紅，可是今日，一盤麻辣熏魚，竟引得他食慾大開。
人的習慣總是會變的，何況是分別如此之久，但是這樣的江亦秋，卻讓江亦楓感到有些陌生。
江亦楓拿起一瓶洋酒，將自己酒杯注滿，站了起身，舉杯道：「大哥，多年不見，我先敬你一杯。」
還未等江亦秋說話，一杯滿滿的洋酒就被他盡數飲盡，他卻又拿起了瓶子，這次給江亦秋也倒了滿滿一杯。
「不過大哥，你五年來毫無音訊，我甚至以為……」也不知是因為酒意，還是情緒激動，江亦楓的白皙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紅，聲音也低啞：「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輕笑了一聲，語氣明快了幾分：「害兄弟擔心這麼多年，你是不是也該自罰一杯？」
江亦秋失笑，接過酒杯道：「確實該罰……」
卻聽江鴻緩緩插口：「這事不怨你哥，是藍沁的主意。」
藍沁是江亦秋生母的名字。
江亦楓心中一震，原本正在夾菜的葉莘更是手腕一抖，一塊排骨就從筷子中滑落。
「當年你哥傷地很重，搶救回一條命但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蘇醒可能性低於百分之十……」江鴻嘆了口氣繼續道：「藍沁說她在美國那邊認識神經科專家，所以把亦秋接了過去。」
「可是訃聞……」江亦秋被送去美國治療他是知道的，但是沒過多久就傳來了治療無效的消息，並且在當地下葬。
「但是我沒想到藍沁……」江鴻看了一眼江亦秋，沒有講下去，微微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她怪我沒有照顧好亦秋，也不想我再找上她和亦秋，所以才告訴我了病情惡化，醫院宣布死亡的消息……」
江亦秋淡淡道：「其實也不能怪她，畢竟當年所有人都人為我真的醒不過來了，就算醒過來也很大可能是高位癱瘓，母親她也是想長痛不如短痛，才這樣說的。後來雖然我醒了過來，但是記憶卻缺失了大半，所以……」
江亦秋笑了笑，再次舉起了酒杯：「不管怎麼說，這杯酒還是應當喝的。」
江亦楓微微一笑，與他碰杯：「回來了就好。」
話剛說出口，喉嚨卻忽然哽住。
江亦秋沒有死，他是發自內心地高興。
但是舒離，舒離要怎麼辦……
舒離是江亦秋的未婚妻，是他的嫂子。
原本是他這輩子都敢也不可能宵想的女人。
但是現在，他和舒離早已有男女之實，關係也在慢慢修復，近些日來的相處，讓他甚至看到了希望。
他不可能放棄，舒離已是他的女人，他不可能將她讓給任何人！
哪怕是江亦秋！
但是舒離又會怎麼選擇呢……
心口如同有把利刃在不停地翻攪，嘴中一片苦澀。
他咬了咬牙，壓抑住胸口的的鈍痛和惶恐，語氣平常地問：「大哥，你的記憶受損，那你還記得多少之前的事？」
江亦秋輕輕地用手指敲了敲頭，露出一個頗為無奈的笑容：「學生時代的事模模糊糊記得，後來的事只記得一鱗半爪，幾乎是一片空白。」
「其實，我這次回來，不僅僅是回來看看，也是聽從了主治醫生的建議，他說重回故土，接觸之前熟悉的人和事，可能會對我找回記憶有所幫助。」
江亦楓點了點頭：「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江亦秋微微一笑，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吃飯之前我在翻相冊，裡面有一個女孩子，她是誰？」
江亦楓眼角如同被針扎一般微微收縮。
「她是你的未婚妻，舒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