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102章 :他的溫柔,她的煎熬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紅腫的腳踝,只要稍稍用力,就如錐心刺骨一般的劇痛,但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舒離咬著牙,如常的走路,每邁出一步,就感覺到冷汗從額頭上滑落。
劇烈的疼讓她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但是她就如同跟自己過不去一樣,咬著牙,一聲不吭地,緩慢而堅定地從他身邊走過。
如今的她,不能,也不配接受他的幫助。
原本就疲憊不堪的身體,早已難以支撐,再加上腳踝的傷,每一步,都是無比艱辛的挑戰,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身體已經麻木的幾乎沒有了知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就算要倒下,也要堅持到江亦秋走了之後,她不能再在他面前流露出一絲的軟弱。
身子卻忽然一輕,舒離眼前天旋地轉,舒離還沒等意識過來,就已經被江亦秋打橫抱起。
「別逞強。」
江亦秋的聲音就地闖入了她的耳側,舒離鼻尖一酸,緊繃的神經如同缺了口的堤壩,一泄而不可收拾。
好想好想,貼在他的胸前,訴說她的全部思念,全部委屈,全部的忐忑和惶恐,全部的遺憾和痛苦。
如果他早回來一些該多好?
如果沒有這幾個月來的狼狽處境,如果她還是那個冰清玉潔的舒氏千金……
他們本可以……
心如同被被一柄又一柄的鐵椎刺穿,如此鮮血淋淋,滿目蒼痍的心,又怎麼能再與他的真心交換?
眼眶微微一紅,舒離沒有流淚,但是喉嚨卻哽地難受,從鼻尖一直酸到腦心。
「我沒事,請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舒離咬了咬嘴唇道。
「都腫成這個樣子了,為什麼還要逞強?」他微微抬起舒離受傷的那隻腳,溫熱的手指就覆在她紅腫的腳踝之上。
「不過是一場比賽不要這麼勉強自己。」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偶爾的示軟,也是可以的。」
心如同泡在酸澀的水裡一樣,酸痛而沉悶,舒離,一咬牙,把腳從他手中抽開。
江亦秋的手抓了一個空,眉頭微微一蹙,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動作過於親密,略有一絲尷尬地笑了一笑:「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
「沒事。」舒離側過頭去,聲音輕到自己幾乎都聽不見。
卻終於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要幫我?」
江亦秋微微一笑道:「怎麼說我也是活動的主辦方之一,於公我不能見傷不救。」
舒離心底微微一顫,沒錯,他幫她完全只是出於責任和善意,今天就換做是別人的話,他也一樣會如此溫柔的對待。
她早已不是什麼特別的存在。
不過這樣也好,如今她只希望能快點到下一個補給點,到時候這一切就會結束,他們便可分道揚鑣。
然後,再不相見。
呵,五年了,兩千日夜的思念,最後卻匯成了一句不如不見。
舒離心中苦澀,淡淡地凄涼一笑。
「於私的話,我也忍心看一個女孩子這麼折騰自己。」他微微一笑,嘴角就揚起了好看的弧度。
舒離輕輕一笑,壓抑住胸口苦澀的情緒,道:「那就有勞了。」
因為已經跑了超過半程,體力已經消耗了不少,此時將她抱在懷裡爬山,並不是一件輕鬆容易的事情,他的喘息和心跳卻那麼的平穩,甚至還有力氣同時不時地她閑聊幾句。
舒離微微抬眼,就看到他那俊朗的下巴線條,曾幾何時,她就是這樣的躺在他的懷裡,用手撫摸著他下巴上微微冒出頭的青茬。
那時候的他年少老成,僅僅二十一歲,剛剛畢業就擔負起整個江氏,他做事一絲不苟,但是嚴格卻又不冷酷,反而永遠帶著令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無論是誰與他相處,都非常的舒服。
他是最睿智的兄長,也是最體貼的愛人,是年少的她的所有憧憬,在她十八歲的生日的時候,他向她求婚……
舒離曾經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幸運的女孩子,雖然母親早逝,但是她有對她疼愛有加的父親,和如同天神一般英挺俊朗,完美無雙的未婚夫。
舒離看著江亦秋的側顏,微微失神。
一切恍如隔世。
如今她身體僵硬地躺在他的懷裡,心中卻惴惴不安。
她怕被他認出,更怕自己,就此,對他再有任何非分的期待。
「3347小姐,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像是捕捉到了她的目光,江亦秋忽然問。
舒離心裡一揪緊,嘴唇就微微一顫,卻強裝鎮定:「為什麼這麼問?」
江亦秋抿了抿唇,淡淡一笑,半晌才道:「看到你,讓我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
似曾相識?
何止相識,他們可是訂過婚,許下山盟海誓的愛侶……
只是一別五年,他好似已經不記得了。
舒離心裡苦笑,嘴上卻淡淡道:「你平時都是這麼搭訕女孩子的?」
江亦秋不禁一笑:「是我唐突了。也許你不相信,但是你真的讓我感覺很熟悉。」
舒離嘴角略略一揚,也未回應,只是淡淡道:「沒事。」
前方的路一點點平坦起來,視野再度開闊,終於出山了。
補給點就在眼前,舒離緊繃的神經才微微一松,隨之而來的,卻又是如潮水一般不舍眷戀。
舒離想,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被他抱在懷裡。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稍稍放縱幾秒鐘吧。
頭輕輕地往他的懷裡靠了靠,鼻尖蹭在他的胸膛上,她微微垂閉了眼睛。
供給點終於到了,江亦秋略一低頭,就看到了蜷在他懷裡的女人,如同一隻倔強又令人心疼的小貓咪。
嘴角忍不住就微微勾起,他墨黑的眸中,就閃過一絲溫柔的笑意。
「3347小姐,你還不打算告訴我你的名字么?」江亦秋將舒離放在補給點的休息床上,微微一笑道。
他的眼睛圓而黑,明亮閃爍,舒離竟有些不敢與他直視。
胸口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攥緊,她的背脊都疼地冒出了汗。
她的名字,呵。
她又怎麼可能說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