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五次
郎天慎站在飯店側門等車,半天劉衝才跟上來。
劉衝緊跟在郎天慎旁邊,還在嘖嘖讚歎:"太奢華了!太奢華了!怪不得那些女星都要嫁入豪門,怪不得!"
郎天慎說:"你不會也想嫁入豪門吧?"
“唉!”劉衝搖了搖他胖胖的腦袋,"嫁入豪門也要有資本才行呀,我這身材,是不行了。"
隨即他把目光轉向郎天慎:"不過,兄弟你——"
郎天慎知道他又要羅嗦些什麽了:"做好你的本分!明明知道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不事先把車叫來,弄得現在在這裏傻站著等車,幸虧是在紐約,如果在港城就又要被圍觀了!做助理就要踏實一些,我一直讓你向池一心的助理學習,他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踏實做好自己的事,不要總好高騖遠!"
劉衝挨了訓,才老實了一些,不過還是不忘小聲為自己辯解兩句:"池一心的助理我怎麽比得上,這個要求也太高了,而且,我是在替你著想,你為了遵守公司的合同,保持夢中情人的形象,連戀愛都不敢談,太苦自己了。"
郎天慎出道時簽了天冪娛樂公司,公司根據他的形象,打算把他打造成偶像明星,大眾情人,所以,合同中有規定:不許戀愛!
郎天慎笑了:"你都快成我媽了,還替我操這份心!其實,合同對我沒有約束力的,談不談戀愛,我自己說了算!"
這句不算說大話,劉衝知道,郎天慎是公司的一棵大樹,在公司說一不二,無論是選劇本、接廣告,還是確定未來的發展方向,都是郎天慎一句話的事,當然,也包括戀愛。
"那麽,為什麽——你好久沒戀愛了!"
這句話引發郎天慎無限感慨,他眼望前方:"其實,我的心中——"
這時他突然停住了,眼睛直直地望向前麵。
"你心中——什麽?"劉衝不解.
郎天慎仍然兩眼直直地望向前方,一臉的驚訝,劉衝循郎天慎的視線望去,看到一輛轎車急馳而去,他問郎天慎:"車裏是誰?"
“李森!”
“李森?誰是李森?”
郎天慎白了他一眼,劉衝才突然想起來:“哦,李森!李恩厚的女兒!我們上次在彡木大廈見過的!”
“是呀,我看到她坐在車裏麵,她怎麽會在這裏?難道她就在這座城市讀書嗎?她怎麽會出現在這座酒店?”
"真的是她?你看清楚了?"劉衝的一雙小眼睛透過鏡片使勁地看。
"沒錯,是她!但她已經走遠了,我看不到她了,她走了!"
李森的車在郎天慎的眼前一閃而過,很快就開走了,他還來不及反應,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他有一種衝動,想要追上去,但車已經開遠了,而且李森的車後麵是幾輛保鏢車。
他腦中一片混亂,隻聽到剛才的聲音在耳邊回響:你心中——什麽?是誰?是李森,她已經走遠了,我看不到她了,她走了。
美國。紐約。音樂廳。
下午的戲在音樂廳開拍,由於家族事業告急,繼承者郎天慎即將告別他的流放地回國,他要告別美國,告別他的音樂,告別他的小提琴,回去接手家族生意了。
最後一支曲子結束,郎天慎將小提琴輕輕地放在舞台上,然後轉過身來,向觀眾席九十度鞠躬,頂燈熄滅,側燈熄滅,腳燈熄滅,美國的戲全部結束了,劇組要移師國內,繼續拍繼承家業的戲。
舞台上,郎天慎的表情被黑暗遮蔽了,微弱的燈光勾勒出他朦朧的身影,落寞,孤獨——他的背影也會演戲.
美國。畢業典禮大廳。
李恩厚陪伴李森進入大廳,大廳裏人群湧動,因為今天是畢業典禮的最後一天——全校典禮日。
典禮開始,音樂響起,畢業生上台,校長上台,校長宣讀畢業生名單,校長演講,名人演講,畢業生與家長照相,畢業生與校長照相,家長歡呼,全場歡呼,照相,歡呼……
李森的周圍都是同期畢業生,每個人都因為即將跨入人生的新階段而激動不已,隻有李森一臉愁苦,她心中反複自念:“我將何去何從?”
就這樣一臉愁苦的完成了畢業典禮,然後,李森又一臉愁苦的跟隨李恩厚去了西郊的漢頓莊園, 帶著這一臉愁苦,見了段家人。
段誌城是李恩厚的好友,大概十多年前,港城總督為了縮小貧富差距,決定征收巨額財產稅並提高奢侈品稅,李恩厚段誌城等富商聯名抵製,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李段兩大巨頭建立了友誼。
如今段家的下一代,唯一的兒子段子文長大了,段家決定擴大經營範圍,於是在美國買下占地三千英畝的漢頓咖啡莊園,交給兒子經營,為段家的咖啡加工廠提供原料。
雖然段家和李家有近十年的交情了,但李森一直不在港城,所以,李森這是第一次見他們。
李森跟隨李恩厚走進這座古色古香的法式建築,看到屋子裏麵早已有人在等候了,於是,在李恩厚的介紹下見段伯伯,見段伯母,見段公子,然後"好美","好帥"的讚美聲不絕於耳,然後落座,談畢業,談將來,直到酒宴結束。然後送李恩厚回國。
美國。紐約。安斯裏酒店。
結束了美國的拍攝,劇組要移師國內了。
那天李森在郎天慎麵前一閃而過,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郎天慎不知道現在李森還在不在美國,還在不在這座城市,也不知道自己一旦離開美國還會不會再見到李森。
在曼哈頓的最後幾天,郎天慎每天都在找機會四處轉悠,他到處尋找著那個修長的身影,每一張亞洲麵孔都會引起他的注意,他在酒店的門口長久地徘徊,盯著經過的每一輛汽車,看裏麵的每一個人,一直到最後一天。
這種等待與尋找是如此的虛無縹緲,自己現在就象一個傻瓜一樣,在蒼茫的大海上苦苦尋覓,隻因海妖那美妙而飄渺的歌聲。
到了最後一天,他馬上就要隨劇組一起去機場了,郎天慎在酒店門口最後一次回望,這最後一次回望,讓他看到了在酒店咖啡廳的角落裏的那個隱約的身影。
郎天慎想都沒想,回頭就對劉衝說:“你讓保鏢給我看住,不要讓任何人拍照,無論如何都要看住。”
郎天慎語氣非常急切,兩隻深邃的眼睛目光如炬,劉衝隻有點頭的份兒。
然後郎天慎向咖啡廳走去,劉衝急忙去安排保鏢。
李森坐在咖啡廳一隅,低頭沉思狀,直到郎天慎走到她麵前。
咖啡廳人不多,很安靜,李森現在需要這樣一個安靜的地方來梳理自己的思緒,來回想李恩厚回港城前對自己說的話:"段家的獨生子——段子文,若能聯姻,他能夠解決我們所有的問題,段家做的是傳媒,他父親控製了整個港城的喉舌,若與段家聯姻,就不會再發生被記者追拍的事,所以,森,隻有他能給你一個保障!"
李森抬起頭來,看到自己麵前站著郎天慎,李森手中的咖啡杯墜落在地,濃濃的咖啡四處飛濺。
緊接著,李森的保鏢跟了過來,想把郎天慎拉開。
李森忙說:“我認識他。”保鏢於是退後。
郎天慎坐在李森旁邊,一時不知該從哪裏說起。
李森望著他的眼睛:“郎天慎?!”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你怎麽會在這裏?”郎天慎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或許是有些哽咽。
“我在這裏讀書,現在畢業了。”
“你怎麽會出現在酒店裏?”
“李恩厚住在這裏,他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郎天慎還想說什麽,但這時他看到咖啡廳裏有乘客舉起了手機打算拍照,李森的保鏢急忙走上去阻擋住了,這一幕李森也看到了——郎天慎被人認出來了,他的粉絲遍布全球。
郎天慎轉過頭來對李森說:“又有人拍照,你是不是又要跑掉了?”
李森點了點頭。
郎天慎急急地說:“就象上次在千葉島那樣跑掉,隻留下我一個人?你知道我能在這裏遇到你有多難得?世界這樣大,我們居然能一次又一次地遇到,剛才看到你時我有一種做夢的感覺,我都不相信這是真的,我非常害怕你又在我眼前消失——你真的要跑掉嗎?就象半年前在千葉島那樣?”
李森的目光在咖啡廳環顧,又有想拍照的工作人員被保鏢阻止了,有一個保鏢向李森走來,李森知道,有太多的人認出郎天慎了,保鏢要應付不過來了,於是,她對郎天慎說:“我要走了。有時間一起喝茶吧,你也住在這家酒店嗎?我管家會聯係你。到時——我有話對你說。”
最後這句李森說得有些艱難,但她還是說出來了,說完這句,保鏢已經走到跟前了,於是李森起身,咖啡廳裏有七八個人也一同跟隨李森離開,他們都是保鏢。
一行人離開了,咖啡廳頓時空落了下來,郎天慎一個人坐在空空落落的咖啡廳的一角。
劉衝坐了過來:“又是這個女孩子?”
“五次!”郎天慎喃喃自語。
“什麽?”
“五次,這是第五次?”
“什麽第五次?”
“電梯裏、千葉島、榕樹下、酒店門口、咖啡館——五次!”
劉衝還是很糊塗,但他看了一下表:"我們得馬上出發了,飛機快起飛了!"
“我不走了,飛機票退掉!”
“退掉?為什麽?”劉衝幾乎要吼出來了.
“重新訂房間,我還要在這裏住下!”
“你?”
“你去和導演協商,我要推遲回港城的時間,去吧!”說著就往酒店裏麵走。
“這不僅是導演的問題,"劉衝跟上來,"而且,這部電影的女一號已經定下了由池一心來演,她在港城等著開戲呢!你突然決定推遲回港,我怎麽向他們解釋呀,什麽理由?”
“隨便,說我感冒了、發燒了,更年期了、生理期了,隨便什麽理由!另外你把你的電話留給酒店,這幾天不許關機,隨時和酒店服務台保持聯係!李森的管家隨時都會找你的,切記,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定要保證她隨時都能找到你!”
"為什麽?至少給我一個理由!"劉衝擋在了郎天慎的麵前。
"因為,她有話對我說!"
兩天後,薛姐姐通過酒店聯係到了劉衝,接到電話,劉衝都快哭了:"您的這個電話總算來了,我們天慎為了等你的電話,戲都不拍了,現在整個劇組上千號人都等在那裏呢!您再不來電話,我們就要賠違約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