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聽懂了
郎天慎這一覺一直睡到晚上,等李森吃夜宵時,他才起來吃"早"飯。等他吃完“早”飯,李森已經捂著嘴打了兩個哈欠了。
郎天慎望著打哈欠打得眼淚汪汪的李森,立刻以命令的口吻說:“你不許去睡覺,我現在很清醒,你得陪著我!”
“我早晨六點起床的,現在晚上十點鍾了,我十六個小時沒睡了!”
“你睡覺去了,我幹什麽?夜這麽長!”
李森又打了一個哈欠,然後站起身來:“你隨便吧,二樓有健身房和書房,三樓有射擊館,遊泳池在頂樓。記住,不許來敲我的房門,不許弄出聲音,等我明早起來。”說完就要上樓!
郎天慎忙說:"你發燒的那天晚上我通宵沒睡,還是在坐了一整天的飛機的情況下!"
李森隻好又退了回來.
"大晚上的,能幹什麽?你不如安安靜靜地看看書,看看電視,我去睡覺!"
李森說著趴到了餐桌上.
郎天慎用筷子敲她的頭:"虧你能想出來,這麽美好的夜晚,讓我一個人去看書?良宵一刻值千金,懂嗎?你沒談過戀愛嗎?"
李森使勁白了她一眼.
那一位隻當作沒看見:"哦——讓我想想,你說過你還沒有過初吻——你的過去,真的象一張白紙嗎?"
李森撲過去用手堵郎天慎的嘴,卻被郎天慎一把給抱在懷中:"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他的臉離得那麽近,幾乎鼻尖都要碰到一起了,李森心慌意亂,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但他卻抱得更緊了.
這麽近,都能看到他隱隱的胡茬,能聞到他淡淡的體香,李森難以抑製自己狂亂的心跳,連呼吸都亂了節奏,怎麽辦,怎麽辦?
然後——郎天慎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放開了李森:"你去睡覺吧,我去看書!"
郎天慎去了書房,隻剩下李森站在那裏:你這樣,人家怎麽能睡得著?
躺在床上,圓睜著雙眼,依然能感覺到慌亂的心跳!
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的到了後半夜兩點鍾,鬧鍾響了,李森連忙從床上跳起來,推門出去,還沒邁步,又退了回來,轉身去了浴室,梳洗,打扮,然後才出來,樓上樓下四處尋找郎天慎,最後在健身房找到了。
李森穿著家居服進來,淡綠色的,有淺粉色的暗花。
她靠在健身房的門上,問郎天慎:“你是不是該吃午飯了?”
郎天慎把啞鈴放下:“有點兒餓了。”
“你去廚房自己烤麵包吧!”
郎天慎瞪著李森:“我自己烤?”
“總不能半夜三更把薛姐叫起來給你弄吧,她也忙了一天了。”
郎天慎無奈,隻好起身去廚房,回頭見李森欲回臥室,忙把她叫住:“你半夜爬起來洗漱換衣服的弄了半天,就是為了告訴我自己做飯?”
“是呀,還有什麽?”
“你要陪著我呀,我是客人!”
“可我很困!”李森眼睛快睜不開了。
“你發燒那天我也很困,但我為了照顧你一夜未睡!”
李森隻好半閉著眼睛跟在他後麵去廚房,走著走著就撞在一麵軟軟的牆上,睜眼一看,是郎天慎寬闊的後背,於是一拳打上去:"你怎麽走這麽慢?"
"走得快了,你就撞不上了!"郎天慎眼角眉梢都是笑。
李森不理他,快走幾步先下樓了。
郎天慎來到餐廳,卻看到一桌子豐盛的飯菜,他歪著頭看著李森:"什麽時候準備的?"
"喜歡嗎?"
"喜歡!什麽時候知道我喜歡吃肉的?"
"喜歡就坐下吃就是了,不要問那麽多了!"
"嗯,說的是!"
郎天慎剛吃了幾口,就看到李森坐在餐桌上打盹兒,於是就用筷子敲著她的頭:“醒醒,陪我吃飯。”
“你吃你的,我睡我的,你又不用喂!”
“你隻陪我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就說困,那天你發燒時——”
“你陪了我一夜?”又是這一套老掉牙的理由,“就是因為這個,我就一定要陪你吃飯,還有沒有點兒新鮮的理由了?如果沒有我就去睡覺了。”
李森起身想走。
“有的!”郎天慎忙將她叫住,“有新的理由的。”
李森站在那裏,頭也沒回:“說來聽聽。”
“那天,你燒得幾乎昏迷了,我就在旁邊陪著你,你當時說夢話了——”
郎天慎說到這裏,停了下來,觀察李森的表情變化。
李森睡意消了一半兒:“夢話?我說什麽?”
"你說,郎天慎是我唯一的愛!"
嗬,這種小伎倆,也想騙過我?我可是捉弄人的高手,早就有免疫力的!
李森又想起身離開。
“還有,當時你燒得迷迷糊糊的,拉住我的手,說‘別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然後我就留了下來,陪在你旁邊,你才睡得很安穩!”
李森愣在了那裏,回頭望向郎天慎,這句是真的!
這是自己在心中默念過無數次的一句話,六歲時,在玉之島上,媽媽的棺木緩緩的落入墓穴中的時候;七歲時,在倫敦西郊的城堡裏,麵對李恩厚離去的背影的時候;九歲時,在開向公海的那條船上,船駛離港城時……
往事如潮水般湧來,壓得李森低下頭來。
郎天慎走過來,將李森額前的長發撩開,一張淒楚的麵孔!
“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不會讓你一個人的!”郎天慎的雙眸閃亮。
這是愛的告白嗎?
李森躲閃開他的目光:“我困了,要去睡了!”
木木地轉身,慌亂地逃離。
郎天慎一把拉住她:“你困了?聽了我的這番話你還能困?我的這句話,無論對哪個女孩子說,都會讓她幸福地昏過去的!”
“我現在是困得要昏過去了,我去睡了!”說完轉身上樓。
李森幾乎是逃也似地上樓,轉過樓梯,估計已經走出郎天慎的視線了,李森停下了,樓梯旁邊有一座天使雕像,李森扶住了雕像,倚靠在天使的後背。
有腳步聲傳上來,是郎天慎的,聲音緩慢,沉重。
樓梯的左邊是李森的臥房,樓梯的右邊是郎天慎的客房,他會向哪裏走呢?他會向我這邊走來嗎?如果他走向我這邊,隻要他轉向我這邊,哪怕他很遲疑,隻要他過來了,我就一定要撲到她的懷中,告訴他,你不要離開我,陪在我身邊,我不想一個人!
腳步聲漸漸臨近,漸漸臨近,李森呼吸緊促,但——腳步聲轉向了右麵,停留在那裏,然後漸漸遠去,李森慢慢回頭,望著他的背影:寬肩,厚背,蜂腰,窄臀,完美的背景,完美的落寞。
李森在天使翅膀下站了很久,才慢慢踱回自己的臥房。
在走廊的另一邊,客房裏,郎天慎倚靠在門後,聽著走廊那一頭的腳步聲,久久,久久!
李森到天亮時才朦朧睡去,再一睜開眼已經上午了,她忙洗漱換衣服,然後到處去找郎天慎,在樓梯口看到他的行李箱,但卻不見人,於是李森繼續尋找,這回是在書房找到的。
郎天慎坐在窗前的太陽椅上,在他麵前的窗台上——居然是王!
王的小圓豆一樣的眼睛透過窗玻璃直盯著郎天慎,長長的胡須微微顫抖著,郎天慎也皺著眉頭望著這個小家夥。
這個畫麵太喜感了,李森不覺笑噴:“你們這樣脈脈含情地對望,是在互訴衷腸嗎?”
郎天慎這才發現李森:“我坐在這裏看書,然後一抬頭,就看到它在這裏,一直就這麽看著我!”
李森於是把窗戶打開,對王說:“王,這位大眼睛的帥哥哥就是郎天慎,我以前跟你提起過的!”
這番情景把郎天慎看傻眼了:“你在跟一隻鬆鼠說話?”
“是呀,它能聽得懂的!”
“你確定它能聽得懂?”
“當然,否則,它怎麽會跑來跟你打招呼呢?它之所以能出現在這裏,肯定是這樣的:首先,它們鬆鼠家族的哨兵發現了你,然後,回去向它們的王通報——王,就是它!”李森指了一下這個小不點兒,“然後,王急忙趕來看望你,作為橡樹林中的一隻鬆鼠,它從不在上午出來活動,今天,它打破常規親自來見你,這是你莫大的榮耀!”
郎天慎被逗笑了:“不過,剛才你說,‘以前跟你提起過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李森咬了一下嘴唇:“意思就是,我每天都向它傾訴,它知道我的所有秘密!每當聽完我的秘密,它就會與它的家人們分享,很快,整個鬆鼠世界就都知道我的秘密了!”
然後,李森轉向王:“這位大眼睛的哥哥叫郎天慎,他是從港城來的;姐姐那天和你說起的那個單鳳眼的哥哥叫段子文,姐姐現在正在尋找的就是那個單鳳眼哥哥的秘密,如果姐姐找到了那個丹鳳眼哥哥的秘密,姐姐就可以回到港城了!但現在,姐姐還不知道丹鳳眼哥哥會不會幫助姐姐,所以,姐姐很迷茫!”
說完之後,又轉向郎天慎:“這些話,它都能聽懂!”
郎天慎望著李森:“這些話,我也聽懂了!”
李森坐了下來:“你隻是聽明白了,還是聽懂了?‘聽明白’和‘聽懂’,是不同的意思!”
郎天慎說:“我懂了!”
語氣中,含著一種悲涼。
然後,郎天慎走到書桌前,拿起那本畫冊,畫冊,已經快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