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讓秀發在風中飛揚
美國。
電腦前,李森麵對著郎天慎的留言:"還記得演唱會的後台,我最後對你說的那句話嗎?"
當然記得,那天,在緊張的後台準備的間隙,郎天慎一共對自己說了十句話,每一句,都已經被回味得泛白了。
他唱最後一首歌時,自己卻不得不走了,不忍心對他說出那句"我要走了",但更不忍心不告而別。
那天是怎麽艱難的說出"我要走了"這幾個字的,他當時又是怎樣的心情。
"我現在很想抱抱你!"
這是他的最後一句話。
周圍,是他的工作人員,來來往往。
台下,是他的五千粉絲,翹首期盼。
遐思邇想間,電話響了,是段子文。
"喂,我是李森,有事嗎?"
"你的聲音怎麽了?你在哭嗎?"
李森擦了擦眼淚:"有事嗎?"
"我們去滑雪吧!嗯——帶著裴義,他說他是滑雪高手,可以當我們的教練!"段子文的聲音中有掩飾不住地興奮。
"我不想去!"李森想掛掉電話。
"那麽,我們就去攀岩,裴義說,他攀岩——"依然興奮。
"不!不去!"
電話那邊的那個人依舊不死心:"射擊?騎馬?擊劍?"
"為什麽都是劇烈運動?"
"嗯——因為——突然想運動嘛!"
"不去,我想一個人!"
"一個人?你一個人在哭嗎?"
"掛了!"
興奮的段子文終於消失了。
郎天慎的留言依然在電腦屏幕上閃爍:"還記得演唱會的後台,我最後對你說的那句話嗎?"
李森給他回複:"下次見到我時,一定要讓我看到你的笑容!"
當他看到這句話時,他,會懂的吧!
第二天。麗山。
一班工作人員帶著一堆的攝影器械乘坐纜車上了山頂。
山風呼嘯,郎天慎穿著飛行服、戴著安全帽、護目鏡,登高遠望,有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同樣裝備齊全的池一心頂著風艱難的走到郎天慎身邊,一把抱住了郎天慎,才沒被風刮跑。
池一心從背後抱住郎天慎,雙手緊扣在郎天慎的腰上,從遠處望去,就像一對粘在一起的戀人。
郎天慎扳開她的雙手,返身回來穩穩的抓住了她的胳膊:"以後不要減肥了,再減肥就弱不禁風了!"
"你如果喜歡胖子,我就不減了!"風太大,本該耳語的話,現在隻能喊出來了。
郎天慎自動屏蔽了這一句情話:"你敢滑翔嗎?你不恐高嗎?"
"你如果和我一起滑,我就不怕!你和我一起吧!"
郎天慎又自動屏蔽了這句:"一會兒聽教練的話,否則很危險!聽到沒有?"
池一心沒回答,她擺脫了郎天慎抓著自己胳膊的手。
"滑翔很危險,你要聽教練的,絕對不能自以為是!!"郎天慎感覺她情緒不對,有些擔心。
"我十六歲就學會滑翔了,這個遊戲我已經玩了十五年了!"池一心很不服氣。
郎天慎從這句話裏卻聽出了什麽:"原來,你比我大?"
池一心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口,但已經晚了,自己的最高級別的軍事機密這麽輕易就泄漏了,曾經有綜藝節目出巨資想要池一心在節目中公開自曝年齡,當時都沒答應,現在——
池一心玉麵飛紅,杏目圓睜,說話都結巴了:"我——那是——那是虛歲,我的周歲比你小!"
然後轉身悻悻的走了。
風依然很大,但她卻走得很穩,哪裏是弱不禁風呀,簡直就是颯爽英姿五尺槍嘛!
但郎天慎望著池一心的背影,依然是擔心的神色。
滑翔傘像兩扇巨大的翅膀,在風中被展開。
攝影師將攝像機安裝在滑翔傘的各個位置。
滑翔教練與郎天慎同乘一個滑翔傘,郎天慎背對教練,站在深不見底的崖邊,把單薄的傘翼鋪開。
而四百米開外,池一心選擇借山體西麵的巨大上升氣流起傘,她單獨一個滑翔傘,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在做著起傘前的準備。
郎天慎遠遠的衝著池一心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池一心淡淡的回應。
教練帶領著郎天慎背對懸崖迎風起傘,然後轉身助跑向崖下一躍的時候,郎天慎竟然並沒有感到害怕。
飽滿的傘翼帶著他騰空而起,在動力上升氣流中逐漸升高,視野豁然開朗,遠山近水盡呈眼前,地平線收斂在眼目不能及的盡頭。
高空的風毫無遮攔,凜冽強勁。
傘繩劃破空氣的嘯音隨著風聲在耳畔呼呼作響;冷冷的空氣進入鼻腔刺激鼻翼,急促的呼吸、緊張跳動的心髒,所有的一切匯集在一起,刺激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和神經。
郎天慎如同一隻倦鷹,盤桓在雲天之間,他的翅膀下麵兩千公尺的地麵,有火車在爬行,有草原在伸展,有芸芸眾生,在螞蟻一樣的活著。
沒有翅膀的人類是多麽可憐,鳥兒們才是這個世界的幸運兒,在自由飛翔的時候,所有的煩惱和不快都會忘在腦後,快樂就這麽簡單。
滑翔傘螺旋下降,溫柔地輕吻著地麵,這是高速路邊的隔離帶,市井的喧囂聲驟起——郎天慎,帶著他的綁著攝像機的翅膀,降落人間 。
一千米之外,池一心的滑翔傘在山脊的西側遇到渦流,池一心急忙拋附傘,但這時,由於氣流太大,滑翔傘的左邊折翼了!
滑翔傘失去了一扇翅膀,附傘又沒有及時拋出,於是滑翔傘進入單邊螺旋,在空中旋轉三圈後急速墜落,以每秒二三十米的速度撞向地麵。
五秒之後,傘掛在山腳的樹上,然後樹枝斷裂,池一心,墜落地麵。
三十分鍾後,頭發淩亂,衣冠不整,痛苦不堪的池一心被焦急的助理找到,她的助理抱著昏迷的池一心在樹林中狂奔三公裏跑到公路邊,這才在公路上攔到車,把池一心送到醫院,助理的臉和手都被樹枝劃傷了.
港城。醫院。
郎天慎帶著劉衝飛車趕到醫院時,池一心還在手術室裏。
手術室的門外,是池一心的家人和她的圈中密友,大家都麵有憂色,而她的助理一直低頭蹲在角落裏,郎天慎走過去,助理抬頭,臉上都是傷。
郎天慎把池一心的助理拉到一邊:"醫生怎麽說?"
"肋骨骨折,脾破裂,肝髒的情況還不知道,"助理擦了一下眼睛,"不知以後還能不能拍戲!"
郎天慎右拳打在左掌上,沉悶有聲,在場的人不免錯愕。
劉衝忙把郎天慎拉到一邊,郎天慎看到旁邊是消防樓道,於是順著樓梯,走到樓頂。
推開樓頂逃生門,傍晚的涼風迎麵吹來,郎天慎感覺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劉衝緊張兮兮的跟了過來,他先四處張望,沒發現什麽情況,這才附在郎天慎的耳邊,小聲地說:"現在外麵的媒體越來越多。剛才我們進來時,他們已經拍到你了,這個很正常,因為池一心是和你一起拍廣告時受的傷,你來探望,這是人之常情,你如果不來,他們倒要做文章了——"
郎天慎皺著眉頭:"你囉哩囉嗦的,到底想說什麽?"
劉衝推了推眼鏡:"我是想說,剛才,你進來時的表情,太焦急了,我怕記者拿你的表情說事。那些記者都非常敏感, 而且想像力豐富,你戴個戒指,就說你戀愛了;你打個哈欠,就說你吸毒了;你摸一下肚子,就說你懷孕了;看到你撅一下屁股,他們就能想象出你拉什麽——屎。"
郎天慎白了他一眼,劉衝自覺這話有點糙,於是忙住嘴。
遠處,天邊,流雲卷雨,暮色寥寥。
現在站在高處,才終於發現,港城的夜色,居然這樣美。
這樣的美景,原來,都被鋼筋水泥搭建的城市森林遮住了,隻有站在高處,才得一見。
郎天慎轉過頭來:"劉衝,你剛才在車上說的,都是真的?"
"嗯,廣告商親口說的,絕對沒錯!"
"她怎麽做這麽愚蠢的事?"郎天慎像是自語。
但劉衝不會讓這句話落到地上的:"是呀,誰說不是呢?本來,根據腳本設計,這個廣告所有的鏡頭都是在攝影棚裏拍的,結果,池一心突然找到廣告公司,非要修改廣告創意,提出什麽風中的秀發。廣告公司開始不同意,因為拍攝滑翔的場麵需要專門的攝影師,拍攝費用翻了幾番。但池一心堅持這個創意,並自掏腰包承擔多出的費用,這在廣告拍攝曆史上都是沒有先例的。她幾乎把自己的代言費全都賠了進去,現在,自己又摔成這樣,你說,正常人誰會做這種事,你說——"
郎天慎的眉間紋都快皺出來了:"好了,別囉嗦了,你去看一下,手術有沒有結束。"
劉衝忙答應著,剛回身,他又想起了什麽,於是又過來湊到郎天慎的耳邊:"一會兒離開醫院時,注意表情,如果池一心沒什麽大問題,你就帶著平靜的表情離開,如果池一心——"
"閉嘴!"郎天慎的耐心都被磨沒了。
美國。
王又跑到李森的窗前探頭探腦,李森打開窗,王在寬大的窗台上跳來跳去。
春天似乎真的來了,風柔和了,濕潤了地上的積雪。
李森向下望去,院子裏,裴義在打拳,這時電話響了,是段子文。
段子文這幾天幾乎一天一個電話,希望和李森見麵,但都被李森拒絕了,現在,他該焦慮了吧?
果然,剛一接通,段子文第一句話就是:"我們見麵吧!"
“太頻繁的約會,也會引起懷疑的。”李森用一根羽毛逗弄著王。
“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
電話那邊卻沉默了,半天無聲。
“Hello?"李森呼喚一聲。
"我想談的是——我的睡蓮!"
"你的睡蓮怎麽了?"
"它要死了!"
李森明白了。
這,似乎也正是李森想要的。
段子文的聲音急切中帶著哀求:"我們談談,好嗎?現在!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