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在李曉的呼喊聲中起床，吃完早飯，然後去上班。在公司裏我努力的裝作成熟，收起曾經的我行我素，跟每一個遇見的同事打招呼，每天都在微笑，於是在這一個月中我收獲了許多善意的讚賞。李曉因為勤快加上出眾的能力，一個月的時間出庫一百三十萬，提成拿到了八千，加上底薪，工資達到了一萬三，領導大加讚許。
我們約定，在八月十五號，我們發工資的日子加上戀愛四周年紀念日，決定出去小搓一頓，以示慶祝。
十五號，我早早地醒來，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生怕弄醒了李曉。
“若冉，你怎麽起的這麽早？”李曉半睜著朦朧的睡眼半支起半個身子。
我疑惑的問：“你怎麽醒了？是我把你弄起來的嗎？可是我的動作已經很輕了呀。”
“你個傻瓜，我摟著你睡覺時，睡得從來都很輕，你微微一動我就醒了。”說話時，李曉已經坐了起來。“為什麽這麽早醒了，以前不都是我做好了飯，然後怎麽叫都叫不醒麽？”
我趴到床上，翻個身朝天躺下，看著他：“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嗎？你還記得今天我們要幹嘛了吧？”
“要幹嘛？我們說要做什麽了嗎今天？”李曉邊揉著眼睛邊茫然的問我。
我忽的坐起來，因為起的太著急差點撞上李曉：“你真的忘了？”
“什麽嘛，忘了什麽了？”李曉伸出手來攬我。
“閃開，一點都不在乎我，竟然都忘了。”我氣呼呼的看著他，眼睛熱熱的，這麽重要的日子他竟然忘記了。
李曉見我紅了眼眶，一咕嚕爬過來：“寶貝，對不起，我剛才逗你的，我沒忘，怎麽會忘呢，今天是我們戀愛的四周年，領證的第四十六天。我本來想逗逗你，沒想到玩笑開大了，我真……對不起，寶貝，我錯了，不哭好不好。”李曉滿臉歉意的說。
看到他的歉意的臉，我的眼淚控製不住的下落：“你怎麽那麽討厭，什麽事都開玩笑，我討厭你。”說著嚎啕大哭起來。
“寶貝，我錯了，別哭了，要不你打我好不好。”李曉手足無措的一邊擦著我的眼淚，一邊拿起我的手往他的臉上呼。
我看他的模樣，破涕為笑：“李曉，你是不是傻，你個傻瓜。”
李曉楞了一下，繼而緊緊的抱住我：“對不起，寶貝，都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開這種玩笑了。”
“討厭。”我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鼻涕，然後拿過他的手擦了擦鼻尖。
李曉大抵感受到了來自指間的濕潤，放開我，一臉壞笑：“若冉，你剛才對我的手指做了什麽？”
“啊，做什麽了，我什麽都沒做，隻是放到臉上了而已。”我裝作委屈的說。
“是嗎？我怎麽覺得某人用我的手擦鼻涕了呢？”
見逃不過，我橫了起來：“擦了又怎麽樣，誰讓你把我惹哭了。”
“好好好，擦了就擦了吧。誰讓你是我的寶貝呢。”李曉滿臉無奈的說著用我剛剛擦過鼻涕的手拽起右肩膀上的睡衣，一層淡淡的水跡，勾畫出了我剛剛的胡攪蠻纏的畫麵。
我看著李曉滿是無奈的臉，感受著他對我的寵愛，心裏暖暖的。
吃過早飯，挑了最喜歡的一條灰色長裙，配上一件白色棉布T恤，穿上，在鏡子前美美的轉了幾個圈，為了今晚的約會。
“老公，漂亮不漂亮？”我邊轉邊問李曉。
“漂亮，寶貝穿什麽都漂亮。”李曉收拾著桌子抬頭看了看臭美的我笑著說。
“討厭。”我腳步輕輕的走過去，從背後攬住他的腰：“害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呢。”
李曉拉我到身前：“是嗎？我怎麽沒看出來啊。”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膈應人。”我嬌嗔的撲在他懷裏。
曾經，在大學裏，李曉最喜歡我這身搭配，他說穿這身衣服時，我清冷的感覺全部被襯托了出來，美的不食人間煙火。
早早地去到公司，伊枕已經在電腦前開始了工作。
“這麽早啊，枕哥。”我笑著朝他打招呼。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老了，不比你們年輕人覺多。”
我囧在哪裏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在這一個月中他從來沒有跟我開過玩笑，我見過他最多的模樣就是在不停的敲字，打電話，中午間隙坐在陽光下喝杯咖啡，眯著眼睛若有所思的看著遠方。
“是不是傻了？”枕哥不知道什麽時候挪到我跟前，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指。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慌亂的往後退了一步：“對不起，枕哥。”
“我有那麽可怕嗎？”伊枕在向前走了一步。
我慌亂的搖手：“不，不是。”
“那你這麽緊張幹嘛？”
“我……因為從來沒見您開過玩笑，今天您一開，我有點招架不住。”我努力的恢複平靜，聲音盡量緩慢的說。
“哈哈哈哈，好吧，嚇到你了，以後我會跟你多開玩笑的。”伊枕從我身邊走過去，拿著水杯，朝著茶水間的方向。“若冉，你穿這一身很漂亮，很符合你的氣質。”
“呃……謝謝。”我的臉忽的紅了，熱熱的，像做錯了什麽似的。
一上午的時光在我的歡欣激動著慢騰騰的走過，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班，去樓梯口處給李曉打電話“哈嘍呀。”我笑嘻嘻的說。
李曉欲言又止：“若冉，我想跟你說一件事，你先保證聽到不生氣好不好？”
“什麽事？”我心裏咯噔一下。
“你保證你聽到不會生氣。”李曉吞吞吐吐的說。
我忽然害怕起來，到底什麽事會讓李曉這樣的揪心：“好，你說吧。”
像得到了一道特赦令牌，李曉聲音微弱的說：“若冉，今晚上我們領導讓我請客，慶祝我第一個月便開門紅，我實在不好意思推脫，就答應了。”
心驟疼了一下：“就是你說的你那個美女領導？她讓你請你就請啊，你不會說今晚有約嗎，你不會說改天嗎？怎麽她讓你請你就請啊，你憑什麽為了她請客，放我鴿子啊。”我一口氣說完，因為生氣身體劇烈的抖動起來。
“對不起，若冉，我實在推不過去。不過我不是為了她才請的，我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誤會好不好？”
“嗬嗬，她提議讓你請你便推脫不過去了，那我呢？我們約好的呢？你就可以放我鴿子嗎？”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聲音中帶著濃重的鼻音。
李曉的聲音慌亂了起來：‘若冉，不要哭好不好？求你了，晚上回家你怎麽懲罰我都行，求你別哭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問：“李曉，你今晚就是要請客，放我鴿子是嗎？”
“對不起，若冉。”
“沒關係，再見。”我掛掉電話，關掉手機，趴在樓梯欄上，任眼淚落在手掌上。我想不明白，李曉是知道我對於今晚的期待的，為什麽他不能推掉他上司的提議，真的是身不由己嗎？
下午上班，頂著紅紅的眼睛，我低著頭看著稿子。一頁頁翻著，卻不知道上麵寫了什麽。
“嘿嘿嘿，眼睛都直了。”伊枕走過來在我桌子上敲敲。
“對不起。”我迅速的低下頭，生怕他看見我紅脹的眼睛。
“看在你這麽努力工作的份上，作為你的師父，今晚我請你吃頓飯，不知可否賞臉？”
我低著頭：“謝謝，不用了，等改天我請你吃。”
“你是有多不想看見我，跟你說話一直低著頭。算了，最近我不招人待見了。”說著歎了口氣。
我抬頭：“對不起。”
他盯著我紅腫的眼睛，未說話，端起杯子去了茶水間。
我低下頭，現在的我想必十分討厭吧。
“泡點水喝吧，看稿子看的眼睛都紅了，你這麽努力的工作，讓我們情何以堪。”說著在我桌子上放下了一小包決明子。
我被他的冷幽默逗得咧了咧嘴：“謝謝了。”
一下午的時光在我的鬱鬱寡歡中度過，下班時，我慢騰騰的收拾著桌子，跟周邊的人說著再見。伊枕還在敲打著鍵盤。當我收拾完要離開時辦公室裏竟然隻剩下了我們兩個。
“枕哥，我走了。”
“等等我，我也走。”說著麻利的關掉電腦。“我看你今晚也沒什麽事，我知道有一家地道的烤魚店，很有滋味，我一個人吃不完，帶你去吃。
“我就不……”
“就那麽討厭我？”伊枕忽然站住，正色道。
我從難過情緒中緩過神來：“沒，枕哥，我真的沒。”
伊枕露出皎潔的微笑：“既然沒，那就去吧。”
“嗯，好，謝謝枕哥。”我咧著嘴笑。
“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一起下樓，枕哥去提車，我在樓前的空地上等他。陽光已經落到了樓宇後麵，被樓群隔斷的光線聚在了我眼前，亮堂堂的。站在陽光裏，來自心底的疼痛讓我不自覺的眯起眼睛。我壓製住心底想開機的衝動，對著天空比劃出了一個“我愛你”的姿勢。
也許，他真的推脫不過去，也許是我太過依賴，依賴總是最卑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