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從門口處起身，來到沙發邊，坐下，輕輕的摟住媽媽的肩膀，趴在媽媽的胸膛上。
媽媽的心髒劇烈的起伏跳動著，一陣陣急促的呼吸，一陣陣痛苦的歎息。我的淚落在了媽媽的胸前，透過薄薄的衣衫滲入媽媽的皮膚。媽媽輕輕的撫摸著我的後背。
“若冉，跟李曉離婚好不好？孩子媽媽陪你去打掉。”媽媽幾度哽咽，帶著哭音說。
我的眼淚更加的洶湧，我哭著搖頭：“對不起，媽媽，都是我不好。”
媽媽起身，拉我入懷哭著：“我們家造了什麽孽，遇見了這樣的一家人，你說若冉，你讓我跟你爸爸如何放心，你看李曉他們那一家人，貧窮不說，還愚鈍蠻橫自私，你跟著李曉不是遭罪嗎？”
從心底傳來的鈍痛已經讓我說不出任何的話，我嚎啕大哭著。該是怎麽的不講理才讓一個母親讓自己的女兒離婚打掉孩子。說這些時，媽媽的心都碎了吧。
爸爸輕輕的摸著我的頭，從媽媽懷中攬過我，替我擦著眼淚，溫熱的手掌覆在我的臉上，心底的疼痛仿佛化開了，摻雜進血液，順著血液的湧動流變全身。我哭得一顫一顫的，最後眼淚流盡，隻剩下無聲的哽咽。
爸爸攬著我，悲痛的說:“寶貝，事情並不是如你想的那麽糟糕，柳暗處自會有花明。你現在需要想明白李曉到底值不值得你跟他繼續過下去，如果不值得，咱就跟你媽媽說的是的，離婚，打掉孩子。當然，如果你覺得李曉並不是如我們想的那麽糟，你可以跟我們說，無論多艱難，我們都會嚐試著接受，畢竟你將來是跟李曉過日子，不是跟他的家人。孩子，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跟你媽媽都支持你，隻要將來你過得幸福，快樂。我跟你媽媽百年之後也可以閉上眼睛了。”
“爸爸，對不起。”我幹嚎著。
“別覺得抱歉，事情成為這樣，並不是你願意的。我跟你媽媽隻是心疼你，我的寶貝女兒遇人不淑。”爸爸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背，聲音低沉的說。
媽媽雙手捂住臉，趴在爸爸肩膀上，身子一顫一顫的。
我的腦袋亂糟糟的，什麽都無法思考，像裝滿了漿糊，微微一晃，便纏住了思緒。躺在爸爸懷中，閉著眼睛，困意來襲。
我從爸爸懷中努力的掙紮出，跟爸爸媽媽道了午安，去樓上睡覺。
踉蹌著爬上樓梯，每抬一步腿，身體總會顫顫巍巍的倒向支撐著身體的另一隻腳的一邊。一段短短的樓梯，爬完已經耗費了我所有的心力。
躺到床上，盯著天花板的吊燈，白天的燈麵上勉強看見夏天蒼蠅附在上麵拉的屎，一點一點不規則的排列著，瞳孔逐漸的放大，仿佛要放大原點的模樣，還原當初的場景。
使勁的晃著腦袋，閉上眼，幹涸的淚重新聚集湧出，心底的痛苦和憤恨一點一點蔓延，糾纏著整個心。
我在痛苦中沉沉的睡去，當我醒來時，天已經暗了下來，白天的餘光撲進屋子內，屋子中的一切灰蒙蒙的。
汲著拖鞋下樓，在樓梯的拐角處，看見李曉低著頭坐在沙發上，爸爸陰著臉，媽媽低頭抹著眼淚。
“李曉，你還來我家做什麽？”我從樓梯上兩步合一步快速的往下走，邊走邊喊，心底的憤怒在此刻爆棚。
媽媽從沙發上站起來，快步跑過來：“若冉，你慢點。”
“媽媽，他來做什麽？讓他走，讓他帶著他爸爸給他的錢去娶那身子板結實，能下地幹活的女人去。”我避開媽媽伸出想攙住我的手，怒不可揭的說。
媽媽的手在空氣中垂了下去，跟著我走到了沙發前。李曉從沙發上站起來，低著頭，不說話。
“少在我家裝著可憐樣，你裝給誰看啊，今天中午你爸爸那麽過分的時候你怎麽連個屁都不放？那時候死過了去了嗎？你是彪子嗎，你聽不出你爸爸有多過分嗎？”我一口氣說完，因為氣憤，聲音變得發抖。
媽媽拉過我做到沙發上：“若冉，李曉道過歉了，事情也不能全怪他。你別這樣生氣了，對孩子不好。”
“叔叔、阿姨、若冉，對不起，中午是我爸爸過分了，請你們原諒。其實我爸爸說那句話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說在我們那個貧窮的地方，一千塊的禮金真的不算少。當然，我知道，這在你們眼中跟諷刺是的，你們可能不信，但是我們那邊真的很貧窮，若冉去過，她知道的。”李曉低著頭，聲音微弱的說。
爸爸一臉陰鬱，正色道：“李曉，你要明白，我跟你阿姨不願意不是因為禮金多少的問題，我們總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隻要她過得幸福，禮金多少都無所謂。我跟你阿姨生氣的是你爸爸說話的態度和他知道你們領證，若冉懷孕後輕蔑的語氣。這是我跟你阿姨接受不了的。這件事跟你無關，你回去轉告你爸爸，要是覺得我們若冉配不上你，你們明天就離婚，孩子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否則這件事讓你爸爸當麵來說，道歉的事也不用你來做。”
“叔叔.……”
“行了，你想說什麽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吧，若冉現在不適合看見你。”爸爸對著李曉擺擺手，旋即低頭。
李曉猶豫了一會，轉身向著玄關處走去，邊走邊回頭，透過眼角的餘光，我看見了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心還是咯噔的軟了一下。
晚上大約九點鍾，我跟爸爸媽媽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叮鈴鈴的按門聲傳來，媽媽起身，去開門。
“有事嗎？”門一開，媽媽冷著臉問。
李曉媽媽嘿嘿笑著，從一側閃身而過。“中午不好意思，你們別誤會，我不是那麽個意思。”李曉爸爸微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爸爸起身：“別再門外站著，快進來吧。”說完爸爸拉過媽媽。
我盯著李曉爸爸，冷笑著，從第一次接觸我便不喜歡他，沒想到現在如此的討厭。
李曉爸爸一改中午的傲慢，拉過李曉媽媽拘束的坐在沙發邊沿上，李曉靠著他媽媽坐下。爸爸媽媽走過來，坐到了原來的位置。
“李曉爸爸，您這次來是為了說什麽？”媽媽冷笑著問。
李曉爸爸訕訕地笑著：“孩子都領證了，若冉也已經懷孕了，我們談談辦婚禮的事情吧。中午的事還請親家別介意，我一個粗人，沒文化，得罪之處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說笑了李曉爸爸，您可沒有地方得罪我們，中午的架勢是我們招待您不周啊。”
“老婆子，少說一句吧，李曉爸爸這次是誠心來談婚事的。”爸爸看了一眼媽媽說。
李曉爸爸附和諂笑著：“對、對、對。親家公，親家母，我們談談婚禮的事情吧。”
媽媽深吸了一口氣，往沙發背上椅去，滿臉通紅。
“我覺得若冉懷孕了，不敢太折騰，但是該有的流程還是要有的。按照我們那邊的習俗是要去我們老家辦的。”李曉爸爸特意強調了一下但是，說話時斜眼瞅了一下媽媽，見媽媽未搭話，方繼續說。
李曉爸爸說完，盯著爸爸和媽媽，媽媽從沙發上坐起來：“在你們老家怎麽辦我不管，但是辦婚禮需要在我們這邊，並且宴請一次我們這邊的親朋好友。”
“婚禮在你們這邊啊，在哪裏辦啊，得多少桌？”李曉爸爸遲疑的問。
“我們這邊有個五星的酒店，在那裏麵辦就行。我們這邊親戚朋友暫定十六桌。你們老家的親戚朋友大約幾桌？”
“在飯店啊，那得多貴，回我們老家辦多好，吹個鼓就行，也不用花這麽多錢。”
媽媽冷笑著：“我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婚禮一定要隆重，至於辦婚禮的錢，我們出，不勞您費心。”
“親家母，話可不是您這麽說的，是我兒子娶媳婦，哪能在你們這邊辦呢，這傳出去都難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兒子倒插門呢。”李曉爸爸忽的轉變態度，往沙發上靠著說。
“既然這樣，那你們家負擔這些費用不就行了，這樣傳出去也不會有倒插門的嫌疑了。”
“不……不是我們負擔不起，是覺得這樣太浪費了，沒必要，證都領了，都懷孕了，還將就些這個幹什麽。”李曉爸爸說完，抱著雙手往沙發更深處倚著。
李曉在不停的拽住李曉爸爸的衣服，被李曉爸爸狠狠的瞪回去，李曉耷拉著腦袋，使勁的攥住衣角。
爸爸起身，站到媽媽身邊，輕輕的拍打著媽媽的後背：“既然這樣，那在你們家辦一場，在我們這邊辦一場就是的，我們家這邊的費用我們出，你們家那邊的費用你們出，李曉爸爸你看如何？”
“好，但是收到的份子錢要給我們這邊。”李曉爸爸思忖半天後說。
爸爸扯著嘴角笑了笑：“我們不收份子錢，至於花費不勞您操心，我們自會承辦。”
“不收份子錢，你們辦什麽婚禮？”
“我跟若冉媽媽隻是想告訴別人我們的女兒長大結婚了，僅此而已。”
李曉爸爸嘴裏快速的嘟囔了一句什麽，我沒聽懂。此刻的氛圍已經僵到了極點，若不是為了我，爸媽早讓李曉爸媽滾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