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宿主
錦波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又往火堆裏添了幾塊破爛桌椅。
靠牆盤膝坐下,手裏還握著探路的木棍,不由得歎了口氣。
說好的這次隻為自己好好活的,這才幾天時間,剛得了自由,又給自己找了一堆負擔。
昨日夜裏她就該自己跑了,何苦帶著他們給自己找麻煩。
現在可好,幾個路都走不穩的孩子,兩個半死不活的病患,再加一個心術不正的餓死鬼,全成了她的責任。
入夜後氣溫驟降,呼出的氣都帶著白霜,可外頭蟲兒的摩擦聲卻不降反增。
昨夜的那場大火,將都城裏大多草木都燒幹淨了,如今這些蟲兒全都湧進皇城裏來啃食,數量增加了幾倍不止。
錦波不斷往火裏添柴,讓火燒的旺些。
但還是有不少蟲兒從破爛的門窗上鑽了進來。
雖畏懼火光,但還是細細嗦嗦的到處亂轉,擾的人十分心煩。
錦波搓了搓手,捉了一隻觀瞧,那蟲兒有一指長短,滾圓肥碩。
灰褐色,帶著斑紋,瞧不見腦袋眼睛,隻一對巨大的鋸齒樣口器頂在前麵。
前肢細小,帶著倒鉤,後肢粗大健壯,彈跳有力。
生有甲殼,得使些力道才能將其碾碎。
殿裏光線暗,錦波沒瞧見蟲兒的甲殼上還有毛刺。
她捏死蟲兒,那些毛刺也沾染在她的手上。
瘙癢異常,片刻間手掌就紅腫起來。
係統彈出提示,“卜泥”昆蟲綱,節肢門,鞘翅目……
洋洋灑灑一大篇,習性,毒性,優缺點,描述的十分清楚,隻天敵那一欄裏標著問號。
想來是這個時空的物種,錦波沒有遇見,係統也無法判定。
撓著紅腫的手,心中暗道:“什麽破係統,知道有毒不早點說,拿我當工具人用呢。
地圖要我自己去探,物種分析也要我親身試過你才給注釋。”
往下翻看解毒的方法,“用水清洗,自行解毒。”
錦波不敢耽誤,取了瓦罐裏盛這的雨水仔細清洗,瘙癢退去,手指卻麻了起來。
她知道係統不會害她,但給出錯誤提示,略微整她到不是沒有可能。
心中不由冒火,“到底誰是宿主。”不過麻木確實比瘙癢要好受一些。
回頭再看那些爬來爬去的蟲兒,心裏也忍不住發毛。
以前她遭遇的異獸都是身形高大,氣勢驚人的種類,靠力量和技巧,就能取勝。
這種身形嬌小,又數量眾多的蟲群,錦波從未見過,一時也想不出對付它們的好法子。
隻能敬而遠之,不去招惹了。
這一夜,大幽都城的大數蟲群,在燒成灰燼的焦土上找不到吃食,全都擠進了皇城裏。
寂靜的夜裏,缺月灑下銀輝,將一切照的慘白,四下裏“哢哢嚓嚓”的咀嚼聲聽起來叫人毛骨悚然。
那聲音直達骨頭縫裏,好像動一動,蟲子就會啃到自己身上來。
隻一個地方靜悄悄的,仿佛連風都靜止了。
謝賢坐在屋裏,盯著桌上火光如豆的油燈發呆。
他已經在這裏坐了一日了,隻傍晚的時候有人給他送了些清水幹糧。
雨停了之後他就想走,既然見不到星回,他也沒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外頭還不知亂成什麽樣子,他必須出去處理。
奈何那扇門,死活推不開,窗戶也是封死的。
他本想跟著來送吃食的小童出去,可還是慢了一步,被關在屋裏。
好幾日沒有好好休息,他腦子已經開始有些混亂了。
上了歲數,終是經不住這樣操勞,盯著油燈的眼皮慢慢合上,頭也跟著往下垂。
身後一陣涼氣襲來,謝賢忽的坐直了身子。
一身白衣的南燭出現在他身後,懶懶的聲音傳來:“國仗大人好體魄,這麽晚了還沒休息。”
謝賢猛的轉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南燭。
“帶我去見星回,我有事與他商量,已經耽誤一天了,大幽破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南燭睡眼惺忪,原本瑩潤的臉色,此刻卻浮著一層灰白之氣。
紅潤的嘴唇也沒了血色,幹裂破皮,看上去十分憔悴。
“我早與你說過,我師傅重病,昏迷不醒,即便我現在帶你去見他也商議不出什麽來。
皇帝之死,實屬意外,那是大皇子他們捅出來的簍子,壞了既定的星運,自有惡果等著他們。
我雖不及師傅萬一,但國仗大人心裏想的什麽也能猜到一二。
我占星台隻管卜算星運,將大幽引入正確的方向,絕不參與黨派之爭,這點國仗大人盡可放心。
至於國仗大人要和大皇子怎麽鬥,我占星台管不著,也不想管。
現在天色以晚,國仗大人放心在這裏休息,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出去。”
謝賢麵上陰晴不定,他等了一天,就等了這麽個結果。
“不管,你居然說不管,大幽被造成今天這幅千瘡百孔的模樣,他星回要付一半的責任。
國力衰敗時,還勞民傷財的建什麽祭台,難道不是他星回的主意?
現在居然說不管了,你們良心何在。”
南燭身形晃動,有些站立不穩,他祈雨滅火,算是違背了天意,耗費了太多精氣神。
剛恢複了些就趕來見謝賢,這會已經支持不住了。
眼前一片花白,大顆的汗珠從額上滾落,忙伸手扶住桌沿,大口的喘著氣。
謝賢愣了一瞬,見南燭不像裝的,忙扶住他坐了下來。
倒了杯水,送到他的嘴邊,冷靜下來再看南燭,這也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這樣虛弱的少年,到少了以前見到他時的那種邪門乖張。
這是祈雨滅火傷到元氣了吧,謝賢這般想著,心裏的火氣也去了大半。
南燭喝了水,感覺好了一些,扶著桌角站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走,理也不理謝賢。
“哐當”一聲關了門,將謝賢剛對南燭生出的一絲心疼擊的粉碎。
跺著腳大罵道:“禍國殃民,禍國殃民啊,星回那樣的妖孽,能教出什麽好東西來。”
話音未落,桌上的油燈“噗”地一聲,滅了。
謝賢趕忙閉了嘴,摸索著躺到牆邊的榻上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