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不是好人
最重要的是，魏子諸為什麽會這麽篤定人在自己這裏？
有人報信？
不太可能。
他帶去的人，都是自己絕對信得過的親衛，就算是跟著他一起造反，也不會皺眉頭的那種，不可能出賣他。
正胡思亂想著，魏子諸輕飄飄的聲音傳來，“一開始隻是猜測，現在確定了，把人帶出來吧，不要讓我去找。”
周錚呆若木雞。
猜.……的？
最後他還是沒能守住魏子諸沒有兵戈卻如同狂風驟雨般的攻勢，將人帶了出來。
直到把人交到魏子諸手上，周錚還有些不放心的問道：“駙馬爺，若他日清算，我一家老小，可否活命？”
魏子諸瞥了他一眼，“你就隻想活命這麽簡單嗎？”
周錚一愣。
魏子諸牽著小女孩的手，看著她哭得紅腫的眼睛，跟驚慌失措的小臉，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邊往外走，邊說道：“造反隻有死路一條，但阻止造反，則是大功一件。”
說完，他也帶著人走到了門口，帶著小女孩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周錚站在門口，還看著已經漸行漸遠的馬車，怔怔出神。
魏子諸臨走時的那句話，一直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其實最近這段時間，不隻是他，所有趙丙這一脈的人，多少都看出來了一些問題。
自從魏子諸上朝之後，一切好像就都變了。
以往朝堂上隻有一個聲音，那就是趙丙的。
幾乎到了他說什麽就是什麽的地步。
但是現在完全不同了，有些時候連趙丙也不能強略其鋒，而這股最銳利無匹的鋒芒，就來自魏子諸這個曾經的窩囊駙馬爺。
阻止造反，大功一件。
周錚心頭火熱，久久不語。
他並沒有完全相信魏子諸的話，這段時間誰都看出了魏子諸不是那個所謂的窩囊廢，跟外界傳言的截然不同。
這人手段在某種層麵上，比趙丙還狠！
跟著趙丙是在刀尖上跳舞，隨時都會失足割傷自己乃至是丟掉性命。
可跟著魏子諸，同樣不是什麽一勞永逸的好事。
抉擇，在周錚心中掙紮。
魏子諸就不管這些了，馬車離開永定軍軍營，他心裏也鬆了口氣，確實是猜的，趙丙看似權勢極大，但這種事能用之人其實不多。
也不能說不多，應該說其他人他信不過。
府中的死士是一個，被他掌控的永定軍，也是一個。
死士抓了人藏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被找到，但是永定軍軍營不同，沒有皇上諭旨，誰都進不去，趙丙甚至還下了死命令，即便皇上親臨，也要攔住！
一切後果，他來承擔！
結果魏子諸太過氣勢淩人，普通的永定軍將士根本不敢攔，到了門口，因為朝堂上魏子諸順手而為在周錚心裏埋下的那顆種子，讓周錚沒忍住出來見他了。
在周錚忍不住出門的那一刻起，趙丙就徹底輸了。
輸在他太相信自己的掌控力！
而魏子諸，贏在他更擅於把控人心。
趙丙掌控周錚靠的是周錚的恐懼，而魏子諸想要掌控周錚，則需要釋放出周錚心裏的恐懼，讓他從一個隻會聽令形式的傀儡，變成一個可以獨立思考的人。
後者更難掌控，但隻要把控得當，能利用的價值遠超前者！
“你、你不要在摸我的頭了！”
馬車上，小女孩小臉通紅，又羞又怒的瞪著魏子諸抗議道。
在後世，十二歲也就是個屁大點的小屁孩，但是在這個時代，十二歲不算小了。
民間有一些十三四歲的女孩，都已經嫁人了。
魏子諸笑道：“你不好奇我要帶你去哪？”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搖頭道：“不好奇，反正能從那個破地方出來就行了，你是來救我的，肯定不會害我，你是好人。”
“好人？”
魏子諸啞然失笑。
“我可不是什麽好人，你爹都要被我逼入絕境了，這會兒正硬著頭皮在丞相府跟趙丙周旋呢。”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明顯很是錯愕和震驚。
魏子諸笑眯眯道：“所以啊，以後不要輕易給人發好人卡，也不要輕易斷定一個人的好壞。”
說實話，他除了對這些狗比想要讓陳涵素和親有些氣憤之外，別的其實都還好。
當然，奸臣自古以來都是遺臭千年的，他以前看這方麵的東西，反倒是要客觀一些，小時候誰對自己好，誰就是好人，誰對自己不好，誰就是壞人。
長大一些了，就是自己喜歡的肯定是好人，自己討厭的，那一定就是壞人了。
再成熟一些，進入社會，突然就有些明白了，有些自己討厭的人，在某些方麵還挺讓人佩服的，這也不算是壞人。
魏子諸前世就處在這個階段。
而現在，他的認知更進一步了，不能以自己的喜好去評斷一個人的好壞，凡事多用客觀的角度去看，會發現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小女孩顯然就還在第一種。
“大壞蛋！”
憋了半天，小女孩才氣鼓鼓的瞪著魏子諸罵了一句。
隻是沒什麽殺傷力。
魏子諸哈哈大笑。
他讓侍衛中途去丞相府，在外麵用哨聲提醒裏麵的人。
自己則帶著小女孩回了公主府。
薛成還在丞相府跟趙丙糾纏，他想見小女兒才肯妥協，趙丙已經氣麻了。
直到圍牆外有哨聲響起。
禁衛多會騎馬，古人以口哨呼喚馬兒不是什麽難事。
聽到哨聲，薛成渾身一震，眼中迸發出兩道精芒。
他拱手道：“丞相，此事容我回去考慮一番，至少也要安排好一些後事，我那女兒，還望丞相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不要為難！”
他說得悲戚，沒有半點喜色露出來，演技爐火純青。
趙丙這才神色緩和，點頭道：“你放心，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做，你那小女兒，絕對會完好無損的送到你府上。”
“如此，就多謝丞相了。”
薛成再次躬身行禮，轉身時已經是一臉絕望的神色。
目送他離開，趙丙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
接著又怒火中燒，要不是魏子諸，他怎麽可能會被逼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