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作一詩一詞
能讓楊瀚海這麽推崇的書法，加上之前那首詩的鋪墊，現在全場的氣氛可謂是到了頂點，既緊張，又刺激。
陳涵素繼續研墨，這回是真要研墨了，不過孟方讓人把其他案桌的硯台拿過來，那裏麵有研磨好的墨汁，這樣節省時間。
這回，陳涵素沒有念出來。
所有人都在看著魏子諸奮筆疾書，如同脫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直入雲霄。
一筆連成數字乃至數十字，停頓處仿佛狂風驟雨戛然而止，緊接著又是一波更加猛烈的風吹雨打，帶動著所有觀看魏子諸動筆的這些人的心髒，也跟著時而加速跳動，時而屏氣緊繃！
這首詞，字數並不多，魏子諸很快便停筆。
“呼——”
他長出了一口氣，之前他讀到這首詞的時候，就覺得心中有豪氣萬千，如同蕩氣回腸的史詩畫卷，在他麵前徐徐鋪開一角。
他雖然停筆了，但庭院內還是靜悄悄的。
站的遠的那些人，不知道什麽原因，為什麽沒人念出來。
站的近的，包括陳涵素在內，都顰著眉頭，露出思索之意，這模樣，更是讓其他人的好奇心被徹底激發，心裏跟貓抓一樣難受。
魏子諸也發現了場麵有些太安靜了，他偏頭看了眼陳涵素，後者正顰著眉頭盯著宣紙上的詞看得入神，可眉宇間卻帶著一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跟難色。
再看其他人，楊瀚海邊看邊點頭，但也會時而皺眉沉思，不過很快又舒展眉頭，神色震動。
孟方也差不多，隻是皺眉跟舒展眉頭的間隙，要比楊瀚海稍微久一點點。
至於陳震林墨薛成等人，則每個人神色各異。
魏子諸這下是看明白了，不是陳涵素不念，而是她.……不認識。
也對，這個時代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狂草書法，別說他們這些第一次見到的人了，就算是後世的很多人，也都認不全狂草字體寫的是什麽。
這就跟醫生開的單子一樣.……
懂得人自然看一眼就懂，而不懂的人，感覺像是在看天書。
此時場中除了楊瀚海跟孟方，其他人大概就是這種感覺，魏子諸心知肚明，因為他看醫生的單子也是這種感覺……
他有意逗弄一下陳涵素，便問道：“怎麽不念？”
陳涵素抬頭看他，那雙充滿靈動的眸子裏，此刻有些幽怨。
楊菲心直口快，說道：“這寫的是什麽啊？看著挺霸氣的，有種大氣磅礴的感覺，可我隻能認出幾個字，完全沒法念啊！”
魏子諸故作恍然大悟，“噢，原來如此。”
陳涵素哪還不知道他在拿自己打趣，這個家夥分明眼角滿是笑意！
可惡！
她輕哼一聲，帶著警告和威脅意味的低聲道：“駙馬如今是越來越厲害了呢！”
一個呢字收尾，魏子諸聽出了咬牙切齒的發音。
他眼皮一跳，義正言辭道：“這種書法從來沒出現過，你們不認識也正常，楊老，你來代勞？”
楊瀚海笑道：“老夫也要請教幾個字，才能念得通順。”
你放屁！
你明明都認出來了！
魏子諸心裏好笑，這老頭，情商還蠻高的嘛，知道照顧一下長公主的情緒。
聽到楊瀚海都要請教，陳涵素果然神色緩和了不少，畢竟要是連楊瀚海都認不全的話，她不認識也正常。
如果認識，反而不正常了，豈不是說她的才學在楊太傅之上？
不可不可。
而其他人聽到楊瀚海都要找駙馬爺請教，就完全是另一種感官了。
楊瀚海是誰？
身為大堯的學子，沒有不知道的，當代大儒，即便是在跟大堯交戰的襄國，到時候就算國破了，楊瀚海到了襄國，一樣會受到禮敬！
這就是大儒的影響力！
魏子諸又是誰？
三年前還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因為入贅公主府成為駙馬爺而被人第一次知道，之後的三年裏，窩囊廢、牛糞、廢物，各種罵名全都加在了魏子諸身上。
這兩者之間要說有什麽聯係，那就是魏子諸可以借助駙馬爺的身份，跟楊瀚海這個當代大儒見上麵，而很多人，想要見楊瀚海一麵都非常難。
倒不是說楊瀚海多麽高不可攀，而是想要踏進楊瀚海府邸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很多人都被攔在了門檻之外，壓根沒那個機會。
此時楊瀚海卻對魏子諸說出了請教二字。
其實他們哪裏知道，這並不是楊瀚海第一次請教魏子諸了，之前魏子諸第一次前往楊太傅府，寫了一副天下大同。
又借用一首於謙的石灰吟，一起道破了楊瀚海的心境，從而讓楊瀚海對他刮目相看，那時候楊瀚海也向他請教了一下狂草書法。
石灰吟這首詩說起來，不如很多千古名篇出名，但重在跟楊瀚海的心境異常契合。
所以聽到楊瀚海這為了照顧陳涵素情緒說的請教，魏子諸也沒當回事兒，點點頭說道：“楊老把不認識的字指給我看就行。”
這副做派落在旁人眼中，驚得一個個都合不攏嘴。
這一老一少，似乎有很多東西都瞞著他們，兩人之間肯定還有其他的秘密，這麽想的人不止一個，連孟方都是這麽想的。
但也沒人會不識趣的去問。
楊瀚海走上前，一臉指了好幾個字，魏子諸也一一作答。
最後，楊瀚海走到案桌前，念道：“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字並不多，楊瀚海語速不緊不慢，但是情緒豐富，尤其是在念到第三句時，整個人都因為激動而輕微顫抖著！
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音！
念到最後，這位老人，眼眶通紅，竟是不住顫抖，老淚縱橫！
孟方也是渾身一震，如遭雷擊，整個人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變成了木樁。
陳震林墨等人，同樣好不到哪裏去。
這是一首從字麵意思就很容易理解的詞，也正因為如此，楊瀚海用他那飽含感情又蒼老的聲音念完後，整個庭院，再一次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