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永遠隻有他
龍千塵隻字未提手術的事，慕老太太一心等著自己的外甥冷亦寒和左炎過來，然後再跟龍千塵攤牌談判。
這個夜晚一切都很平靜，晚飯後，慕老太太在病房給念念講故事，聽音樂，大概八點半左右，她看著念念吃了藥，喝了牛奶才離開。
慕老太太雖然對龍千塵不滿，但他一直以來留下的好印象，讓她認為他絕對不會用強的，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今晚龍千塵就準備給粟寧和念念做換心手術。
……
深夜，人深人靜。
龍千塵站在落地窗邊靜靜發呆，從晚飯到現在，他就在這裏站了整整五個小時，到現在，聶冰兒和聶火兒已經將手術的事都準備好了，他還沒有勇氣去隔壁房間找念念。
想到自己從一個活生生的孩子體內取出心髒，龍千塵就覺得自己好殘忍好殘忍……
他還在猶豫，外麵卻傳來了敲門聲：“叔叔！”
龍千塵渾身一震，迅速走過去打開房門。
念念坐在輪椅上，揚著燦爛的笑臉看著他，憋著噪子，小聲的說：“外婆已經睡著了，我們可以開始了。”
聶冰兒和聶火兒聽到這句話，心裏十分傷感。
龍千塵看著念念臉上的笑容，心裏很不是滋味，他還在猶豫，念念卻已經主動來找他，這麽善良的一個孩子，他是有多麽混蛋才要這樣逼她？
“叔叔，你看我的裙子漂亮麽？”念念牽著自己的白色裙子，笑眯眯的問，“這就是你上次送給我的那件，我剛才自己換上了，我好喜歡這條裙子，穿著它去天國，大家都會喜歡我的吧。”
“嗯。”龍千塵點點頭，低啞的說，“念念是個小天使，所有人都會喜歡你。”
“嘻嘻……”念念羞澀的笑了，拿出一封信遞給龍千塵，“叔叔，這是我寫的遺書，手術之後，你就將遺書交給外婆，她不會怪你的。”
龍千塵的心狠狠顫了一下，盯著那封遺書，遲遲不敢伸手來接。
“快點呀，抓緊時間，不然外婆醒了就麻煩了。”念念拉著龍千塵的手，將遺書放在他手上，轉眸對聶冰兒和聶火兒說，“冰兒姐姐，火兒姐姐，我們開始吧？”
聶冰兒和聶火兒看著龍千塵，龍千塵狠心點頭，聶火兒和聶冰兒鼻子一酸，眼淚都掉了下來，她們馬上擦掉眼淚，聶火兒和二個醫護推念念去手術室，聶冰兒則是帶著另外幾個醫護進來粟寧。
龍千塵緊揣著那封遺書站在一邊，目送她們去手術室，路過長廊的轉角，念念回頭衝他笑了笑，然後抱著自己的泰迪熊乖乖的坐在輪椅上，等待自己的命運。
直到她們的身影都消失在視線，龍千塵才收回目光，腦海裏滿滿都是念仿最後那個甜美的笑容，心裏像有一把刀子在絞著，一下又一下，將他的心髒絞得血肉模糊，他拿著那封遺書回到房間，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麵有一個U盤，還有一封親筆書信，信上麵是用中文寫的，字體有些稚嫩，就像念念那顆純真善良的心……
“外婆，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念念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念念沒有死，念念隻是換種方式活著，念念的心髒換給了姐姐，姐姐會代替念念繼續活下去，延續念念的生命，以後，當您看到她的時候，就像看到我一樣，相信叔叔和姐姐一定會將我沒有盡完的孝道補償給您，他們也是您的親人。
外婆，此刻的您一定很傷心很難過，傍晚的時候，您對我說，我還有救愈的希望，您叫我活下去，您無論如何都會保護我，我對您說，叔叔也會保護我的，叔叔就是我的天使，我說的是真心話，叔叔真的是我的天使，隻要能夠看見他，我就覺得心情特別好，每次聽他為我彈鋼琴，我就會覺得，我是這世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人。
我知道您怨恨叔叔，但我想告訴您，他沒有逼我，這件事是我自己選擇的，我心甘情願這麽做，真的，叔叔是好人，希望您別怪他。外婆，我還記得您經常教我的那句話，因果循環，一切皆是命，我相信，我與叔叔和姐姐是有緣的，也許我們在前世就已經認識，也許這顆心髒原本就屬於姐姐的，我現在隻是還給她而已……
外婆，有個秘密我一直都沒有對您說，其實我早就厭惡了治療，這些年，我被無休止的化療折磨得痛不欲生，我早就想結束這一切了，每次我看著自己的頭發一縷縷的往下掉，看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瘦，看著自己的臉越來越蒼白，我真的生不如死，多少次我都想了斷自己的生命，可是為了不讓您傷心難過，我繼續硬撐著，勉強活下去，現在對我來說，隻不過是一種解脫罷了。
其實寫這封信的時候，我的心情很好，我終於可以去天國與爹地媽咪團聚，同時，我還可以救一條人命，這不是二全其美的事情嗎？外婆，如果您真的疼我，就請成全我吧，念念在天國也會感謝您，保佑您的，祝您健康快樂！”
看到這封信，龍千塵的心裏如同堵著一塊千斤重的巨石，沉重而壓抑，他覺得這是他一生做得最錯的一件事，但他沒有辦法，即便知道是錯的，他也必須錯下去……
“咚咚咚——”突然，外麵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慕老太太急切的大喊，“殿下，殿下，殿下，念念在你這裏嗎？”
龍千塵走過去打開房門，一個中年女傭扶著慕老太太站在門外，慕老太太心急如焚的問：“殿下，念念不見了，你看到念念了嗎？”
直到這一刻，慕老太太也沒有懷疑龍千塵會對念念做什麽，她甚至都沒有派人去手術室那邊看看，直到她無意中看見病床上的粟寧也不見了，她才愣住了，呆若木雞的震在那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激動的問：“那個女孩怎麽也不見了？你做了什麽？你把念念怎麽了？你把我的念念怎麽了？？？”
“對不起，慕奶奶。”龍千塵愧疚的低著頭，將那封遺書遞給慕老太太。
“這是什麽？？”慕老太太接過遺書，隻看了開頭第一句話，就狠狠甩了龍千塵一個耳光，顫抖著手，恨之入骨的怒罵，“你好狠毒，為了救你的愛人，居然活生生挖我家念念的心？？你這個凶手，殺人犯，殺人犯————”
龍千塵低著頭，一句話也沒有說，現在，就算慕老太太殺了他，他也不會還手。
剛剛聽見爭吵聲趕過來的帝嘯王不可思議的問：“千塵，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擅自給她們做手術？？”
“來人啊，來人啊，快阻止他們，快阻止他們……”慕老太太瘋了一樣衝向手術室，雙腿不停的發抖，那個女傭立即跑去找保鏢。
“千塵，你怎麽可以這樣做？？？”帝嘯王惱怒的責備，“不管怎麽樣也得征求別人的同意，你這樣做跟殺人有什麽分別？你太殘忍了！！！”
“我知道，我對不起念念……”
“叔叔！”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龍千塵渾身一震，抬眸看去，聶火兒推著念念從長廊的轉角走過去，念念抱著她的泰迪熊，淚眼模糊的看著他，這一刻，龍千塵看著念念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突然就鬆了一口氣……
“念念！”慕老太太衝過去緊緊抱著她，哭著說，“你沒事就好，嚇死外婆了，嚇死外婆了。”
龍千塵回過神來，突然想到，怎麽手術沒有做？難道粟寧出了什麽事？他心裏一驚，急忙向手術室衝去，這時，聶冰兒和另外幾個醫護推著醫療床出來，病床上的粟寧已經醒了，虛弱的眯著眼睛，直直的看著龍千塵……
“fair！”龍千塵驚愕的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粟寧，她病得這麽嚴重，怎麽突然就醒了？？
“可能是天意。”聶冰兒感歎的說，“當我們準備給念念打針的時候，粟小姐的眼睛突然在動，我們就暫時停止打針，去給粟小姐檢查，沒想到她提前醒過來了，她知道我們的用意，十分激動，嚴厲命令我們中止手術，所以……”
說到這裏，聶冰兒怯怯的看著龍千塵，“殿下，您不會怪我們吧？”
“他……敢？？”粟寧從牙縫裏擠出這二個字，凝著凝，憤憤的瞪著他，虛弱的低吟，“龍、千、塵，你是不是……存心……想跟我……過不去？你明知道……這樣做……會讓我……生不如死……”
“還能教訓我，證明你沒事了。”龍千塵的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苦笑，握起粟寧的手，溫柔的親吻她的手背，霸道的命令，“如果你不想念念有事，就給我乖乖的好起來，聽見沒有？”
粟寧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嘴角揚起僵硬的笑容，吃力的點頭，那雙眸子深深的看著龍千塵，有無限的情意湧出來，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還是這樣，每一次她最無助最痛苦最危急的時候，還是他在她身邊，隻有他，永遠隻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