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南街和北街
“姑娘貴姓？”
“免貴姓暮，暮歲的暮。”
暮？這個姓還真是少見。就他所知，茶行裏也沒有姓暮的。不過，她若真有好茶，他也不介意收。
“在下姓周，暮姑娘可以叫我老周。那我就等著暮姑娘的好茶了。”
又和掌櫃寒暄了幾句，暮潤和紅米開始看湘繡的料子。
最後老周掌櫃格外給她們打了個七折，一般老客戶才能有這待遇。可見暮潤剛才和老周的那番茶談，讓他印象不錯。
但就算是打了七折，也讓紅米肉疼不已，銀袋子直接下去了一多半。
離開湘繡坊，暮潤看著差不多滿了的驢車，對紅米道：“要不你先送回去一趟，我去前麵的點心鋪等著你。”
紅米看了眼有不少人排隊買點心的點心鋪，想來是口碑不錯的，劉老二和喬東子給的禮單上，都有點心，還各要十斤，且要買一會兒。
“行，那我先把東西送回去，大嫂慢慢排隊，也可先買。二爺和喬三哥，各要十斤點心，花樣要多些。再加上路上兄弟們吃的，最少……也要買三十斤，銀子大嫂先拿著。等回去我再找喬三哥要點兒。”
紅米把剩下的小半袋銀子給暮潤。
暮潤看著銀袋子，頓了頓才接過，“好。”
紅米和驢車走了。
暮潤捏著沉甸甸的銀袋子……心裏也沉惴惴的。她如果就此逃離的話，算是辜負了紅米的信任吧。
隻是，她必須走。
暮潤目光堅定的望著漸漸看不到的驢車和紅米坐在車上的背影，“對不起，我不能去崇陽山，也絕不會做什麽壓寨夫人。”
這幾天的順從，麻痹他們的防備戒心，便是為了這一刻！
……
暮潤先去了一家名叫湘和成衣鋪，裏麵的衣服多是普通老百姓穿的，粗衣素服，蓑衣鬥笠。
她身材瘦小，選了兩套灰藍布的男裝短打，麵巾、鬥笠還有兩雙束腿的布靴襪子。就在要付銀子的時候，她發現成衣鋪的牆上掛著一張地圖——北晉朝瀛江大運河湘河圖。
暮潤看著圖，心念一動，對掌櫃道：“這個圖能賣給我嗎？”
雖然看著隻是一副風景圖，但是河道以及沿河兩岸的一些鄉村小路，也都有觸筆。對於人生地不熟的暮潤來說，足以當地圖來看。
掌櫃笑道：“當然可以了，這是我們東家自己的閑作，本來是要扔的，我看不錯就掛在牆上了。姑娘若是喜歡，給個紙墨錢就行。”
“謝謝掌櫃，那這幅畫也給我包上吧。”
付了銀子後，暮潤拿著一包衣物還有那幅畫就要走。
剛出門，就看到紅米四處張望，在尋找她。
“來的這麽快。”暮潤忙又回了店裏，“掌櫃的，我突然有點兒肚子痛，有方便之所嗎？”
“有，有。”掌櫃立刻讓夥計引著暮潤去後院。
後院裏，一個老嫗正在編背簍，暮潤看到背簍，再看看自己手裏拎著的衣服，“請問這個賣嗎？”
“賣啊，兩文錢一個，姑娘要？”老嫗樂嗬嗬道。
“我要一個。”
“再等半盞茶，我馬上就好。”老嫗加快了手頭上的動作。
夥計道：“姑娘，茅房在那邊，您請自便。小的先去前麵幹活兒。”
“嗯，麻煩了。”暮潤應著。
茅房裏撒著草木灰，並沒有什麽臭味兒，還有一個放灑掃工具的小隔間。
暮潤在小隔間裏，迅速的換上自己買的男裝，連鞋襪也換了，頭上戴著鬥笠，麵巾蒙在下巴處，卷起來像圍巾，又隨時能打開遮住臉，很是滿意。
老嫗看著換了身男裝的暮潤，先是一愣，隨後笑道：“好秀氣的後生。”
暮潤麵上露出羞赧，“不小心弄髒了衣服。對了，這裏有能直接出去的門不？”
“那個小門出去就是一條長通巷，可以去南街也能去北街。”
“好，謝謝婆婆。”
買了背簍，暮潤就按老嫗說的，出了小門。
左右看看長通巷的兩頭。南街有紅米，她不能去，隻能去北街。
而北街，是湘城漕運幫派聚集之地！
……
瀛江大運河，是北晉朝最大的一條南北運河。南自江州，北至京城的門戶瀛洲，全長三千多裏。整條河道幾乎是天然形成，很少人工開鑿，其形蜿蜒如龍，對北晉朝的國力起著無比重要的作用，所以又有龍脈之稱。
湘河位於龍脈的中段，其水域寬闊，兩岸物產豐富，南北商人多在湘城聚集交易，日久天長，造就了湘城的繁華，和盤根錯節的幫派勢力。
湘城內有兩條主要街道，南街和北街。
南街，湘城知府衙門所在。那些錯綜複雜的幫派勢力，礙於朝廷權勢，幾乎不會在南街造次爭鬥，故而這裏一派安居興業之象。
至於北街，極為複雜，相對於南街如日中天的太平。這裏則更像是黑夜下的漩渦，複雜渾混。賭場酒樓妓館戲院隨處可見，居住的人五方雜處，有權有錢者窮奢極欲，相反落魄如乞丐。各方勢力幫派，也盤踞此街，每天這裏都有死人被抬到湘城外的十裏亂葬山，喂狗頭鷲野豺狼。官府對此也是睜隻眼閉隻眼。除非事情鬧大了，有人敲登聞鼓，才會出衙進入北街幹涉，往往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堂堂通都大埠的漕運之城，就此由南北兩條街，分割成兩個天地。
南北相通，又不相犯，是湘城的規矩。
完全不了解北街凶險的暮潤，大膽的朝北街方向去了。
隨著距離北街的街口越來越近，暮潤感覺有人盯上了她，那視線直讓她渾身寒毛倒豎，加快了腳步。
長通巷看著沒有多長，走起來還真是有點兒遠，再加上那詭異的視線，暮潤漸漸跑了起來。
直跑得氣喘籲籲快沒有力氣，才到了北街的巷子口。
一群人攔住了她。
是一群麵黃肌瘦，穿著或髒兮兮或襤褸的小孩兒。其中一個約莫六七歲，紮著羊角辮兒的黑瘦小女孩兒，走到暮潤麵前，怯生生的童稚嗓音道：“大哥哥要去哪兒？我們可以領路哦，隻要給我們每人買一個燒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