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不要輕易原諒他
皇帝答應了不對葉沫刑訊逼供，但宋應瓏再次去鑒於探望葉沫的時候，卻震驚地發現她虛弱地趴在地上，幾乎沒什麽意識。等他走過將葉沫抱在懷裏，才看到她臉頰上的傷口，還有完全被血浸濕的外袍。
“沫沫，沫沫。”宋應瓏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抱著葉沫的雙手也不敢用力，憤怒在慢慢侵蝕他的理智，若非咬牙忍住，他大概已經衝到皇宮裏去質問皇帝了。
輕手輕腳地把葉沫放在地上，宋應瓏趕緊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將葉沫裹了個嚴實。宋應瓏像對待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懷裏。他湊到葉沫的耳邊，小聲地跟她說道，“沫沫，別怕，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看著葉沫一點反應都沒有，平日裏冷漠的宋應瓏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獄卒看到宋應瓏抱著葉沫走出了大牢，第一個反應便是將他攔下。可對方的身份不是他們能對抗的，即便是拔刀對著兩人，他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宋應瓏帶走了葉沫。他們叫囂的那些話，甚至連個回應都沒有得到。
“老大，這可怎麽辦？王爺帶走了嫌犯，我們這可怎麽跟皇上交代啊？”一個獄卒蹙著眉頭，異常擔憂。
為首的那個獄卒踢了他一腳，啐了一聲，“知道要掉腦袋，還不趕緊去稟報給大人。”
“是，老大。”被踢的獄卒忙不迭地就跑了出去。
為首的獄卒懊惱地捶了一下木樁，“怎麽盡攤上這種事兒啊。”
宋應瓏帶著葉沫回家，一幹下人看到葉沫的衣服都在滴血珠子，嚇得瞪大眼睛張大嘴巴，都不知道該有什麽樣的反應。還是宋應瓏低吼一聲，“還不敢去請太醫。”眾人才回過神來，動作迅速地行動起來。
馨荷看到想破布娃娃一般的葉沫，心中愧疚地眼淚直掉，沉重的愧疚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彌補她對王妃的虧欠。
宋應瓏瞧著隻顧著流淚的馨荷，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還站在那裏做什麽，過來幫忙。”私心裏他其實並不希望別人插手，但他害怕自己動作粗魯會傷到葉沫，才壓下心頭的憤怒，叫來馨荷一起給葉沫脫掉她身上的衣服。
宮裝已經被折騰的看不出來原樣了，皺巴巴的像是被使勁揉過一般。但宋應瓏跟馨荷都明白，那是因為葉沫在監獄裏待了好些天，又被人刑訊挨打造成的。兩個人的心裏都揪著痛，手裏的動作也更加的輕柔，生怕弄疼了葉沫。
外麵的幾層還比較順利，脫到最裏麵的那件小衣時，宋應瓏握緊了拳頭，不停地深呼吸來壓製內心噴薄而出的憤怒。緊貼著肌膚的小衣，已經被血完全浸染成了紅色，有的地方撕開了口子，從縫隙中能看到裏麵正在結痂的傷口。馨荷看到這個場景，眼淚止不住地掉，視線早已模糊地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第一次，宋應瓏有了想要殺人的衝動，隻為了給葉沫報仇。第一次，宋應瓏有了想跟皇帝打一架的衝動，隻為了給葉沫討公道。第一次，宋應瓏有了拋下一切的衝動，隻為了讓葉沫能過得安寧。
“來人。”宋應瓏大聲喊道。
“主子。”一個暗衛跪在屏風外麵，低著頭等待指示。
“去把審訊王妃的人，給本王帶過來。本王要親自審問，看是誰給的他熊心豹子膽，連本王的王妃也敢下毒手。”宋應瓏咬牙切齒地說道。
“屬下明白。”說完，暗衛便消失了。
看到旁邊還在哭哭啼啼的馨荷，宋應瓏煩躁地怒吼道，“哭什麽哭，是還嫌王妃不夠難受嗎？”
馨荷一滯，趕緊止住了眼淚，“王爺，奴婢知錯了。”
“把衣服取下來，動作輕一點，要是讓王妃難受了，看本王怎麽收拾你。”宋應瓏冷冰冰地跟馨荷說道。
馨荷趕緊點點頭，“奴婢明白。”即便宋應瓏不說，她也會動作輕柔的。
雖說宋應瓏現在的表情很難看，但他看向葉沫的眼神卻是擔憂和心痛，手裏的動作也是相當克製，生怕看到葉沫皺一下眉頭。
好不容易把衣服脫下來了，看到葉沫背後交錯的傷痕和模糊的血跡，宋應瓏好不容易壓製下來的脾氣又竄了出來。再不想辦法發泄一下，他恐怕會把整個王府都毀了吧。他暗啞著聲音跟馨荷吩咐道，“用溫水把傷口清洗幹淨後，等本王回來再說。”不等馨荷應下，他就大步急行出去，飛身到後院那座荒廢的院子裏。
正在忙碌的下人們聽到一陣房屋坍塌的聲音，都嚇得探出頭去查看。可眼下的事情緊急，他們也隻能壓製住好奇心，先把該做的事做完了再說。
發泄完之後，宋應瓏陰沉著臉回到悠然居，看到葉沫那幾乎辨別不出原本膚色的背部，他感覺剛才的功夫白費了。因為，他殺人的欲望越來越嚴重了，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把那個審訊官也拖去打上幾十幾百大板。
“王爺……”馨荷看著眼前陰鷙的宋應瓏，不由得驚恐起來，害怕地往旁邊退了退。
“出去。”宋應瓏吐出兩個字，嚇得馨荷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屋子。
坐在床沿邊，宋應瓏想要撫摸葉沫來安慰她，可她渾身的傷，讓他無從下手。看著她這虛弱蒼白的模樣，悔恨席卷了宋應瓏全身。他當時為什麽會同意讓皇上關押沫沫，如果他堅持一點，沫沫就不會收到這樣的折磨。
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他顧念著兄弟情誼，傻傻的跟沫沫說希望她能理解皇上。而皇上呢，表麵說不會對沫沫刑訊逼供，結果還是放任了他手下的官員，對沫沫動用了如此大刑。他當初是怎麽相信皇上不會對沫沫動手的，明知道皇上有多渴望這個機會，他竟然還會跟皇上妥協。
“沫沫，你不能有事。我知道你心裏肯定在怨我，討厭我，甚至可能像這樣要離開我。等你醒來以後，可以罵我，打我，甚至折磨我，但是絕對不能離開我。”宋應瓏一想到葉沫消失，就心痛地吸不上氣，眼淚也唰唰地往外掉。
濕熱的眼淚打在葉沫的臉頰上，滑過她的傷口，一陣刺疼讓陷於混沌的葉沫皺了皺眉頭。宋應瓏瞧見之後，趕緊擦幹眼淚，湊過去柔聲喊道，“沫沫，沫沫，你是不是很痛。再等一下，太醫來了，就讓他給你上藥，上了藥就不會痛了。沫沫乖，再忍一下啊。”說著這些廢話，宋應瓏的眉頭一直蹙在一起，心裏埋怨著太醫怎麽還沒來。
葉沫此時又開始漂浮了，隻是同上次不一樣的是，她就在一團漆黑之中遊蕩。她想要從裏麵掙脫出去，可怎麽也沒辦法離開這裏。她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她也知道說話的人是宋應瓏。
她得承認，她心裏確實埋怨著宋應瓏，她現在這模樣都是他皇兄造成的。她不想理會他，就算聽到他哭，她也不會心軟的。嗯，她不會心軟，絕對不要這麽快原諒他。對，是他對不起她，她這次一定要傲嬌起來。
雖然葉沫在混沌中堅定信心，可聽到宋應瓏一直在流淚，眼淚打在她的臉上，卻灼熱了她的心。好吧，她果然是個沒出息的人，不過是流了幾滴眼淚，就讓自己心軟的一塌糊塗。可有什麽辦法，誰讓她是真的愛他呢。不過，等她醒過來，她絕對不會那麽快讓他知道的。
陸太醫對於自己得再次給葉沫看診這件事，已經表現的非常淡然了。那天他去天牢裏給她診脈的時候，就已經有預感還會再來一次的。果不其然，隻幾天時間，他的預感就應驗了。
“微臣給王爺請安。”陸太醫跪在屏風外麵，眼睛盯著地板沒抬頭。
宋應瓏快速整理好情緒，擦掉臉上的淚痕，給葉沫蓋上薄被子，這才看著外麵，“進來吧。”
陸太醫看著趴在床上，沒什麽反應的葉沫不由得一愣，加上她臉上那醒目的傷痕，他心中一凜，估計著這一次的事情可能會比較嚴重。趕緊收斂了表情，從藥箱裏拿出一卷絲線遞給宋應瓏。
“王爺，請您給王妃綁在手腕上。”陸太醫點點頭，將絲線的另一頭牽在自己手中，不停地鬆開往後退，一直到凳子邊。
陸太醫屏氣凝神地診著脈，剛開始表情還不算難看。驀地，他像是診到什麽，表情變得嚴肅又糾結。反複驗證之後，陸太醫突然有種想要自殺的衝動。
“王妃怎麽樣了？她的傷勢嚴重嗎？”宋應瓏死死地盯著陸太醫。
陸太醫尷尬地回望著宋應瓏，從他泛紅的眼眶能看出他有多喜歡葉沫，如果他說出口了，不曉得自己今天還有沒有命離開這裏呢。可是，人命關天，他也不敢耽擱，隻能硬著頭皮跪在地上。
“王爺，王妃的內傷很嚴重，但隻要服藥喝藥，很快就會好起來。就是……”陸太醫表情糾結又痛苦地望了一眼宋應瓏，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王妃懷孕了，但是被刑罰之後，小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