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比耐性
“你這個奴婢，好大的膽子，主子之間說話何時輪到一個奴婢插嘴了”羅慕清眉頭一皺，冷冰冰的質問道：“難道二姐姐就是這樣教導下人的嗎？”
白芷登時氣的臉色通紅，但是三小姐年紀雖小，但是在府中也頗有威嚴，再加上趙氏對於三小姐的寵愛，她一介奴婢縱然有心反抗，也沒有膽子實施。
不過短短一瞬間，青紅白綠的臉色輪流出現，白芷咬著牙，羅慕玉心中暗恨，但事到如今，她不能不出麵，上前走一步，她兩眼含淚的說道：“三妹妹，是我管教不嚴，不過白芷也是護我心切，三妹妹何必為難一個下人呢？”
王大夫看著白芷，心中也是覺得羅慕清言過其實了，他剛想說既然二小姐不願意就醫，便也罷了，羅慕芷注意到他欲說話，提前拉住他的衣袖，微微一扯。
王大夫看過去，卻見羅慕芷搖了搖頭，眼中分明含著別樣的意味，她輕聲說道：“王大夫稍安勿躁。”
羅慕清的嗬斥加上羅慕芷另有深意的神色，王大夫漸漸醒悟看來自己是掉入了一個局，主導這個局的應該就是羅慕芷姐妹。
平白無故被牽扯進來，王大夫臉色不太好，羅慕芷心知王大夫大概是覺察到了，也並不解釋，畢竟現在不是時候。
她走上前去，和羅慕清並肩，微微一笑道：“二妹妹，咱們鎮王府有鎮王府的規矩，三妹妹嗬斥白芷，實實在在是為她好，妹妹不妨想想看，若是白芷不懂的規矩，將來丟的還不是妹妹的臉麵，妹妹說是不是？”
這話中有話，羅慕玉心中恨極，居然說自己不會管教下人。
她豈會如此這般任由羅慕芷得逞，輕輕的抽泣著，她拿著帕子擦拭著眼角說道：“姐姐，說的極是，但就算如此，三妹妹未免太過了，白芷到底是我的貼身丫鬟啊。”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這卻是在說羅慕清不知禮數了，羅慕芷沒有說話，這場戲還輪不到自己主導的時候。
羅慕清小小年紀，卻是聰慧的很，羅慕玉那點花花腸子，她略微一轉腦筋便也明白了，心中冷笑一聲她說道：“二姐姐說的對，是我太不給白芷臉麵了，我在這裏道歉，這下二姐姐總可以接受王大夫的診治了吧？”
聽這前半句，羅慕玉心中還在暗自得意，等到後半句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僵住了，真沒想到羅慕清這樣豁的出去，她悄悄地看向羅慕芷，發現羅慕芷證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臉上帶著寫意自然的微笑，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
這兩個賤人，她恨不得當場撕碎了這兩個賤人的臉麵，可事實上，鎮王府柔弱可憐的二小姐的臉麵絕不能破，否則往年那些煞費苦心營造出來的形象可就前功盡棄了。
這般想著，羅慕玉隻好退讓一步，反正連那些禦醫都查不出來什麽，更何況一個小小的江湖大夫，於是她走到左邊坐下，淚眼朦朧的哭訴道：“既然是姐姐妹妹的一番心意，那我便接受了便是。”
這一番作態倒顯得自己多委屈，受了多大的折磨一樣，不過羅慕芷懶得計較，隻要不偏離計劃的大方向，哪怕這時刻羅慕玉諷刺她，她也能當做沒聽見。
不過羅慕清可忍不下這口氣，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整天裝什麽裝，真以為自己是白蓮花啊。”
羅慕玉拿著帕子擦淚的手頓時一僵，她低著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羅慕芷轉過頭看向王大夫，溫和的說道：“還請王大夫為二妹妹診治一番，看看可有什麽其他的方法可以祛除二妹妹的疾病或者蠱毒。”
說這話的時候，羅慕芷的笑容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意味深長，王大夫不會看錯的，他心中一稟，羅慕芷肯定不會無的放矢，那麽問題很可能出在……他再看向羅慕玉，心中頓時就起了各種猜測。
白芷取來一塊兒薄紗巾覆蓋在羅慕玉的手腕上，王大夫在桌邊坐下，手隔著紗巾為羅慕玉診脈。
手指下的脈象很流暢，但是有一點很是奇怪，王大夫說不上來，這種脈象他以前從未見過，不過並不像是……
想到此處，他抬眼看了羅慕玉一眼，感知到他的目光，羅慕玉紅著眼眶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夫，我這蠱毒可有辦法解除了？”
到了今天還一口咬定蠱毒，羅慕芷微微眯了眯眼，她的唇邊展出微笑，像是怒然而放的彼岸沙華。
臉上浮現了難色，王大夫站起身子，雙手作揖道：“這個嗎？這個實在是不好說，小姐的脈象初時倒是很平穩，可是隨後又顯得有些……”他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如何形容。
羅慕清睜大眼睛湊過來：“有些什麽？”
素雲也是好奇的很，小手緊緊的交握著。
王大夫看向羅慕芷，羅慕芷笑道：“無妨，王大夫知道什麽盡管說便是。”
王大夫安了心，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二小姐的脈象六十息之內倒還正常，隻是過後脈象像是被什麽絮亂了，實在是古怪得很。”
羅慕玉聽到王大夫這番話，心知自己沒有露餡，她藏在袖子中的手微微鬆弛了些，卻聽到羅慕芷接下來說道：“那王大夫可有醫治的辦法？”
羅慕玉悄悄的觀察了羅慕芷一眼，心中又是恨又是狐疑，這個羅慕芷到底要幹什麽？
王大夫看看低著頭沉默不語的羅慕玉，走到羅慕芷的身邊，說道：“病人不宜知道自己的病情，還是去外麵說要緊啊。”
這算是行醫的一種規矩，如果遇到了疑難雜症，或者大夫沒有把握的病情，一般都會請病人家屬另外詳談，也是免得打擊到病人。
羅慕芷單獨帶著王大夫出去了，羅慕玉遞給白芷一個眼色，白芷會意，想跟著探聽，卻被羅慕清擋住了去路，她冷淡的命令道：“你這是要去哪，沒看見二姐姐還生著病嗎？還不隨身伺候著。”
白芷靜靜的瞥了一眼自家主子，發現羅慕玉眼底的恨意，心中一驚，但又無法，隻能退守在羅慕玉的身邊。
碧濤苑不遠處的涼亭裏，羅慕芷轉過身來對著王大夫說道：“王大夫想必是心中不滿啊，覺得我將您拉近了鎮王府的爭鬥之中，可對？”
沒想到羅慕芷居然覺察出來，好敏銳的人，王大夫不再掩飾自己的不滿，語氣裏帶著幾分教育的意味：“當年你母親還在時，常常請我前去給她安胎，她臨終時也囑咐我，如實有朝一日大小姐染了疾病，請我一定要多家費心，大小姐你母親是一片赤誠的人啊。”
這句話無非是說羅慕芷工於心計了，羅慕芷對此並不生氣，她淡淡地說道：“我若是把心窩子掏出來，隻怕活不到明天，要知道我是沒了娘的孩子。”
王大夫心中一沉，想到安和郡主臨死前的托付，暗暗歎氣，這王爺府隻怕未必有外邊形容的那麽光鮮亮麗，羅慕芷從小就沒了娘親，不知道受過多少虧，吃過多少暗氣，一想到此處，王大夫就心軟了，麵容也緩和了。
羅慕芷定定的看著涼亭不遠處開得姹紫嫣紅的芍藥花，不緊不慢的詢問道：“王大夫，可否告訴我實話，羅慕玉到底是怎麽回事？有病還是沒病？”
王大夫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一叢的芍藥，沉吟了片刻才說道：“老夫也不確定啊，就脈象來說二小姐一會兒像個正常人，但一會兒又像是生了病。”
“您為什麽會覺得她一會兒又像是生了病呢？”羅慕芷一針見血的提出問題。
王大夫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自然是根據脈象判斷的。”
羅慕芷無意識的撫摸著手上的白玉扳指，她氣質朦朧，好像離人原來越遠，下一秒就會飛天而去。
王大夫看著很是揪心，這孩子到底在鎮王府經曆過什麽，明明是方才及笄的年齡為何這樣的成熟和疏離。
過了一會兒，羅慕芷轉過頭來，直直的看著王大夫說道：“您跟我說一句實話，您覺得羅慕玉到底是有病還是沒病？”
王大夫愣住了，這叫他如何回答，過了半晌，他開口說了一兩句話，羅慕芷瞳孔微微閃動，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她心中暗想：看來和自己推測的差不多。
羅慕玉你不是很會裝嘛，看看這次你會裝多久。
一絲絲的冷笑浮現在羅慕芷的臉上，她對著王大夫說道：“還勞煩王大夫開一些補身子的藥方，或許是我二妹妹身子太虛弱了，這才會起了紅斑。”
王大夫沒有詢問些什麽，隻是滿口答應了。
羅慕芷返回碧濤苑之後，囑咐了羅慕玉好好養病之類的，就帶著王大夫和羅慕清幾個人離開了。
她交代素雲送走王大夫，自己則和羅慕清一起去了趙氏那裏，順嘴提了提為羅慕玉請了大夫的事情。
趙氏對於這個不安分的庶女倒是不怎麽待見，隻是隨口問了一句：“那大夫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