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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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奇異的夢境
巴衛對小鈴態度毫不客氣，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拆穿了她那本就沒有什麽遮掩意圖，且十分蹩腳的“謊言”，是為了警示喬溫，是為了糾正他“既然外表是小孩子的樣貌之前也做的都是好事那即使是妖怪應該也不是什麽惡妖”的天真想法，是為了以此敲響警鍾，讓今後要更多接觸另一個世界的喬溫對可能遇到的每一個妖怪都始終心懷警惕，不會因為疏忽大意或者慣性思維而令自己陷入險境，這喬溫完全可以理解。
這是巴衛的好意，是他別扭的體貼，這些喬溫都懂。
正因為他都理解，都懂得，所以也更加清楚，巴衛的這份好意，有多麽珍貴。
不管巴衛是什麽想法，這段時間朝夕相處下來，喬溫心裏早把巴衛當成了一個可靠的朋友。
所以麵對朋友這份珍貴的好意，喬溫不想隨意辜負。
但另一方麵，喬溫也絕不個是冷漠無情的人。
盡管小鈴隱瞞了一些十分重要的情報，可喬溫依然記得，早上他在夢境裏拒絕過小鈴的請求後，她沒有多做任何糾纏，甚至都沒像現在一樣掉下眼淚，她隻是有些失落難過，而且還反過來讓喬溫不用對她說抱歉，說是她自己強人所難……
這樣一個明事理、又對人類心懷善意，願意冒著自己也被怨念吞噬的危險，去守護一個單方麵認識的人類女性的小姑娘，喬溫不覺得她會真的想要傷害自己。
所以，“早上我們見麵以後，又發生什麽事了嗎？”喬溫沒說會不會接受委托，而是突兀問向小鈴。
小鈴聞言愣了愣，接著眼淚掉得更凶了。
“是……是小薰的翅膀。”她哽咽著，將手中的翅膀向喬溫的方向遞了遞，“我們一族的翅膀，一生會脫落幾次，其中幼生期時會因為成長脫落三次翅膀，這三雙翅膀被稱為‘初翼’，即便已經從身體上脫落，也能一定程度反應主人的生命狀況。”
“所以，我們一族習慣用初翼來作為顯示自身安全的信物。”
“這三雙初翼，族中的祠堂會保管一對，初翼所有者的家人會保管一對，剩下的最後一對，或者由本人保管，或者交給信賴的親友保管……”
而小鈴和小薰這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則是雙方都脫落下三對初翼後，彼此交換了自己所擁有的屬於自己的那一對，既作為友情的見證，也象征著對彼此的絕對信任。
“‘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一定會來幫你’——隻有發下過這樣誓言的摯友或戀人，才能彼此交換初翼。”
起初，小薰的初翼一如往常。
早上小鈴來向喬溫求助時，還沒有發生現在這樣的異變，所以她當時心態相對穩定。
可是，大概在傍晚時分，小薰的初翼開始變得黯淡、脆弱，小鈴心中惶恐，又始終無法進入禁錮著小薰的那處夢境，她回過族中求援，可哪怕是小薰的父母，也謹守著族中流傳千百年的族規，在族規禁製之下，對此無能為力。
於是，答應小鈴晚上再行詳談的喬溫，成了她心目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我隻是想救小薰……”
小姑娘幾乎要被心底巨大的愧疚和擔憂擊潰了。
她跪坐在地上，捧著手中那對愈發顯得黯淡無光的蝶翼淚流滿麵。
“我沒想讓大哥哥遭遇危險的，因為……”
因為夢姐姐是那麽強大。
她幾乎沒有在夢境世界中見過比她更強的存在。
喬溫終於深深歎了口氣。
“巴衛……”
他轉頭看向依然麵無表情的妖狐。
巴衛耳朵動了動，沒出聲。
喬溫撞撞他肩膀。
巴衛還是不理他。
喬溫湊過去低聲跟他咬耳朵：“我知道你想說我爛好人、聖母病發作，但是……”
但是如果他不肯出手幫忙，等於要小鈴眼睜睜看著最好的朋友一步步陷入死亡，自己卻袖手旁觀……
這種看著最重要的人離去，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喬溫再了解不過。
隻不過當年他沒有能力，也根本沒有辦法阻止父母的死，而現在，他卻有能力去幫助一個與他當年處境相似的小姑娘。
喬溫承認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小鈴的遭遇引起了他的共鳴。
是移情作用在讓他覺得幫助眼下的小鈴，就像是在透過她，拯救曾經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可那又有什麽關係？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孤立無援、仿佛隻有自己一個身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的那個彷徨無助的自己了啊。
巴衛終於肯扭頭施舍給他一個眼神。
看著喬溫臉上略帶討好的笑容，他沉默半晌，終於惡狠狠歎了口氣。
“你想去那就去。”他惡聲惡氣地說著，不等喬溫回應，又狠狠瞪他一眼：“但這次我得跟著你！免得你這個半吊子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把小命交代在這該死的夢境世界裏！那等禦影回來，我要怎麽向他交代！”
喬溫知道他這是嘴硬心軟，也不拆穿，就笑著“是是是”“好好好”地順著他說了一通，總算把巴衛大爺哄得不是張冷臉了，這才轉回頭來，對一臉期盼加驚喜的小姑娘說：
“小小姐，那就麻煩你帶路啦！”
小鈴哪怕心懷期待，卻也沒想到喬溫會真的答應幫忙。
她怯怯看了巴衛一眼，見後者雖臭著張臉，卻沒出言反對，這才滿懷感激地對喬溫深深鞠了一躬：
“我會好好帶路的！真的謝謝你，大哥哥。”
……
……
穿行在夢境世界中的感覺非常奇妙。
有點像是遊走在一片暗色調的水波之中，周圍時不時飄過一個個五顏六色、看上去非常夢幻的巨大泡泡。
在小鈴的講解中，喬溫了解到那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夢境，在這個奇妙的世界中，彼此相鄰交錯。
有了夢之牌的協助，一行人穿行夢境世界的過程變得異常輕鬆，小鈴不止一次說夢之牌“真的很強大”，因為，“有很多我之前行走在夢境世界時會遇見的怪物，這次都沒有碰到。”
夢之牌對此沒什麽特殊表示，看來她也的確沒覺得這算什麽大事。
喬溫則回想著原版夢之牌的能力，越回想越覺得自家這位，好像也發生了那麽點令人驚喜的“變異”。
一路走來。
大概用了很久，又好像沒有過去多久的時間，他們來到了一片相對明亮的地界。
周圍近百個夢境世界層層環繞，而在最中心，喬溫看到了一個被深沉暗色包裹，內裏好像蘊藏著極其恐怖力量的巨大夢境……
“就是那個嗎？”不等小鈴提示，他已經指著那巨大夢境問了出來。
小姑娘點點頭，眼中帶著明顯的懼意。
“就是它，夢姐姐，你能帶我們進去那裏嗎？”她轉頭看向沉默了一路的夢之牌。
夢之牌看了喬溫一眼，見後者沒什麽特別的表示，便點點頭，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
小姑娘的情緒稍微變得雀躍了一點。
“那我們……這就進去？”
她小心翼翼地問。
喬溫看了巴衛一眼，見他點頭，就說：“嗯。開始吧，【夢】。”
隨著他的指令，夢之牌的力量輕柔包裹了幾人。
眨眼之間，夢境世界的景色從眼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沉的天空，身周是茂密的叢林，樹木高聳參天，枝椏彼此交纏，扭曲著遮擋住天空，隻留下一片片巨大的暗影。
“好大的夢境……”
小鈴剛感歎了一聲，就聽遠方忽地傳來一陣爆炸般的巨響。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一片煙塵之間，一個巨大的身影正緩緩浮現——
展開的惡魔蝠翼，逆懸的金色長發，純白的護士製服，以及……詭異的特大號針筒和各種手術用具……
“那、那是什麽？！”
無聲的寂靜之中，小鈴的聲音顫抖著響起，問出了此時此刻，所有人心中丨共同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