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義父
禦書房中依舊是金碧輝煌,站在一旁的林辭神情也依舊沮喪,她覺得她是這宮中最為命運多舛的一個人了。
因為損了沈棣的顏麵,先是被丟去掃地,如今竟然又要來這禦書房裏奉茶,而且每日紫蘭目送她出宮的眼神,總是那般神采奕奕,似乎就等著她一朝之間就飛黃騰達,這著實是一種壓力。
這讓林辭覺得著實是苦啊,苦不堪言四個字,都無法確切形容她如今的處境,不過在禦書房待了半日之後,林辭就覺得,這沈棣雖然胡鬧了些,但是人還是不錯的,最起碼不曾虧待於她。
起先剛入禦書房的時候,因為沈棣這個人,要求諸多,所以有半日功夫都是常福就是將那些要求給說個一遍,每一句話都聽得林辭昏昏欲睡,最後常福隻丟下這麽一句話,“咱家覺得,答應你好生保全這條小命就好。”
而沈棣更是諸多事情上,都對林辭頗為不滿,比如這泡好的茶,明明清香撲鼻,沈棣非要皺著眉頭說:“這茶難喝至極。”
“哪有什麽難喝的,臣妾倒是覺得很好喝啊,既然皇上不喝那也別浪費。”林辭已經迅速小跑著過去,舉起那茶盞就一仰而盡,末了拿著那袖子一抹嘴,一臉的心滿意足。
隻氣得沈棣在那低吼一句:“好你個慕容明珠!”
再比如這禦膳房拿過來的糕餅,不過從林辭手上經了手,沈棣就開始皺著眉頭,好似林辭做了什麽大不道德事情一般。
“今日禦膳房怎麽回事!”沈棣又欲發難。
誰知聽聞了這聲音的林辭又是小跑著過來,拿著那食盒就像是長出了尾巴一般,一個勁地搖頭晃腦,最後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食盒給端了過去,吃得那叫一個香甜,連一口渣都誒有給沈棣留下。
末了吧唧兩下嘴的時候,還在那念叨著,“多謝皇上!”
這是當真沒有將自己當作是外人,也因為這麽個緣故,所以如今的林辭覺得這禦書房的日子著實不錯,若是這樣吃下來,怕是一個不小心就要胖個不少,最為後悔的就是紫蘭不曾來,不然二人還能隨意說說話。
吃飽了之後,林辭就站在那,倚著柱子開始眯著眼睛,佯裝一副不曾睡覺的模樣,實際上早已經是同周公下了好幾盤棋。
最後就連常福都不由地出聲提醒,“答應,你可曾睡夠了?”
聞言,林辭連忙一陣哆嗦,趕忙小聲回道:“我方才不過是閉目養神罷了,其實根本就不曾睡著。”
常福也不多說,隻是趕忙出言提醒道:“答應,雖說這來禦前伺候,也都是皇上仁慈,瞧不出你這也是爭寵的法子,不過奴可瞧出來了。”
聲音未停,倒是聽得林辭又是雲裏霧裏的,這常福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能給想出爭寵這麽個理由,畢竟是皇上身邊待了許久的人,果然是不同凡響。
說罷此話之後,常福便恭恭敬敬站著,恍若方才那話,根本就不是他所言。
林辭這才瞧見,原來這禦書房中,不知何時竟然多了個人,而多了的這個人,也是著實眼熟啊,李貴人竟然不知何時入了禦書房,而且入了禦書房之後,李貴人正用眼神瞟了她一遍又一遍,難怪方才打著盹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冷。
“皇上,先前之事,都是誤會。”李貴人笑容淺淺,正在那同沈棣說著些話,站在那便是渾然天成的嫵媚大方。
隻不過從始至終沈棣都不曾抬頭,不過是淡淡嗯了一聲。
那李貴人卻依舊說個不停,聲音嬌嫩之中添了幾分嫵媚之感,她更是無事就將額間碎發別到耳後,所以如今在林辭看來,這李貴人也不算是一無是處,最起碼這美貌還算是能夠過得去的。
即使兩人結怨已久,也不得不為了她的美色說上這麽一句公道話。
見沈棣毫無反應,李貴人依舊在那說個不停,從始至終能夠瞧出來的,也就是李貴人似乎有些擔心。
“朕此番召你前來,不過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李家近來有些不太平。”沈棣緩緩開口,手中的奏折也緩緩放下,所說之話,卻無一不多了幾分厲色。
李貴人這時候也微微一愣,對上林辭好奇不已的眼神,她更是惡狠狠地看過去,似乎是十分的生氣,那皓齒也緊緊咬住了薄唇,似乎是強忍著不說出話來。
“臣妾知道了,皇上放心,爹爹他不會做什麽事情的。”李貴人微微一福身子,便打算離開,那雙眼之中早已經有霧氣氤氳開。
她走得極其慢,全無平日裏那副囂張的樣子,而林辭也多看了幾眼,待到她走出去,林辭方才收回神情。
雖說這李貴人的爹是誰她現在還沒有什麽印象,可如今即便想不起來,也覺得這個李貴人有些可憐。
深宮之中,何曾有過幾人甘願,若是得了聖寵也就罷了,若是入宮之初便是有著諸多的算計,那她日後又該何去何從。
許是因為林辭那看向李貴人的眼神,太過赤裸裸,所以沈棣忽然說道:“莫非你對這李貴人還頗有怨言?”
“還是你對朕……”沈棣微微一頓,似是想起了先前對林辭的再度誤會。
較之沈棣這般態度,林辭不過是隨意擺了擺手,“無妨無妨,不過區區小事情,臣妾都沒有放在心裏!而且臣妾如今好奇的隻是李貴人的爹是誰?”
當年林辭怎麽說也是個將軍,所以宮中那些人,倒也是知曉幾分的,如今好奇地就是這李貴人的爹爹是何人,姓李的可沒想出來有什麽可以忌憚的。
“你倒是管的頗多,就連這李貴人你都打算問個一二?”沈棣這時候也緩緩抬起頭,薄唇輕啟,話裏話外依舊是幾分揶揄。
沈棣這才說道:“這李貴人的爹乃是當朝將軍李牧之女,而今這李牧正在邊關之處守著朝和疆土。”
方才還老老實實站在那的林辭,因為站的久了,所以有些個不舒服,趕忙換了個又是脫口而出一句,“那義……意氣奮發的李老將軍何在?”
“李老將軍早就駕鶴西去了。”沈棣提筆的手微微那麽一抖,許久方才正色說道。
義父死了?林辭站在那,卻好似如何也動不了,這所有的力氣都沒了。她依稀記得那年冬至之時,他在雪中將那長槍奮力一揮,驚起落雪無數,而後緩緩走過來,將那長槍放入她手中,輕聲道:“小辭兒,義父老咯。”
禦書房中悄無聲息,林辭卻忽然看向門外那空無一物的虛空處,喃喃說道:“怎麽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