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蜘蛛即是婼姝
暗池之下，風聲四起，風息之處掉落下來一本鋪滿灰塵的書。
不遠處有一蜘蛛，八隻觸角飛一樣地撲向了蠻族使臣，區區一蟲看不懂它的主子瞳色漸青，早已經是一副無法救治狀。
可是那蜘蛛卻一心奔赴主子，更是頂著腦袋往蠻族使臣身上拱了幾下。下一幕更是蹊蹺，眾人眼見著那隻小蜘蛛忽然間去往一旁的尖石上撞破了腦袋，它拖著殘破的身軀，又晃晃悠悠往蠻族使臣身上爬，路途甚遠卻還是跌跌撞撞不願退卻。
林辭歎了一口氣，這蜘蛛好似是一心赴死，雖然隻是個蟲子，卻比天下許多人都重情誼。她俯身將蜘蛛捧起，將它放在蠻族使臣胸前，隻希望這受盡磨難的一人一蟲臨死時也能夠安詳。
“這弱者必定如同螻蟻一般，無人在意他們的命數。”沈棣薄唇微動，說的話卻不複往昔，約莫是因為此刻的些許事情，才會讓這位一直嬌生慣養，一直以來都被稱之為天之驕子的帝王，這般無可奈何。
聞聽此言，林辭應道：“螻蟻也有螻蟻的歡樂，螞蟻雖小，卻也安之若素。”
兩人抬頭對視一笑，便不再言其他。
林辭轉身便欲攜眾人離開，暗池之下凶險暗藏，今日也不過是湊巧這才讓蠻王他們退卻，下次可不一定會有這樣的好運氣，她也絕非有恃無恐之人，速速離開才是保命之法。
身後卻忽然傳來野人的奮力嘶吼，方才經曆諸多都不曾有一絲一毫聲響的小野人，這時卻奮力指著地上一物。
林辭低頭撿起，卻發現此物是先前不知何時丟棄的書，那本在棺槨之中尋到的跟婼姝有著無數聯係的書。
思及此，林辭將那書放在蠻族使臣的身旁，雖然他們二人應當是殊途，但是此物做伴，也能有著同歸的念想，而非所有的一切都是妄念。
無巧不成書，她放下書的位置上，正好有一攤尚未幹涸的血跡。
本來還無一字跡的書，觸碰到血跡之後，便有了不一樣的變幻，起先可聞到血跡之上有隱約的香味從旁邊鑽了出來。
聞了一會兒香氣後，沈棣就一臉了然地指著書說道：“這書的秘密，朕知道了。”
話音剛落，眾人又眼見著那本書上麵氤氳開的血跡之下，還藏著其他密密麻麻的字跡。
是以林辭這才重新將那本書給捧起，書上血色映襯極其明朗，密密麻麻的字跡仔細辨認之後，也確認是蠻族語言。而且並非先如今蠻族所用的，而是更多年前，這般古老的言語。
所以那本書被捧在了沈棣手中，靠著殺伐決斷聞名天下的帝王，可絕對不止這麽一點兒本事。
沈棣接過那本書便說道：“這應當是個女子所寫，上麵的字跡娟秀的很。”
他摩挲著那本書，似乎還能聞到些許淡淡的幽香，隻是幽香不及那一字一句的深情往複。他越是看下去，臉色便越發深沉，目光深邃不已好似是因為書中所寫的一切，都太過於讓人震懾。
“書中寫了些什麽？”林辭看出他的不對勁，連忙問道。
沈棣卻隻是握住她的手，柔聲解釋道：“小辭兒莫要急。”
林辭點點頭，繼續聽著摩挲紙聲，待到闔上那書，所有的因果也便明了。
看完了此番所有內容的沈棣，這時徑直走到了蠻族使臣麵前，他有話要說，可是這話哽在喉間難言。
“若是有話對他說，便快些，興許這孟婆湯喝的遲，他還能聽到些許。”林辭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蠻族使臣，又看了看旁邊一直欲言又止的沈棣，倒是一如既往的果斷。
沈棣點點頭，“這是婼姝手書，所寫便是她回到蠻族所發生的一切，應當是那蠱蟲所布的傳音之法無用了，她才會想到寫下，隻是書中所寫的一切太過於匪夷所思，就連朕博覽群書數年，也說不清這書中所寫，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是浮生妄言。”
“寫了些什麽？”林辭又問。
沈棣這時候稍微理清楚了來龍去脈，將這事情長話短說了起來。
“婼姝當年回到了蠻族屬實，也確實為蠻王所不容，是以她當年也是被蠻王所迫害，逃離到了暗池之中，陰差陽錯之下在暗池的蛇窟她發現了一種秘法，一種能夠將人變作蛇蟲鼠的秘法，那時她已經瀕臨死境，卻舍不得離開蠻族使臣，也是因為得到了這樣的秘法，所以才有了後來的故事，她也確實一直伴他左右。”沈棣忽然悲天憫人般歎了口氣，試問就算是親眼所見這書寫為何物，也絕對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波折萬分。
似乎也能夠理解，為何當日這婼姝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雖說蠻王對她不過是利用，可是身體發膚授之於父母，就算這恩情不在，卻也不能大不敬，她隻能一死。
聽聞此言，林辭大駭，她遲疑的目光總是在蠻族使臣身上和婼姝身上挪動。
她長籲短歎一番，至死蠻族使臣怕是都不曾明白，也未曾想過，一直陪伴在身側的小蜘蛛，竟然就是心心念念，思慮了這麽多年的婼姝，果然人生太過巧合。
“此事屬實怪異，蜘蛛竟然就是婼姝。”林辭意識到此事後，卻還是歎了口氣，悲憫無用，眼前一人一蟲已死。
事已至此，真相已經當著二人之麵一一道盡，就算是這將死之人聽不清道不明也無法，他們也算是做的仁至義盡了。
“他們二人都已經身死，在他們二人屍體麵前將這事情說了，也算是讓他們二人得償所願了，生未能同衿，死卻尚且能夠同穴，也算是死的時候得到了老天爺的眷顧了。”林辭認命一般說道，說罷手中捧起了一抔黃土，學著先人模樣，將那抔黃土灑掉，似乎是想要為這二人送行一般。
可就在三人想要再度離開之際，沈棣卻陡然停下，氣定神閑道：“慢著！此事尚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