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進了布衣店,宋琬大手一揮,買了幾匹細棉布,另加好幾副皮毛,用的當然是從那些差役身上收刮來的銀子。
布衣店的老板見來了個這麽個闊綽的大主顧,頓時喜笑顏開,主動給抹了零頭。
對於能少花些錢,宋琬自然高興,她拿著找回的銀子,把女人和孩子送回采購結束的宋家暗衛身邊,自己則是轉身沒入人群,走進一家沒什麽人的醫館。
雖說她有精神力,但目前身處隨州城,聽顧陵風的解釋,這裏還是壞人的地盤,所以精神力能少用就少用。
醫館坐鎮的是一位老大夫,蓄著白須,正給一位穿著黑色勁裝的男人配完藥。
宋琬與其擦肩而過,男人買的是上好的金瘡藥還有止血藥,甚至解毒清丸也有。
不簡單啊,而且宋琬發現這個麵貌普通的男人身上似乎有一股肅殺的血腥氣,就像是剛結束一場廝殺。
“這位姑娘要買些什麽?”老大夫摸著胡須開口。
宋琬收回目光,麵不改色道:“大夫有人參賣嗎?”
老大夫左手把玩著一塊玉佩,正是方才那位勁裝男子用來抵藥錢的,右手在算盤上打了兩下道:“自然有,上好的老參一百三十兩一根。”
宋琬聞言掏出二百兩銀票並六十兩碎銀:“來兩根。”
“小姑娘,稍等片刻。”老大夫數了錢,順道拉開抽屜,打算將銀票和玉佩一起放進去。
宋琬目光一晃,落在那塊玉佩上,她忽然感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
很淡,好像還含有些許雜質,並不純淨,可感覺並沒有錯,宋琬及時叫住老大夫:“等等,這塊玉佩多少錢,我買了。”
“這塊玉佩是方才那位先生用來抵藥錢的,小姑娘你要是買,算你一百兩。”老大夫把玉佩重新放回桌子上。
這塊玉,質地還算不錯,但雕刻一般,所以價值也就在百兩左右,老大夫算是實話實說,並沒有獅子大開口。
宋琬拿起玉佩,仔細摸了摸,不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不過這塊玉佩以前應該長期與擁有這種能量的東西放在一起,所以沾染上了。
“我買了。”宋琬又拿出一百兩,“謝謝大夫。”
走出醫館,宋琬手握著玉佩,暗暗將它體內僅剩的能量吸收幹淨。
片刻後,宋琬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異能就快要突破四級,這比吃肉恢複得還要快且更充沛。
如果找到這股能量的來源,那麽她的精神力異能應該能很快恢複在末世的等級。
宋琬將玉佩扔進原本用來裝點心的大荷包裏,心裏卻想著方才那個男的。
回到隊伍中,宋琬將人參交給顧陵風,“這是你們三個病患的藥,記得每天煎一碗喝下去。”
顧陵風接過人參,謝過後道:“阿琬妹子,我們是在這隨州城歇一晚,還是出城,在城外找個地方休息?”
宋琬想起那個買金瘡藥的男子,頓了頓回:“出城吧。”
“好。”顧陵風心底也讚同出城,畢竟他們進城是冒用了別人的身份和路引,能趁著守衛鬆懈之時,早點出城最好。
隨州城不小,從城北走到城南,用了小半個時辰,臨近城門口,宋琬再次使用了精神力,托那塊玉佩的福,她現在精神力充沛十足。
這也讓她愈發想要找到能量的真正來源。
順利出了城,眾人皆鬆了口氣。
運糧車漸漸遠離隨州城,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偶爾能看見遠處青煙飄起,應該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在準備晚飯。
宋琬一行人找了一處靠近溪邊的空地,停下休息。
幹淨的油布鋪在地上,四個角用石頭壓著,人可以坐在上麵休息。
戚氏幾人把要用到的鍋碗拿到小溪邊清洗,先前宋一他們打的野雞兔肉還剩下許多,戚氏打算晚上煮個鹹雞肉粥,並一道紅燒兔肉,再加上從城內買的饅頭,就夠了。
野雞肉剔骨,剁成小塊,倒入翻滾的米粥裏,因為本身自帶鹹味,戚氏隻加了半勺鹽。
半風幹的兔肉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塊狀,鍋底油燒熱後,倒入兔肉煸炒。
待煸至差不多,再倒入醬油繼續翻炒,最後倒入沒過兔肉的水,蓋上蓋子,等待收汁。
宋琬聞著鍋裏不斷冒出的香氣,默默咽了咽口水,楚氏在一旁瞥見,輕笑道,“阿琬要不要先嚐嚐我的涼拌野菜?”
野菜是方才沿著溪邊摘的,楚氏把饅頭掰開,夾上幾筷子涼拌野菜,遞給宋琬,“先墊墊胃,趕了大半天路,肯定餓了吧。”
宋琬沒和她客氣,伸手接過,咬了一口夾了野菜的饅頭,還別說,吃著另有一番滋味。
這讓她更期待接下來的夾兔肉饅頭。
就在做飯的同時,宋琬讓宋七幾個在空地旁不足十米的林子外圍,用四個角都穿上洞係上粗麻繩的油布分別固定在四棵樹上,下麵用幹淨的草鋪著,四方也用油布分別遮擋住,這樣簡易的帳篷一共做了兩頂。
其中一個是有兩個同樣大的並在起,是由宋琬晚上帶著兩家的女人和兩個小姑娘住。
另外一間由顧陵風帶著兩個包子住,宋五負責護衛他們。
宋昭遠和顧荀這對難兄難弟還是睡在帶棚頂的運糧車上,到時候由宋一照顧他們。
宋七和宋九則被宋琬安排守護那幾車糧食。
吃飽喝足後,宋琬躺在帳篷裏,兩邊各一個小姑娘挨著自己。
楚氏和柳氏帶著嚴氏與楚氏則趁著天還未黑透,開始裁剪要做衣裳的布料。
衛氏在一旁幫她們搭配針線,順便準備幫宋琬縫個再大點的荷包。
“姑姑,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二爺爺一家啊?”阿囡抓著宋琬的衣袖,表情懵懂。
明明幾天前還在流放隊伍裏,吃不好睡不好的,這才過了沒兩天,臉上的嬰兒肥就又長回來了,看著好不可愛。
宋琬捏捏她的小肥臉,很滿意小姑娘這樣的長勢,“快了,快了。”
其實宋琬還在想白天隨州城的那個男的,看著應該是哪家公子小姐的侍衛打手什麽的,或者像宋一他們,都是世家專門培養的暗衛。
宋琬在心底更加偏向後者,她手裏把玩著已經沒什麽特殊能量的玉佩,目光卻投向遠方,再有十裏就是青雲山了呢。
夜裏,山間寂靜。
宋琬倏地睜開雙眸,須臾後,她無聲無息地從帳篷裏走出來,一路走到運糧車旁,瞥了眼熟睡的宋七和宋九,隨手勾了個宋七回到帳篷外的草地上放著。
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卸下一匹運糧車的馬,連馬鞭也沒拿,就這樣翻身上馬,慢悠悠蕩出了山澗,往青雲山方向去。
青雲山。
秋日夜裏,雲霧重重。
顧燕急壓低咳聲,詢問剛探完路回來的暗衛:“顧武,城內如何?”
一身黑色勁裝男子,拱手而立,神色肅立:“回將軍,隨州城內,一切如常,隻是城門守衛相較之前要嚴格不少。”
“有沒有碰到什麽可疑人?”顧燕急說一句話要咳上好幾聲。
靜謐的夜裏,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男人神色冷然淡漠,單手捂著的腹部正在不停流血,顧文正在給他止血清毒。
“一開始沒遇到什麽可疑人,不過就在我去醫館給將軍買藥時,店裏有位姑娘似乎一直盯著屬下看。”顧武猶豫兩秒繼續道,“屬下覺得那位姑娘身手不凡。”
顧武沒說的是,他當時雖一直麵無表情,可內心卻切實地感受到來自那位姑娘身上釋放出來的壓力,像是能將人看透。
“姑娘?”顧燕急皺眉。
他閉上眼,仔細回憶半個月前的那場夢,夢裏並沒有出現什麽身手不凡的姑娘。
回想起那場夢,顧燕急至今心有餘悸,夢裏在他逼退西南邊境外的匈奴後,京城一道聖旨加急而至。
聖旨上說,西南王府叛變,意圖謀反,先帝念其戍守邊境之功,西南王府滿門抄斬改為流放黔地兩千裏。
而威遠侯府作為西南逆王同黨,以同罪論處。
夢裏的他因這一道旨意,一時疏忽,被襄王安插在軍中的一位副將重傷。
等他昏迷醒來後,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西南邊境軍異主,而他則被幾個死忠暗衛從邊境廝殺裏帶出來,一路往京城去往黔地的必經之路趕。
隻是等顧文顧武帶著重傷的他一路疾馳,躲過各種追殺趕到時,等待他的就隻剩下幾具麵貌不清的屍體。
夢裏他甚至還看到一幕令人心痛至極的場景,他的父兄皆死於流放途中,幼弟不知所蹤,侄兒被殺手擄走,娘親和嫂嫂不堪受辱,直接一頭撞死在車轅下。
顧燕急直接被這一幕刺激醒來,那是他負傷昏迷的第二天,硬生生被嚇醒。
用大夫的話來說,他本不可能這麽快醒來。
可能是上天也看不下去,重新給了他一次機會,顧燕急醒來後就讓顧文顧武帶著自己一路從邊關往京城趕,試圖阻擋夢裏的結局。
現在他們剛過益州,正處於益州和隨州的交界,青雲山上。
一路上遇到的刺殺無數,和他所夢見的隻相差毫厘,這讓顧燕急愈加肯定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父兄、母親嫂嫂,幼弟侄兒正處於極其危險的境地。
顧燕急一想到夢裏即將可能會發生的情景,呼吸又急促了幾分。
顧文見此,麵露焦急:“還請將軍放緩呼吸,若不然這烈毒很難清理幹淨。”
他們現下藏在青雲山匪寇所不要的一處荒廢草屋裏,一切行為都得小心再小心。
“等清完毒,就繼續上路。”顧燕急已經等不及了,晚一刻,就多一分變故。
“將軍三思,現下您的病不宜大幅度挪動!”顧文著急勸道,襄王的走狗為了讓將軍死,下了極凶猛的毒,如果不是將軍半道有所察覺,那一碗毒茶隻飲了半杯,恐怕襄王的目的早就達到了。
“不用再勸。”顧燕急抬手否決,“清完毒,立刻啟程。”
顧文顧武還想再勸,“將軍——”
忽然,外麵響起一道粗獷男聲:“什麽人!”
顧文顧武對視一眼,眸中閃過冷意,同時抽出劍,一步一步靠近半破的草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