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好好活著吧

  第237章 好好活著吧


    奎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玦紋猛地打斷了,玦紋語氣激烈道:“前提條件是,小宮主願意回那個所謂的家。說個不好聽的,小宮主和他熟嗎?前十四年見過他嗎?有受過他半分關愛嗎?沒有吧?”


    “哦,你可千萬別和我說,宮主是小宮主的親生父親,這麽多年也不容易這樣的屁話。


    哦,就是因為你是親生父親,你很不容易,你就可以勉強一個你過去十四年從未過問過並且與你毫無感情的孩子,說個更難聽的,隻生不養,那也隻是個有血脈羈絆的陌生人。”


    “阿玦。”奎宿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拍著玦紋的後背讓她別激動。


    宮主這事做的確實不地道,哪有一個父親這樣算計自己孩子的。


    “大奎啊……”玦紋苦澀地說:“其實,他要真想讓小宮主和他回去,完全可以去和小宮主好好談談,坑蒙拐騙哪一樣不比算計強?”


    他們也心疼老東西啊,可不能因為心疼老東西就將一個明明可以光明正大活在天地間的年輕的生命禁錮在幽冥宮那一方天地中啊。


    “唉!”奎宿也歎氣。


    避世遁形的幽冥宮,適合他們這些厭倦了塵世間的爾虞我詐,厭倦了打打殺殺的「魔頭」,可不適合一個還未看遍大千世界的年輕生命。


    那裏是一種奢華的孤寂……


    一入幽冥,待下次出來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玦姨——”車廂中,柏夕嵐靠著車壁閉著眼睛幽幽道:“您說話太大聲了,我全都聽見了。”


    “就是說給你聽的,我知你不好意思罵他,我替你罵。”玦紋鑽了進來,一張臉拉得老長。


    她盯著柏夕嵐看了一會兒又無奈道:“他……確實也算不上什麽好人,你別……”


    “我沒生氣。”柏夕嵐睜開眼睛看著玦紋輕笑了一聲道:“隻是覺得有些……難過罷了。”


    玦紋沉默。能不難過麽?被半路冒出來的爹這麽威脅。


    “我啊……”柏夕嵐淡聲道:“對於親情,渴望卻又不渴望。渴望是因為缺失,不渴望是怕陷得太深後又一無所有……”


    “你……”玦紋眉頭輕皺,覺得柏夕嵐的話有些不對。


    “不過……也無所謂了。”柏夕嵐眉眼彎彎,笑容清淺:“其實……也挺好的,用回幽冥宮換喻沅白一條命,認真算起來也是他吃虧。”


    “玦姨……我一直有個願望。”柏夕嵐抬手在空氣中比劃了一下笑著說:“我想要一個帶很大的院子的房子,不用太好,能住就行。院子裏種滿了花花草草,養上一條狗和一隻貓,然後一個人終老……”


    “你為何會有這樣的願望?”玦紋覺得錦衣玉食長大的柏夕嵐會有這樣的願望很不正常。


    柏夕嵐笑了笑閉上了眼睛低聲道:“玦姨啊,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說的秘密……”


    玦紋愣了一下,隨後又歎了口氣勸柏夕嵐:“事到如今,你也別再抵觸回幽冥宮了,其實幽冥宮挺好的。隻是……你也別怕,他們會很喜歡你的。”


    “我沒有怕,隻是需要時間去適應……”


    三日後……


    宣政殿外,隻見一名禁軍匆忙跑來,神色十分慌張。


    守在殿外的嚴庚見狀眉頭微微皺起。


    “何事如此慌張?”他問道。


    禁軍與嚴庚耳語了幾句後,嚴庚的臉色變了他轉身推開宣室殿的大門,疾步而入。


    喻京墨正伏案處理政務,一抬眼便見嚴庚疾步而來,神情無比嚴肅。


    在喻京墨的記憶中,嚴庚很少有這樣的神情。


    喻京墨放下手中的筆問嚴庚:“何事?”


    嚴庚回道:“陛下,有禁軍來報,慎郡王策馬入京直奔大理寺牢房取了花惜的首級又出城了……”


    嚴庚的話使得喻京墨無比震驚,隨後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起身繞過書案往外走去:“隨朕出宮!”


    “喏!”嚴庚連忙跟上喻京墨的步伐。


    大白載著喻沅白前往景親王夫婦的長眠之地。


    景親王夫婦重新下葬時,喻沅白並未去祭拜,這一點讓喻京墨很是費解。


    大白在景親王夫婦墓地的不遠處停了下來。


    喻沅白拎著花惜的頭顱翻身下馬卻險些摔倒。


    他搖搖晃晃地朝著墓走去,在碑前緩緩跪下,將花惜的頭端正地放在碑前。


    “爹……娘……”喻沅白一開口,便有鮮血從他嘴裏湧了出來:“小白……好累……”


    “如今大仇得報……爹娘的在天之靈終可安息……”喻沅白俯下身子重重叩首。


    隨著他的動作,他的耳朵裏有血珠滾落。


    不遠處的一眾影衛默默背過身去,有幾個年紀小的沒繃住正默默垂淚。


    主子往回趕的時候還好好的呢,可剛到京城就……


    喻沅白緩緩挪到碑旁往碑上一靠,就像幼時靠著爹爹的臂膀一樣。


    他廢力地喘了兩口氣後用虛無縹緲地聲音說:“爹、娘……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那姑娘呆呆的傻傻的……卻意外的勇敢……她真的好呆……好……傻……一……一騙一個準……”


    “本來是想……是想看到她嫁給別人的……可惜了……”


    可惜看不到了。


    喻沅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嘴裏不斷往外湧的血嗆得他無法呼吸……


    五髒六腑是真的疼啊……


    “想活嗎?”恍惚間他好像又聽到了龍淵先生問他的那個問題。


    想活啊……怎麽不想活?他想好好活著,好好看看大業的風景。他想好好活著,去擁抱……擁抱那個姑娘……


    想活著……可惜……活不了了。


    喻沅白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很輕,輕到風一吹就能散了。


    可當風吹過的時候,身體又變得很重很重,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從他的頭頂湧向他的四肢百骸。


    這股力量就像一股清甜的春泉,滋潤著幹枯的大地……


    “好好活著。”喻沅白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道:“你的這條命是她拿自由換的,要珍惜啊。”


    寒風吹過,天空飄起雪花,喻沅白靠著石碑閉著眼睛,神情平靜。而花惜的頭顱卻已消失不見。


    “陛下……”黑鷹驚呼。


    趕來的喻京墨翻身下馬,卻因為太過急切險些摔倒。


    “您慢些!”嚴庚連忙扶住了喻京墨。


    喻京墨揮開嚴庚的手疾步朝著喻沅白走去,待走近後,他隻覺得天旋地轉,耳中一片轟鳴什麽都聽不見了。


    “沅白……”喻京墨什麽儀態都沒有了,他直接撲了過去,將喻沅白攬入自己懷中。


    他不停地叫著喻沅白,一雙手捧起了喻沅白那滿是鮮血的臉。


    “小白,你睜開眼睛看看小叔……小叔求你了……”他不停地晃著喻沅白,期望喻沅白能夠睜開眼睛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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