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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第77章 第77章


  顧碩所想沒錯,知道的人越多,走漏風聲的幾率也就越大。


  當晚,一個禮部官員輕裝簡行來到鎮國公府,不多時又離開。


  等其離去後,世子黎辰和父親鎮國公坐於堂中,麵麵相覷。


  “父親難道沒與他明說?”


  鎮國公歎了口氣:“我雖沒跟他明著說,但他如此聰慧,又怎會不懂我的意思?”


  “既然他懂爹的意思,為何還要去赴會試?他是怎麽從建京考上來的,建京那些官員都是瞎子不成?”


  不同於黎辰驚駭之下的激動,鎮國公倒是沉著許多。


  “他未曾觀政,朝中認識他的官員並不多,更不用說建京那種地方了。官們在考前是不允許與考生接觸的,他在鄉試之前,能一路考上來,倒不讓人詫異,唯獨鄉試……”


  鎮國公摸了摸胡子道:“鄉試之後有鹿鳴宴,考官有京中派去的人,按理說不可能發現不了。唯一能有解釋的就是,那些官員發現是他時已經晚了,桂榜已張貼出,為了不使自己攤上麻煩,隻能佯裝不識,把問題丟到京裏來解決。”


  不得不說,鎮國公不愧是鎮國公,猜得不說對了十成,也有八成。


  “那鄂畢河呢?他就真坐視把人送到京中來?他就不怕被…陛下遷怒?”


  “他怕什麽?那老東西在先皇在時,就負責鎮守建京,遼邊一帶問題錯綜複雜,他曆經廢帝,又至新皇,都沒影響他什麽。這人是個老狐狸,放這麽個人在他的治下,難道他不頭疼?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人送走,反正從頭到尾與他無關。”


  “那照爹這麽說?我們隻能坐視不管了?”


  鎮國公站了起來,來回踱步。


  “別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外乎怕攤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我們卻不能。如今黎家好不容易安穩些,去年有朝臣建議陛下廣納後宮,也被他拒了,說明他還是看重瀠兒的。”


  “可男人多薄幸,當年廢帝也曾看重瀠兒,最終還是沒改男人本性,若不是瀠兒生下太子……”


  說到這裏,鎮國公頓了頓,“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該讓瀠兒盡快誕下一個皇嗣,陛下中年得子,必然視為重寶。等到那時候,瀠兒的位置穩了,我們黎家也穩了……隻是委屈了傅兒,如今也隻能委屈一下他了,等以後有機會再補償他。”


  “既然如此,那這次我去找他說。”黎辰站起來道。


  鎮國公歎了口氣,擺了擺手。


  “去吧,你是他舅舅,好好跟他說,這孩子倔強,但也該知道什麽時候能倔強,什麽時候不能倔強。”


  大晚上的敲門聲起,福兒心中就有種不好的感覺。


  果然開了門後,又是個不速之客。


  因為有之前鎮國公的例子在,這次福兒也沒像之前那麽識趣了,就抱著大郎在一旁假裝就是個不懂事的婦人,聽衛傅舅舅跟他說話。


  黎辰先問了一些衛傅最近過得如何的客套話,就直接進入正題了。


  “……傅兒,我知你心中不甘願不情願,甚至憋著委屈,可你這這麽大了,也娶妻生子了,也該成熟些了。”


  “不知舅舅,什麽才是成熟?”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掌記握,就別逞一時之氣。”


  衛傅認真道:“舅舅,我並不是逞一時之氣。”


  “你還不是逞一時之氣?你說你一個被廢了的太子,跑來考科舉做什麽?前麵讓你過了,那是那些官員不懂得利害性,可你覺得你往後還能過?你過不了!那麽多官員,沒人是瞎子,他們也不敢讓你過,抬不起這個責,你又何必自取其辱?你外祖讓你回去,是為了你好,你別聽不進去他老人家的話。”


  聽到這裏,福兒實在忍不住了,道:“什麽叫自取其辱?我們憑自己本事考,怎麽就自取其辱了?”


  黎辰見福兒一個婦人竟然在男人說話時插嘴,當即怒道:“男人說話,婦道人家不要插嘴。”


  福兒站了起來。


  “婦道人家怎麽了?難道舅舅您不是婦道人家生的?您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黎辰不好和福兒爭辯,對衛傅道:“你不管管這個無知婦人?!”


  衛傅大抵是灰心喪氣了,漠然道:“我如今不過是個廢太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能僥幸逃脫生天,一路來到京城,離不開福兒的扶持。她是無知婦人,我是無能之輩,管不了。”


  黎辰聽出外甥是在跟自己置氣,十分痛心疾首。


  “我竟沒想到你現在變成了這樣!你就算不為別人想,難道不為你母後想想?”


  聽到母後,衛傅麵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福兒道:“你又不是娘娘,又怎知娘娘是怎麽想的?指不定娘娘還高興衛傅能來到京城呢。”


  “你——”黎辰指指福兒,又指指衛傅,“你就這麽縱容這無知婦人這麽辱你舅父?”


  衛傅沉默不言。


  福兒又道:“我怎麽辱舅父您老人家了?我這無知婦人哪句話說得不對?殿下落難時,也沒看見外祖和舅舅在哪兒,現在殿下來京了,覺得他給你們找麻煩了,你們都來了。”


  “是,我們能理解黎家家大業大,有許多不得已,所以他落難時,你們幫不了也不能幫,我們不怨什麽,現在我們自己把日子過好了,我們自己來京城了,你們反倒接二連三來攆我們。”


  福兒抱著大郎。


  大郎似乎也感覺出氣氛不對,看看爹又看看娘,一臉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


  福兒看衛傅站在那兒,麵帶悲憤,卻又隱忍不言,心裏的火突突往上直冒。


  “他是個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想做的事情。我這個當妻子的,我都沒說他不對,憑什麽你們一個個過來,指責他這不應該,那做錯了?”


  “你別以為我不知你們黎家打的什麽鬼主意,人在屋簷下,所以你們低頭了。女兒改嫁了,身份沒變,你們黎家非但沒落難,反而似乎更穩了,那就盡量保持眼前局麵,不想讓人來破壞。若是哪日上頭這位失道寡助,反正你們手裏還有個前太子,兩手牌都能打,何樂而不為?但舅舅你就沒問問衛傅願不願意這樣,娘娘願不願意這樣?”


  福兒這話說得太尖銳了,這些話是哪怕她當著衛傅的麵,都沒有說過的。


  可這一刻她卻毫無遮攔說了出來,這簡直是把黎家最後一層臉皮扯下來,放在地上踩了又踩。


  因為黎家人確實是這麽打算的,雖然這種話連黎辰都未曾和親爹開成公布的談過,但雙方心裏都明白。


  也因此當黎辰聽到這話,臉色驟然變了,臉頰急劇充血,須發皆張,怒到無法遏製。


  “你……你們……”


  記這時,衛傅站了起來。


  他麵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麽。


  “舅舅你也不要生氣,您和外祖的意思我明白了。但也請舅舅和外祖明白傅兒的心意,我想見母後一麵,若是母後與我說,說我不該來這趟,我定然扭頭便回去。”


  可黎辰又怎好說,外甥進京的事,他們根本沒跟皇後說。


  而且黎辰了解妹妹,她是絕不可能說出這種話,她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兒子,甚至因為家裏的明哲保身,她表麵沒說什麽,心裏跟家裏起了隔閡。


  “行,那你等著。”


  丟下這話,黎辰拂袖而去了。


  可從他表現,不光衛傅,哪怕是福兒都知道想見皇後這事,恐怕黎家這邊是不會幫忙了。


  屋裏靜了下來。


  福兒瞅了瞅衛傅,抱著大郎湊過去道:“瞧我這嘴不把門,把你舅舅給得罪慘了,我一向說話不過腦,你是知道的。”


  衛傅無奈看了她一眼,又把悶不吭聲的大郎接了過來,放在懷裏顛了顛,又對兒子露出一個笑。


  大郎這才笑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說的,又怎會怪你。”


  他不怪自己就行!福兒輕快起來,至於其他人,其他人關她什麽事?


  “我看他這樣,那句你等著似乎別有意味,估計表麵吵不贏咱,背地裏要從中作梗。”


  “會試乃朝廷重中之重,黎家倒也不至於為了對付我,讓我回去,就去妄動會試。”


  福兒也不過提醒一句,既然他覺得不會那就不會吧,隻希望他會試開考之前,別再出什麽幺蛾子了,順順利利入了貢院,她也能安一份心。


  至於能不能考上,那就是後話了。


  轉眼間就到了二月初八這日。


  會試與鄉試一樣,都是連考三場,每場三天,前一日點名入場,後一日出場,考的內容也差不多,都是四書五經和策論,隻是策論的比重又要多一點。


  提前一天,福兒就把衛傅要帶進考場的東西準備齊了。


  這次比上次更有經驗,所以她給衛傅準備東西一點都不費事,不過這次他們可沒有機會去貢院門前擺攤了,不然又能大賺一筆。


  雖不知道衛傅什麽時候能從貢院出來,但大致時間還是知道的,初十中午,福兒和衛琦駕著馬車來到貢院門前,等了大概半個時辰,等到了從貢院出來滿身疲憊的他。


  福兒沒問衛傅在考場有沒有碰見什麽事。


  既然他沒說,肯定是無事的。


  其實衛傅說得也對,科舉關係朝廷社稷,尤其會試更是重中之重,萬眾矚目。沒人敢在會試時弄什麽幺蛾子,不然鬧大,那就不是幺蛾子,那是找死了。


  十一考二場,十四考第三場,等第三場考完,接下來就是等會試放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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