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五章 鹽城
「爺、甄公子,天色不早了,咱們在前面找個地方休息吧。」賈勇從前面打馬過來,隔著帘子,對著半倚在馬車裡面,一臉調笑的賈寶玉,以及端坐在一旁再正經嚴肅不過的甄寶玉說道。
寶玉笑笑起身,掀開馬車的帘子,瞧了瞧天色,點點頭道:「是該住店了,明予,你說呢?」
甄寶玉上個月剛剛束髮,皇上微服至甄家,親自參加了甄寶玉的成人禮,賜了表字「明予」。又道甄寶玉已經在翰林一年有餘,該歷練一下了,大手一揮,著甄寶玉、賈寶玉南下調查鹽稅被劫一事。
水晟睿這手玩兒的漂亮,給足了甄家面子,安撫了甄家那顆蠢蠢欲動的心。甄家自以為事情辦得周密,不知水晟睿心裡早就有數了。萬歲爺叫甄寶玉查甄家犯下的案子,明擺著叫甄家為難呢。甄寶玉不管查不查的出來,都不是好事,甄家不會坐視不理,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甄家都會出手,只要甄家一動,就一定會有破綻可尋。不過因為皇上先恩寵於甄寶玉,連著同名的賈寶玉也沾光,得了個欽差的名頭,甄家一眾只當是皇恩浩蕩,還在沾沾自喜呢,殊不知已經半隻腳陷到棺材板里了。
甄寶玉這人吧,和原著中的寶玉沒什麼兩樣,獃獃痴痴的,見到長得漂亮的就心軟。行動處都透著一股子惜花之意,三年前科舉,好獃中了個同進士。甄家又運動了一番,叫他在金陵六部的翰林院掛了個名頭,不過卻三天兩頭的請病假。甄家恩寵尚在,家大勢大,也沒人找一個小小翰林的不自在。不過如今不同,甄家自金陵遷至京城,甄寶玉一躍躍進了京城翰林院,相當於搬個家就從二本大學轉學到了清華北大,加之一個束髮禮就叫這小子得了個好差事,這叫翰林院一幫子兢兢業業的酸書生們好生鬱悶,甄家在不知不覺間就得罪了儒林士子,卻不自知。
賈寶玉和甄寶玉兩人南下,一路上賈寶玉艷福不淺,隔三差五就曖昧從生的說些不清不楚的話,引得甄寶玉浮想聯翩。只是賈寶玉秉持著「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原則,只在語言上模糊不清,絕不多行一步,倒叫甄寶玉心裡直念,賈兄弟果然品性端正,潔身自好,心裡更加欽羨不已。
兩人論身份、論地位、論資歷都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欽差身份在一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官眼裡還有些分量,不過在坐鎮一方的大員眼中,兩人著實不夠看。因此寶玉也沒指望著自己這趟行程能查出些什麼,兩人只優哉游哉的一路遊山玩水,花了月余才到江浙界面。
這日傍晚,兩人帶著一眾下人路過鹽城借宿。
鹽城,顧名思義,以曬鹽為主業。城中百姓十之□都是鹽戶,以鹽業為生。不過兩人此次是來查鹽稅的,與鹽政關係不大,因此並未留意,也未在驛站休息,不想驚動地方官員,只叫下人找了個客棧住下了。
店小二早得了先行一步的賈勇的吩咐,準備好了兩間上房,四間中等間。預備好了熱水、飯菜、馬料,見兩人走進,賈勇忙上前一步,道:「主子,飯菜熱水已經預備好了,主子是先沐浴還是先用飯?」
寶玉瞧了瞧身上皺巴巴的衣服,一天下來已經有了一層淺灰,道:「我要先沐浴,明予呢?」
甄寶玉聽寶玉問話,忙點點頭,附和道:「我也先沐浴。」
寶玉來到自己的房間,賈信、賈忠親自侍候寶玉沐浴,賈勇、賈毅則守在門外。賈信將熱水加好,又滴了兩滴清露進去,寶玉坐在浴桶了,只覺得渾身舒爽。本來已寶玉的騎射功夫,哪裡用的到坐車啊。可是甄寶玉甄明予的馬術實在不敢叫人恭維,也就是有人牽著掉不下來的水平。這下好了,連累的寶玉在馬車裡面一窩就是一天,晃來晃去,骨頭都要散了。
賈寶玉揉揉額頭,心裡不知在想什麼。賈信在旁低聲道:「主子,今兒個路過射陽縣時,鋪子里傳來的消息,三皇子賑災之事已經了解。白大人先行一步回了京城,三皇子卻不知蹤跡,已經近十日沒有消息了。」
寶玉聽了,倏地睜開眼睛,笑了,「我說嘛,皇上怎麼派我們兩個小菜鳥來查案子,原來還有三皇子。清河定是悄悄南下來尋我們了,哼哼,這算不算千里尋夫啊?」
賈信聽了寶玉這話,不好往下接茬,眼角抽了抽,半晌無語。寶玉撇了賈信一眼,道:「小信子,你可真是無趣,你說是不是,小忠子?」
賈信、賈忠都暗地裡翻了翻眼球,知道寶玉這是高興過度,也不計較自己在寶玉的個性稱呼。賈忠嬉皮笑臉道:「主子英明偉大舉世無雙,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寶玉扁扁嘴,也覺得自己沒什麼意思。剛要開口,就聽門外賈勇敲了敲門,道:「主子,甄公子來了。」
寶玉揚聲道:「我還要等一會子,明予不如先下去吧。」
甄寶玉在門外道:「好的。」便再無聲音了。寶玉心道:自己是不是最近有點過了,搞得甄寶玉見了自己想小媳婦似的,話也越來越少了。反正清河就要來了,到時候自己有的玩了,不如就大發慈悲放過甄明予吧。
兩人在大堂用過晚膳,便各自安歇不提。
次日,寶玉一反先前低調的作風,叫賈勇拿了欽差印信,前去鹽城府衙拜見地方官。先前甄寶玉和賈寶玉來到鹽城,鹽城地方大約心裡也有數,只是兩人並未走驛站,因此不好出面。此時見了欽差印信,鹽城縣丞和把總忙糾集手下文武官員,來到客棧拜見欽差。
鹽城縣丞和把總都是正七品官,比寶玉小的多。不過兩人能混到鹽城這個油水十足的地方,背後指不定有什麼人呢。因此寶玉一臉笑眯眯平易近人的模樣,十分親切。甄寶玉也知道自己玩不來這些個彎彎繞繞,因此很有自知之明的站在一旁附和寶玉。鹽城地方官看兩人這個架勢,都將心放回肚子里了。
縣丞姓黃,是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黃縣丞堆笑道:「欽差大人千里迢迢,下官和錢把總準備了點家常酒席,為欽差大人們接風。」
寶玉點點頭,也不客氣,道:「黃大人和錢大人有心了,既是兩位大人一番心意,我們也不好客氣。」
餘下幾日,寶玉也不說啟程的事兒,只耗在鹽城縣,東逛逛西逛逛,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黃府書房。
黃縣丞和兩個幕僚聚在書房裡議事。一個姓余的幕僚道:「大人,欽差是不是發現什麼了,怎麼耗在咱們這兒這麼多天,按理說早該啟程了。」
另一個幕僚搖搖頭,道:「不像。若是他們真看出什麼門道,不會先表明身份,許是另有其他的事情。」
黃縣丞想了想,道:「不管欽差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這都是咱們的一個機會。若是欽差有本事,咱們正好能借刀殺人,若是這兩個欽差是個草包,咱也能叫他們替咱們善後。今天賈侍讀不是說想了解民情嘛,明日兩位先生就陪賈侍讀去東街逛逛,務必要多拖幾天。」
兩人忙起身領命。
兩人走後,黃縣丞探身將桌子上的官印拿了起來。反覆摩擦幾番。低聲道:「錢把總,錢把總,欽差,世家子.……」
「眥——」的一聲,書桌旁的蠟燭爆了花,燭光閃了閃,映在黃縣丞的臉上,神色不明。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卡文……我卡在鹽稅案子上了.……
嚶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