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暴雨綠花
太子猛烈地咳嗽了一會兒,才忍住了咳意,竟是笑了笑:「左相這是暗示孤,會賜孤一個體面的死法嗎?」
劉房洲冷漠道:「微臣不敢。但太子若願意,微臣自當為太子效命。」說著,一擺手,一個親兵立刻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藥瓶遞了過來。
劉房洲拿過小藥瓶,看著太子道:「太子殿下投毒弒君,皇上震怒,特賜殿下鴆酒。」
太子笑了起來。笑聲又引發了咳嗽,這次咳了許久才停歇。
劉房洲壓抑著不耐煩,盯著太子:「殿下,一聲咳嗽並不能拖延多少時辰,何必呢?」
太子仰頭無聲地露出了一個說不出是什麼意味的笑容,轉過頭看著劉房洲時,神情頗有幾分嘲弄:「左相大人,你為了幫汴王奪位,如此殫精竭慮地操勞,甚至不惜動用太醫院多年的暗線,引導皇上一步步地服食虎狼之葯而上癮,是否想過……若此刻皇上尚在,而汴王卻突然死了,左相大人該當如何?」
「太子殿下莫要信口開河!」劉房洲猛地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駁斥道,「汴王春秋正盛,又不曾服食虎狼之葯,如何會突然就死了!」
「呵呵呵……左相大人只急著反駁汴王之事,看來孤猜得不錯,父皇那虎狼之葯,果然是劉相提供的方子。左相大人,孤有一事未解,若左相大人能為孤解惑,孤不但自願服下鴆酒,還願意留下認罪書一封,只求換果郡王一條性命,給孤在這世間留下一點血脈。左相大人以為如何?」
劉房洲聞言雙眸頓時精光一閃。
汴王登基,史書上難免留下罵名,弄不好他也是一樣。但若是皇帝有詔書、太子又有認罪書,那就大不一樣了。到時候太子就是鐵板釘釘的真謀逆。而一個逆賊的遺孤,他殺與不殺,已經死了的太子又從哪裡知道呢?
劉房洲臉上容色不動:「太子請問。」
太子又咳嗽了起來。這一次咳得相當長久。但劉房洲為了拿到太子的認罪書,這次倒是耐心地忍了。
太子咳得站不住,最後不得不坐在了地上,兩名銀面暗衛趕緊一左一右扶著他。另一名暗衛在太子身後以內力推掌在太子背心。太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說話還是帶著嚴重的喘息:「當年……當……」
劉房洲有些著急,忍不住靠近了些,往前走了幾步:「太子說什麼?可否大聲些?」
太子喘息著道:「當……當年……」
劉房洲眉頭皺起,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幾步:「太子說,當年什麼?」
太子又咳嗽了起來,便咳嗽邊艱難地道:「當年……嘉熠……嘉熠及笄……曾經……送給父皇一個……一個……」
咳得實在厲害,太子哆嗦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張帕子雙手舉著放在唇邊。
劉房洲有些聽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嘉熠及笄,和太子的疑惑不解有什麼關係?他想了半天想不明白,蹙眉道:「太子殿下到底在說什……」
一抬頭,看到太子雙手捂著帕子,深吸了一口氣,雙眼直直地看著他。
劉房洲這輩子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太子那張帕子上沾著的血跡和血跡中突然爆出的一大片細碎碧綠的幽光。
滿殿之人,只除了太子和他身後的三名銀面暗衛,無人倖免。
太子沾著血的手迅速地拍向身後的一處牆磚,腳下的地面突然翻轉,四人一起掉了下去。四人落下之後,那一塊地面翻轉了一周,自動嚴絲合縫地恢復原狀。
等殿外的叛軍衝進來,只見滿殿死屍,而太子和他的暗衛都不知去向。
地下的暗道中,太子伏在暗衛的背上,顛簸中咳嗽得彷彿像是在笑什麼一般:「……嘉……嘉熠的點子……果然都是很好用的。可惜……可惜了我的暴……暴雨綠花針用掉了,不能留……留給果兒了。」
地面之上,屠果找太子找得簡直要瘋。
父親的身體其實並不好。早在他出生那年,太子被幽禁時就傷了身子,這些年情思鬱結,又整日里忙著朝政,身子就沒有徹底舒坦過。
最近幾個月,父親還動不動就被皇祖父罰跪。整夜整夜的寒氣侵襲,第二天還不讓休息,傷的不僅是雙腿,還有他的雙肺!
姑姑悄悄請來的醫生都給父親說了好幾次了,他必須休養、休養!可父親根本休養不下來。
皇祖父一個勁兒地打壓父親,父親若還要休養,整個東宮的人可能都要沒了活路!
屠果突然覺得好恨,好恨!恨那個被稱作皇祖父的老東西老而不死!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從來都是陰暗詭譎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