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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克拉姆當即便認出了這兩個妖怪,他頗為惋惜地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女人,低笑了一聲,「來日方長啊……」
他打開了手中的檜扇,借著檜扇的遮擋在她的眼尾留下一吻,而後緋紅的袖子一揮,轉瞬間整個人都不見了蹤影,只留下秋奈一人像是喝醉了酒一般,面頰紅潤,迷迷糊糊地倒在紫陽花叢中。
率先衝過來的銀髮妖怪猛地剎住了腳。
「嗯咳……」小拇指撓了撓撓透著抹紅暈的臉頰,他扭臉望著另外一位紅髮妖怪。
「哼,你現在倒是想起來我了,你撬我牆角的時候怎麼不想著。」
酒吞童子一甩頭髮,大步走上前,一把撈起了暈乎乎的秋奈,用一種抗麻袋的姿勢將她扛在肩膀上。
因為茨木總是心裡有愧,所以他總是在酒吞童子的面前將姿態放得很低,可是他這種姿態卻令酒吞更加火大了。
哦,合著我必須得要你讓著我?哼!
酒吞頭也沒回,大步流星地要帶著秋奈回房,茨木緊緊跟在後面,不錯眼地盯著秋奈緊皺的眉頭。
「喂……」察覺到自己的聲音過大,容易引起騷動,茨木便壓低聲音道:「你這樣太粗魯了吧,她很不舒服。」
酒吞一腳踩扁了蹦蹦跳跳緊往他腿上粘的酒葫蘆,瞥向茨木眼神簡直在往外射冰錐。
茨木仰頭看天,嘀嘀咕咕道:「喂喂……別跟我說她難受你就不心疼,明明嘴上說的不在乎,你還不是等她等的望眼欲穿?我說來看看,你便也坐不住了非要跟來……」
「你再說一個字,本大爺就在你眼前辦了她!」酒吞的額頭幾乎蹦出了青筋,一字一頓咬著牙對他惡狠狠地噴去。
茨木作不屑狀一歪嘴,「要不是我在場,你可不就迫不及待了嘛。」
這濃濃的醋味啊,簡直在十裡外也能聞得清清楚楚,酒吞童子別過頭,加快了腳步,雖然他這副樣子看上去是要好好折磨秋奈一番,實際上,他的手掌正墊在自己的肩上,步履也平穩的不能再平穩,而且,這裡距離她的房間也不夠短短几步路。
——說到底,他還是捨不得。
「咦?她這房子見得也夠迅速的。」茨木雙手背在腦後,突然道。
「就像原來的屋子不是你動作太大拆掉的一樣。」
茨木撇了撇嘴,在心裡暗暗道:說的就好像你沒用酒葫蘆一下子將牆壁砸出個大坑似的。
酒吞打開房門,屋子裡漆黑一片,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給我光。」
「噗」的一聲清響,之前他送給秋奈玩的燭芯妖怪顫巍巍地點亮了自己腦袋上的火苗,因為太過害怕了,身體帶動著火苗一同抖動,她的影子也在不停的搖動,就像是她的心一般若即若離。
「記得把門拉上。」
最後進門的茨木童子瞪圓了眼睛,不情不願地「哐」的一聲拉上了紙門。
酒吞童子回頭給了他個白眼,好像在指責他——你居然連這點小事也做不成。
茨木童子嘟著嘴吹口哨,就當自己是個瞎子。
然而,這關門的一聲響驟然驚醒,正睡在隔壁的藤原鷹通,他從枕頭邊摸到自己的眼鏡帶好,又在枕頭下面抽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小心翼翼地靠近門邊,慢吞吞地拉開一道門縫察看。
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蹙眉,放輕腳步移動到秋奈的房間門口,見紙門上透出濛濛光暈,他便敲了敲門。
「秋奈?」
手卻死死握住刀柄。
「唔……」
略帶沙啞的聲線響起,門上映出了一道黑色的剪影。
「我沒事呀,難道是兄長睡不著來找我聊天,可是……怎麼辦啊,我可都把衣服除盡了,恐怕是沒有辦法招待兄長了。」
藤原鷹通的臉頰驟然漲紅,他將手背抵在自己的臉頰處,聲音有些發飄:「不,我……我也沒什麼事,那你早點睡。」
他猛地一扭身,同手同腳地走進了屋子裡,一頭拱進了被子里,將整個被熏紅的腦袋埋在被子里,發出難捱又尷尬的悶哼聲。
這邊的屋子裡秋奈豎著耳朵聽了聽,見隔壁回歸安靜,才低下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被她按下去的兩個大妖怪。
「你們怎麼來了?」她兩隻手一邊一個正按在他們兩個的胸膛上,茨木的衣服還好,酒吞的衣服則露出大片的胸膛腹肌,而她的手正按在那些不斷起伏的胸肌上。
他的呼吸更加劇烈了,灼熱的氣息從他的嘴中喘息出來,就像是濃烈的酒,秋奈幾乎能夠看到他身邊的空氣正噼里啪啦冒著火花,明明他周身的氣場都在訴說著他對她的渴望,可真的面對她,他反倒側過了頭,將臉頰緊緊挨著冰涼的席面,不肯看她一眼。
「喂!明明是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不守信,你自己暗示我們會來找的,結果哩?哼!」
茨木一把扭過她的手,一拉,將她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裡,他拚命地將自己往她的身上貼去,肌膚相貼的瞬間,他整個人都忍不住發顫,可是這種不威風的模樣,他才不想讓她看見。於是,他抱得更加緊了,甚至讓她的脖子都不能輕易地轉動。
秋奈這才恍然大悟,可是又不能真的說自己忘記了,那樣簡直是在自己作死好嘛!
她噙著一抹柔軟的笑容,艱難地用自己粉嫩的臉頰蹭了一下他的臉。
「我知道你在想我,我也是……」
「花言巧語。」
酒吞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轉過頭來,卻冷聲冷氣地專門給她拆台。
秋奈將下巴搭在茨木童子的肩上,眼風掃過酒吞童子,慢吞吞道:「我最近可是在圖謀一件大事,如果真的成功的話,這個國家無論是鬼與人在一起,鬼與妖怪在一起,又或者妖怪和人在一起再也不會引起那樣大的歧視了,這不是很好嗎?」
她的話就像是甜美的餡餅陡然從天上掉落到餓得不行兩隻大妖怪眼前,又像是一根胡蘿蔔一隻吊在兩個人眼前,誘惑著兩人載著她往她所要的方向去。
即便知道這些,酒吞和茨木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被她所說的未來吸引了。
「需要我做什麼?」
酒吞只盯著她眼睛以下嘴巴以上的位置,語氣比起往日也是十足的冷漠。
「秋奈!」茨木的爪子揪住了她的下巴,輕輕搖晃了幾下,「你可不能將我排出在外啊。」
秋奈眼睛笑得彎起,看上去甜美極了。
只有她心裡知道現在所許諾的一切,不過是個謊言而已,整個世界終究是留不住她的,她不屬於這裡,況且,她真的越來越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被她刻意遺忘掉的記憶究竟是什麼。
她抬起手,擋住了茨木落下的唇,他的吻落在了她的手心裡,即便這樣,他的眼睛還是痴痴地凝視著她,裡面是怎麼也化解不掉的深情。
說來也奇怪,明明妖怪的生命長於人類,可是妖怪要遠比人類要來的深情,可能是因為人生太過短暫,所以才會不斷嘗試新鮮,喜新厭舊吧。
秋奈微微垂眸,躲開了他炙熱的眼眸,然而,她的腰肢又被另外一雙火熱的大手牢牢禁錮住了。
「你在想著什麼?」
他的眉毛深蹙,恨不得鑽進她的心裡。
秋奈依靠在茨木的懷中,腰肢卻被酒吞把握,兩人將她夾在中間,似乎不問出個好歹不肯善罷甘休。
「我想要看一場盛大的百鬼夜行。」
兩人皆為她大膽的言辭嚇了一跳,京中的人類對妖怪唯恐避之不及,更別提危險的百鬼夜行了,不過,藤原秋奈若是不大膽也不可能吸引這麼多大妖怪了。
「這麼危險的事情,你做什麼啊!」茨木擔憂著,卻也不肯拂了她的意,「倒也不是不可以……」
「你要製造混亂?」倒是酒吞猜的更加近一步。
「我的身上流著皇室的血脈,那麼為什麼不能是我作天皇呢?」
這聽起來似乎不太合乎常理,不過,妖怪慣來橫行無忌,哪裡在乎什麼常理規矩的,對於他們來說只有想和不想而已。
想不想?
想,當然想!
他們兩個想和她在一起都快要想瘋了,妖怪本來就欲~望強烈,愛上一個人,血脈中流淌的不是血液是滾燙滾燙的岩漿,雖然分手了,可是這股熱情非但沒有停止,反而因為見不到她而愈演愈烈。
若是有合理的方式跟她在一起,什麼都不管了!
「嗯……我且考慮考慮。」
「哼,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啊!」
嘴上說著「不行不行」,心裡可是誠實得很。
即便分手了,秋奈也能夠跟前男友保持著良好的關係,除了個別的人之外,這也證明了她實在太擅長處理人際關係了,就如同現在,她沒有說話,只是露出疲憊至極的神情,便讓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主動提出離開了。
屋子裡重歸黑暗,秋奈毫無負擔地睡了香甜的一覺,而隔壁的藤原鷹通則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神采奕奕的秋奈扶著他的手登上了牛車,視線卻盯著他眼睛下的黑眼圈不放。
「兄長是想什麼想的一夜未眠啊?」
「沒……」藤原鷹通抵了一下眼睛,一本正經道:「我讀書入了迷。」
耳尖卻紅極了。
這種謊言還是不要戳破為好,秋奈笑了笑,「這樣的好書,我可是也想瞧一瞧呢。」
藤原鷹通將頭垂的更低了。
牛車的車輪慢慢滾動起來,直到行到遠處,一角緋衣才從門后露了出來。
「主上,放她走真的好嗎?她可是狡猾的很啊!」
席琳湊近他的身邊,不住勸說著。
亞克拉姆哼笑一聲,「她走不掉的,她可是被我牢牢掌控著呢。」
席琳白皙的面容瞬間扭曲,眼中藏著惡毒。
「把這裡燒了吧,以後,這裡也就用不到了。」
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地方說燒就燒,還是為了那個女人?
席琳只覺一股火在胸腔里燃燒,如果再不發泄出來她整個人就要爆了。
亞克拉姆可顧不上理會自己下屬那些個小心思,隨即轉身離開。
席琳凝視著幾乎灼傷她眼睛的緋衣衣角,耳邊突然想起了秋奈曾經說過的話。
如果,連主上都對她青睞有加,是不是真的說明秋奈真的有什麼特殊的手段?
不可否認,她動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