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煎熬的痛
有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老天爺仿佛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曾經她肚子裏也有過一個小生命。
那個時候的她也曾迷茫過，害怕過，擔憂過，可她還是鼓起了勇氣，決定留下孩子，決定用她自己的力量給寶寶幸福，可是上天卻在她最想留住寶寶的時候，讓她徹底失去他，還是用那麽殘忍那麽痛苦的方式。
那個時候，她那麽難過，幾乎心如刀絞。
可是現在，肚子裏又有了一個寶寶，她卻沒有勇氣再把孩子留下了。
可能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人越來越成熟了以後，就越來越沒有勇氣去做一些事情。
那個時候的她一無所有，被秦陌笙厭棄，被全世界拋棄，可是她卻有一顆堅強的心，可是現在的她，早已經沒了當初的那股熱血。
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她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眼睛酸酸漲漲的溢滿了滾燙的淚水。
“寶寶，對不起，是媽媽太軟弱了，來生有機會，媽媽一定用最大的力氣來補償你……”江遲暖輕聲說道，那聲音很輕很輕，輕的像是一陣風，卻還是被站在她身邊的關露露聽到了。
看著痛苦的江遲暖，關露露心裏也不好受。
“暖暖，看得出來你也很舍不得這個寶寶，可是如果你想留下他，就留下啊，不要打掉好不好？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關露露的聲音裏都充滿了顫抖。
江遲暖的眼淚順著眼角輕輕滑落，心髒上傳來劇烈的痛感，仿佛是酸脹的疼痛在心底裏生根發芽。
她搖頭，咬咬牙，狠下心：“不，露露，你不明白的，這個孩子我真的不能留下……”
各種酸楚也隻有她自己能夠明白。
前麵排著隊的女孩子，一個一個的進了手術室，然後經過漫長的等待，又一個一個，捂著肚子，臉色蒼白的從手術室裏走出來。
看著女孩們臉上的冷汗，和痛苦悲傷的神色，江遲暖和排隊的女孩子心裏越來越慌亂。
有幾個女孩子甚至當場嚇得哭了出來。
江遲暖的身體輕輕的顫抖，臉色越來越慘白。
她承認她也是害怕的，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在麵對現在這種情況還會心情平靜。
好一會，排在她前麵的最後一個女孩子也進了手術室，不知道為什麽，此刻江遲暖竟然希望時間再漫長一點，畢竟這是她和肚子裏的寶寶相處的最後機會了。
江遲暖兩隻手緊緊的絞在一起，心髒上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傳來，這一刻，無助，悲傷，恐懼……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交織著，在她的心髒上切割。
難過，一點一點的讓她的胸口仿佛陷入一種永無止境的折磨。
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一個女孩子也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該到她進去了，可是，她卻在一瞬之間愣住，腳下像是被人灌了鉛一般，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抬起腳步。
護士皺著眉，有些急切的催促著：“這位小姐，請你快一點，後麵還有好長的隊伍呢。”
江遲暖依舊愣在那裏，這一刻，仿佛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沒有辦法融進她的悲傷，她已經聽不見，看不見外界的任何事物，隻有心髒上沉甸甸麻木的痛感，讓她一點一點的陷入冰冷。
護士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耐煩，甚至後麵排隊的人，也有著急的了。
關露露輕輕的推了推江遲暖的胳膊：“暖暖，到你了……”
她輕輕的提醒，才讓江遲暖從自己的世界裏回過神來。
真的到她了嗎？她輕輕的撫摸著肚子，小腹的位置依舊平坦，剛剛懷孕一個半月，還看不出有孕的痕跡，可是此刻，她的感官似乎一瞬間敏感了起來，仿佛能夠感受得到肚子裏的孩子，在她的身體裏生長的聲音。
“這個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做手術，不做手術的話就讓後麵的人進去，隊伍還很長，不要耽誤時間好嗎？”護士已經有些不耐煩，皺著眉語氣有些不太客氣的出聲警告道。
“你催什麽催啊，沒看到她的心裏正難過嗎？哪個女的來打掉孩子的時候心情會好啊？醫者父母心，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嗎？”關露露憤怒的衝著護士吼道，她一向脾氣不好，看著江遲暖這麽難過的樣子，她本身就已經很心疼了，可是這個護士的態度也太不好了。
江遲暖輕輕的拉住她：“露露，算了，是我動作太慢，不要和護士小姐生氣……”說完，江遲暖深吸一口氣，向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身後，那小護士翻了個白眼，輕輕的嘀咕：“切，裝什麽裝？還不是自己作？裝什麽可憐，想要不打胎，當初就不要圖舒服，提上褲子知道難受了？那個讓你懷孕的男人都沒有陪你，不過就是個沒人要的破爛而已，囂張什麽？”
護士說的話帶著濃濃的諷刺，明顯是把江遲暖當成那種，未婚，卻不小心懷孕的女生。
小護士的聲音很輕，卻清晰的傳進了江遲暖的耳朵裏，讓她的腳步生生頓住，心髒像是被人劃了一刀一樣狠狠的痛著。
關露露一瞬間火了，轉過頭，衝上去用力的推了小護士一下：“你怎麽這個樣子？虧你還是個護士，怎麽這麽討厭啊？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小護士清晰地感受到這個女人剛剛推她的力氣有多大，她撞上牆麵的背現在還在陣陣發麻的痛。
關露露哪裏是個好惹的角色？
從小到大她都是公認的野孩子，永遠不會甘願受人欺負的，她凶狠的樣子讓護士略微有些害怕了。
那小護士也隻是想逞口舌之快，從來都不想惹這麽大的事。
她有些不情願的開口：“好了好了，是我錯了，可以了吧。”
“露露，不要為難她了，我沒關係的……”江遲暖的臉上是苦澀的笑容，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所謂，可是眼中的難過還是那麽明顯的讓人心疼。
“暖暖……”她有些無奈的看著她，這丫頭怎麽總是這麽善良？這個護士都騎到她頭上來了，她難道就沒有一丁點反應嗎？
“好了，我要進去手術了，你在門外等我吧，放心我沒事的。”她輕聲說道轉身進了手術室。
門在身後被重重的關上，江遲暖躺在了冰冷的手術台上。
眼前是手術台上明晃晃的燈光，刺的她眼睛發痛，這一刻仿佛心髒都跟著難受起來，疼痛，一點一點的滲透進心髒的每一處，讓她渾身上下都跟著難受起來。
醫生帶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那樣子莫名的讓她覺得有些害怕。
醫生拿著針管，開口對她說：“這位小姐，手術過程很快的，你不用緊張，也不用害怕，盡量放鬆一些，我現在要開始給你打麻藥，手術過程中，你也幾乎不會感受到任何疼痛，放輕鬆。”
醫生體貼而輕柔的聲音並沒有讓江遲暖的心裏好受一些，反而讓她更加害怕。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心髒仿佛陷入了一種無止境的恐懼，像是有一雙大手緊緊地攥住她的心髒，讓她痛的喘不過氣來，那種恐懼，那種難受，讓她突然之間有些無法承受。
躺在手術台上，江遲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條溺水的魚，掙紮著，卻沒有辦法找到出口。
突然之間恐懼就像是一陣颶風，一瞬間席卷了她的理智。
意識回到了兩年多以前的那個漆黑的倉庫裏，那盞昏黃的燈光，和那種強烈的恐懼感。
眼前戴著口罩的醫生的臉，突然之間與那天那個同樣帶著口罩，眼神猙獰的男人重疊。
江遲暖睜大眼睛，隻覺得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在一瞬間繃緊。
她渾身上下劇烈的顫抖，甚至是那種無法控製的抖，抖得像是篩糠。
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一瞬間爆發出冰冷的汗珠。
她麵色蒼白，眼神空洞，陷入了回憶之中，那種強烈的恐懼感。
那醫生排掉針頭的氣體，轉過頭，正要紮進她的血管，突然看到她睜大眼睛，驚恐的表情。
醫生愣住：“這個小姐，不要怕，放輕鬆，你這樣緊張，血管不好找，還要打麻醉藥呢。”
可是醫生的話並沒有讓江遲暖放鬆下來，她像是恐懼的無法呼吸，仿佛已經聽不到醫生再說什麽了。
她就那樣麵色蒼白的躺在那裏，雙眼直直的盯著天花板的方向，眼睛一瞬不瞬，無助，恐懼……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混雜在她的眼睛裏，她的臉色實在太過於難看，讓醫生都擔心起來。
“這位小姐，你……”醫生話音未落，江遲暖突然起身，一雙眼睛裏還含著淚水，她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手術台上跌落，差點摔在地上。
醫生愣住，伸出手要去扶她，江遲暖卻驚恐的尖叫：“不要！不要碰我！”
眼神裏的恐懼讓醫生都震驚了。
“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江遲暖尖叫，意識，與兩年前那個可怕的下午重疊，麵前的醫生仿佛變成了那天那個拿著手術刀，親手把孩子從她肚子裏剝離的惡魔。
她睜大眼睛，驚恐順著心髒，爬滿了她的全身。
“這位小姐，你怎麽了？”醫生也擔心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