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明爭暗奪
南朝貴婦中最喜歡帶花冠,越是尊貴的越喜歡帶高冠,上面珠寶無數,又喜在左右兩側簪花,今個兒呂氏帶了高冠,滿頭貴氣,平時簪的假花,今日興緻,下人購得時花,唯大紅芍藥最配,她高興之餘選了一朵簪在右側,左邊空置,心情正好,沒想遇上最討厭的兒媳婦居然也簪了芍藥。
豆蔻年華,年輕貌美,本就姿色非凡,又穿著這般粉嫩脫塵,帶上那時花,人比花嬌,她與年經媳婦撞花,簡直是赤.祼.祼的打臉。
那邊兩房的笑聲越發大了,呂氏往那邊看了一眼,接著轉頭剜了雲小花一眼。
這邊衛月蓉卻失了耐心,上前就要把雲小花拉起來。
衛子晉說了,今日若是馬氏為難她便忍著,若是其他人只管打回去,所以雲小花不但沒有起身,反而一掌推開她。
終究是府里養尊處憂的嬌婦,就勢倒地上了,剛要借題發揮,雲小花當作才看到似的,立即起身上前相扶,「姑母,您有沒有摔到哪兒?您沒事吧,要不要叫大夫?」
衛月蓉太陽穴跳動,臉色氣得通紅。
雲小花立即起身,向堂中候著的丫鬟嚴聲命令:「還不上來相扶,快扶去房中休息,眼瞧著姑母怕是染了傷寒,居然發燒了,看那臉紅通通的滾燙。」
雲小花話落,對面兩房韋氏和任氏都瞪大了眼睛,這新婦不得了,睜眼說瞎話還說得一本正經,這確定是位農家女?這人不但長得超凡脫俗,那股從容也是難得,遇上事情的反應竟然比她們這些老手還要迅速。
「還站著幹什麼,是要受家法么,我這個主子都叫不動你們。」雲小花那目光凌利看了眼,那些丫鬟當即打了個寒顫,顫顫巍巍的上前。
衛月蓉盯著兩位上前相扶的丫鬟,她倒要看誰敢扶她,然而兩位丫鬟頂不住雲小花的氣勢,只好壯著擔子上前相扶,為了為自己開脫,借勢開了口:「還請主子跟著小的移步。」
真把她當病人了。
這時馬氏進來,看到自家小女兒坐在地上沒有半分貴女模樣,心下不喜,都三十歲的人了還在小輩面前這般不拘顏色,坐地上去了。
於是咳了兩聲,大家聽到聲響,都起了身。
衛月蓉臉色青白,借兩位丫鬟的力起了身。
馬氏看了衛月蓉一眼,接著舉步上了首座。
大家一一坐下,衛月蓉只好悻悻的坐在雲小花的下邊一席。
馬氏往雲小花看來一眼,忽然沉了臉,「聽說晉兒為了你做了不少糊塗事,今日見了,果然有幾分姿色,難怪晉兒會沉溺於女色中。」
就知道宴無好宴,丫鬟才開始上菜,她就被兩波人削了。
呂氏本來就心中有刺,立即側過頭,責備道:「不懂呢,還不上前去聽話。坐這兒忤成個木樁子似的,沒眼力見的東西。」
上邊馬氏盯向這邊。
雲小花容色淡淡,起身上前跪在中間。
兩排丫鬟陸續過來上菜。馬氏看到她這認錯模樣點了點頭,接著瞥向呂氏,冷哼一聲,又收回目光,「占著丈夫喜愛,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手中有點權便拿雞毛當令箭,著實不像話,丈夫的寵都是一時的,納幾房美妾便分了去,別以為自個兒了不得,出身在那兒,衛家高門大戶不是什麼人都攀得起的。」
「百善孝為先,連孝敬長輩都不懂的人,那心必然是壞的,壞了裡子就算了,壞了面子就不得了,年輕還能敷粉遮隱,年紀大了,裡外不受人敬仰,就是個破爛貨,丟了就丟了,不知有多少年輕貌美的頂替上來。」
「會生孩子的何其多,是女人都會,別得意太早。」
馬氏忽然訓斥了一大堆,雲小花越聽越是鬱悶,這都說的什麼?看起來是在訓斥她,可話里話外怎麼感覺在訓斥那老婦呢。
那邊呂氏果然聽出了話外音,她掌中饋以來,馬氏從不正面與她衝突,也不曾這般直接的罵過,且罵得這麼難聽。
今日馬氏這是為著什麼呢?莫不是為了營州的生意不成。
雲小花還跪在中央,大傢伙似乎把她給忘記了,甚至有人開始動了筷子。
馬氏不讓她回席,她也不好貿然回去,只好硬著頭皮就這麼跪著。
馬氏還在說著話,呂氏忽然打斷她的話,「娘,你今天怎麼了,孫媳是有錯的,呆會我必然領回去用以家法,可是也不必在堂上這樣納人面子,畢竟這是家宴,這飯還沒吃就訓上了,孩子們怕是吃不下了。」
馬氏被呂氏這麼打斷,冷著臉看了呂氏一眼,對雲小花揮了手,「你下去吧,別借著年輕肆無忌憚,人總是要老的,回去以後三天之內抄上十遍經文送來,正好靜靜你的心。」
雲小花就這樣被這對婆媳倆給炮灰了。
她低頭斂目回到席上。
吃飯的時候她倒沒有任何心情上的不快,吃得還不少,比起隔壁呂氏那食不下咽的模樣,簡直是讓她如哽在喉。
對面韋氏笑道:「府中這廚子做的這筍乾著實美味,聽說那廚子還是呂家的遠親,果然是技藝非凡。不過前不久我出府在路上聽到一件聞所未聞的事,聽說黑市裡有人購那番木鱉,磨成粉浸泡后的筍乾,用的份量極少卻能使筍乾味道一流。」
幾人聽到她這話,立即把嘴裡的筍乾給吐了出來,呂氏氣得臉發白,「休得胡說,那筍乾若被番木鱉粉浸泡過後,哪能是原來樣子,你怕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曾見過筍乾真正的模樣,盡聽下人亂咬舌根,我倒是不信你這麼出門一趟在大街之上就聽到這黑市秘聞,那這黑市甭開了。」
「果然是我冶下不嚴,府中竟然有人敢如此這般造謠生事,今日正好二弟媳婦幫了我一次忙,還請告知是哪位下人傳的話,我非要割了她的舌頭不可。」
雲小花放下筷子撫額,這飯是別想吃了。
韋氏原本想借題發揮,沒想被她奪去氣勢,用主母的權力壓人了,一副你不說出此人是誰那便是你在無中生有了。
馬氏往呂氏看了一眼,冷哼一聲,「行了。」
兩方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