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多走兩步都讓人心疼,四五個人照顧一個小娃娃,簡直比現代的孝子孝孫們更誇張,這大家閨秀想不扶風弱柳都難。


  偶爾有時候還有點犯賤的想,要是帶著系統穿成農村裡的小丫頭也是不錯的啊,起碼這系統也有了用武之地,不像現在她身上連根絲帶都是有數的,兩個嬤嬤管著她的衣食住行,從小到大各種首飾玩意兒都有造冊,上回無意中拿了個金元寶出來都整府上下鬧出好大一回動靜,她可是不敢再隨便了。


  不論她睡著還是醒的,身上最少都有一個人眼不錯得盯著,這比攝像頭可惡多了!

  好吧,除了這點不好,朱圓圓的日子還是過得蠻逍遙的,畢竟年齡小,睡也是睡到自然醒(睡的早,差不多也就醒來了,再說誰跟小屁孩計算時辰。),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屁吶,只有各種被他們認為小孩子可以吃的羹湯,蒸雞子,還有一些什麼什麼露,什麼什麼涼水,居然還給小孩子喝涼水!要不是看在味道不錯的份上,她肯定是不會喝的。)

  怎麼辦,一想到這樣又覺得苦逼了。不過這也是有錢人的苦惱嗎?唉呀,朱圓圓又得意了起來!


  這邊朱圓圓無聊腦補,那邊夫妻卻早注意到她,時而皺眉時而微笑的樣子。


  朱勝非只覺得女兒可愛,小聲說道,「圓圓這是在做什麼?怪好玩的。」


  吳嬌娘雖然暫時就圓圓這一個,可也看過不少侄兒外甥,抿著朱唇笑道,「你有你的玩,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玩,沒見她擺弄娃娃了嘛。」


  一抬眼見天光大亮,這一上早就這樣過去了,吳嬌娘讓春花秋月收拾了,「大官人月旬方休,老大官人又不在,咱們也多去陪陪娘才是。」


  「極善,我同圓圓去。」朱勝非無有不可,彎腰先將圓圓抱在懷裡,用自己鼻兒去碰女兒的小瓊鼻,圓圓小聲驚叫著躲讓,雖然是個書生打扮,可是親爹啊,鬍子更扎人啊。


  「老大個人了,跟孩子一般。」


  吳嬌娘搖頭不理,閨女與郎君親切,在家裡放縱又何妨。見女兒順手丟在一邊的布老虎有些退色了,就是那兩個眼睛也不怎麼鮮亮,思索自己手頭上並沒有這樣的黑石珠子,便喚來力平,讓春花絞了二兩銀子,「瞧見這個沒有?送官人去院里后,找空買幾個這樣的珠子回來。若是有好的,不夠錢你便叫人送來家裡。」


  力平睜大眼記下,大力應允,「太太放心,東街北里有奇珍異館,肯定有這物使賣。」言罷退下。


  杜氏早有眼色,找了些布料出來,並數色綵線,「大娘子到了夜裡就嫌棄我等,只願意抱著太太做的布偶睡哩。只怕太太還得辛苦,多做幾個才好,大娘子肯定高興。」


  這話說的貼心,吳嬌娘哪裡會不滿意,自覺知道又懷了孩子對圓圓有所忽視,同奶娘丫環們做了好一會兒針線。這東西容易,不幾時就得了好幾個。吳嬌娘做了個大老虎,就差對眼珠就威風凜凜,奶娘杜氏做了個兔子,剛好讓老虎壓在腳下,春花手也巧,竟扭了條小青蛇,樣子逼真。


  「這玩意兒大點再給大娘子玩吧。」吳嬌娘自己玩了下,覺得怪有意思的,就是想著娃兒膽小,昨晚又嚇著了。不過想著圓圓又不知道這是什麼,說不定還覺得好玩,不免又是一笑。


  春花一時賣弄,未曾想得那麼多,不由有些面色蒼白,好在也不是白服侍了吳氏那麼久,知道這是個再溫和體貼不過的人兒,又連扎數針弄個了帶蓋的王八。


  「這個讓大娘子坐也坐得,掀也掀得。」


  又混過去大半日,有秋月來喚,「老太太叫吃飯了。」吳嬌娘才套了沉香色遍地金比甲出門。


  有話便長,無話便短,待朱勝非入院上值,朱家便又閉緊門戶,無事不出。


  轉瞬便至七夕,眾人早早便起,吃罷朝食。


  朱圓圓未醒,枕邊也放了個剔紅方勝盒子,枕邊壓下已經穿好的數十針絲荷包,朱勝非見天氣良好,便道,「你與娘親等人乞巧拜月戲耍,且邀了鄰家的娘子們,我帶著圓圓出去,留下秦田給你使喚可好?」


  「那可成好,圓圓還沒出過門去,你做爹爹可得好好望住了,先去相國寺上柱香,讓圓圓撿支簽。」吳嬌娘深信女兒福源深厚,見家翁理應歸期未至,有些擔心事不順願,但不便坦言出口,便想讓女兒去求個好意頭。


  「今日相國寺肯定人多涌擠——好罷,定為家中撿支上上好籤,我的娘子。」朱勝非換衣整帽,袖著插戴,吳嬌娘從籠箱里撿了數兩碎銀裝入百草纏枝紫團雲荷包里,用系帶紮緊,身邊另只配了香囊飄帶,那平時里常佩的玉環卻是解了下來收好。


  又吩咐力平取兩千大錢,讓他戴好,莫被人摸了去。


  這廂轉頭打扮圓圓,套了件大紅妝通袖襖兒,通身富貴,又換成紅綾襖兒,飛霞盈面,圓圓未曾睡醒,被擺弄得嘴裡哼哼,朱勝非不由急道,「穿的好好的你幹嘛搓磨她,一會兒我哄不著了。」


  吳嬌娘只覺得圓圓穿哪件都大過好看,深恐一不小心有人將她搶了去,換了件還是覺得紅色映著她越來白凈,粉團兒般,又翻出一件白綾襖兒來,竟更是素凈可人,因被她翻來弄去,不得好夢,朱圓圓不得不醒來,見是自個兒的親娘,是個孕婦不好大發脾氣,只是大眼含淚,把吳嬌娘心肝都瞧化了。


  朱勝非再不肯依,上前抱在懷裡哄拍,「你這當娘的,沒得給自個兒女兒好物也就罷了,越穿越素凈做甚,家裡就她一個,她就是穿遍地金穿花翻紋難不成供不起?」好好地弄哭了乖乖,真是惱人!


  朱圓圓附合得嗯嗯兩聲,以示不滿,今天是什麼日子,居然大清早來折磨人,不知道春困秋乏嗎?親爹抱的舒服,俯在其肩上,漸又要睡去。


  見主母已有愧意,奶娘杜氏上前套上嬌綠纏花比甲,套上段裙,也是個鮮活嫩綠的小娘子,吳嬌娘自知是自己魔症了,官人如此疼愛圓圓,又哪裡會讓人搶走呢。呸呸呸,都在想些什麼啊,不好意思得轉去倒了盞七寶茶來,以示賠罪。


  朱勝非抱著圓圓至老太太屋中請安,老太太笑眯眯將一紅繩扎在圓圓腕上,「怎麼今日穿的素淡?」若說寵愛圓圓,老太太也是朱家裡頭一人。今天女兒家過節,怎得反套件白綾襖來?料是兒子不懂,胡插手媳婦不敢駁,便讓春桃拿了新制的全套大紅襖衣裳來,讓給圓圓換上,又點了翠花給她攏在額邊,胸前也戴上寶絡平安環,打扮得光鮮亮麗。


  朱圓圓被一通折磨,想著終於要被抱出去見市面,只當自己是個洋娃娃哄老娘親奶奶了。又聽了母子倆說了會子話,才被朱勝非抱著出門。


  未曾想還沒瞧上兩眼,又進了轎子,只把圓圓氣得,只拿手拍她爹的臉。


  「好圓圓,一會兒爹爹陪你玩啊,你看那是什麼?」傻爹不知道被揍了,又以為女兒想同他玩鬧,只是轎子太小不方便,便撩開轎簾,指著屋前行人,總算讓朱圓圓安靜下來。


  路人行人不少,待過了一州橋之後,更是熙熙攘攘,等行至汴河以北,轎夫便請下轎,實是山門人多,磨肩擦背,道路兩邊都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籠子,讓商販叫賣,又有人客如織,哪裡抬得轎去。


  朱勝非緊抱著朱圓圓,也隨人流往裡涌去,朱圓圓簡直以為自己來到了現代旅遊景點處,她有幸在放假期打工賺錢,只知道辛苦忙累,能多賺些錢,也不覺得遊人光顧著人擠人,拍拍照有什麼意思。就是那時候的吃的,她也偷吃過,味道也不怎麼樣啊?


  但此時被抱在懷裡,只覺得眼都看不過來了,你看那兩邊,居然有賣孔雀的,時有開屏,陽光照射下,簡直奪目。另有好多人圍著觀看的動物,還好被爹爹架在脖子上才看清,原是有猴子表演,後面那籠子里居然還有老虎雄獅!


  看到這裡,朱圓圓興奮快要手舞足蹈,只因為她瞧見了好些女人也在街上自在行走,雖然看不到腳,卻見她們行動自然,取物交談,眾人都是習以為常,那說明這是個比較開明的時代,那小腳肯定只是天生異然罷了,因為老太太好像也沒有小腳嘛,還有親娘也沒有嘛,奶娘她們也是,真是自己嚇自己!

  放下心頭大石的朱圓圓更有心情看熱鬧,也不知道是怎麼連猛獸都能調、教,如同馬戲團一般表演,正有獅子頭上有隻小猴兒連連打筋斗,把圓圓逗的嘻嘻而笑。


  朱勝非見女兒開心,便也多站了會,讓力平送上二十枚大錢作賞,後有意避開第二進山門,擠著去裡面,圓圓哪裡都沒看夠,只覺得實在是稀奇,若不是裝著打扮不同,她真以為自己未曾穿越呢。


  力平去排隊買了王道人的蜜脯拿了一塊給小娘子嘗味,還有賣筆墨的,朱勝非選了兩樣今年剛出的款式,讓力平拿了,再往殿里走,圓圓看了還有和尚尼姑在擺攤,綉經,荷包等也是應有盡有,這裡居然是寺廟嗎?真是好大一間啊,又有好多人在這裡擺攤,主持也不管的嗎?應該不會,就連他們自己也在做生意呢!雖是稀奇,看得眼睛都不夠用了,畢竟是人小,便有些坐不住了,朱勝非便又抱在臂邊,走到桑家瓦子里去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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